“你的头发到底是怎么了，米尔德·哈勃？”三年级的小女巫们在大礼堂集合，等待开学典礼的开始，哈德小姐一看到米儿的新造型，气就不打一处来。

　　米儿的头发早已面目全非，就像一堆被九级狂风刮了一夜的干草垛，这让米儿懊悔极了。也难怪，伊瑟尔粗暴地把她的头发剪得横七竖八，长短不齐。有的地方甚至是贴着头皮下刀，看上去跟秃了一块似的。

　　“我的头发被魔法刷给缠住了，哈德小姐。”米儿从鼻子里哼出细小的声音。

　　“欸——是我帮她修剪的，哈德小姐，”伊瑟尔一脸坏笑，“她那么难过，我尽量帮她把两侧的头发修齐，让她看起来像个样子。”

　　“好吧，这对你也算是个教训，米尔德，”哈德小姐冷冷地说，“谁叫你想把好好的头发弄得花里胡哨的，弄巧必成拙。我经常提醒你们这些女孩子，自我夸耀和精心打扮没有任何益处，可是你们总当做耳旁风。天啊，看来离格莱小姐把你踢出班级不远了。”哈德小姐说完转身就走了，根本没把米儿的头发当回事儿。

　　米儿这时满脑子都是自己的长发，要知道，那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每天早上编成长辫，一到晚上又细细梳理。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想象不出，没了长发，该怎么面对周围的一切。

　　冗长的开学典礼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卡琪校长照例唠叨着学院生活的乐趣，而哈德小姐照例面色严峻地提醒着学生们要严格要求自己，要遵循传统价值观。直到典礼结束，学生们才终于有了一个短暂的午休。“我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米儿的情绪还是非常低落。三年级的小女巫们把卷心菜调味饭胡乱吞进肚子里，便急不可待地冲到操场，坐在阳光下，享受着宝贵的半小时午休。因为接下来，迎接她们的，将是格莱小姐的训导。

　　“别再为这事烦恼了，米儿，”玛伍德安慰道， “过不了多久就会长起来的——嗯，虽然是得一段时间，可过不了几周，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看了。或许我可以试着帮你好好修剪修剪。”

　　“谁也不许剪我的头发，”米儿如惊弓之鸟， “我再也不想失去它们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我觉得你的发型挺酷的，真的，”艾妮用手挠了挠米儿的脑袋，“这种参差不齐的短发看起来好时髦啊。”

　　“快闭嘴吧，艾妮，还嫌不够乱吗？”看着米儿把头深深地埋在肩膀里，玛伍德让艾妮赶紧打住， “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格莱小姐会怎么对待我们呢？”

　　“不管怎样，总好过哈德小姐，”米儿说，“什么传统观啊，简直是怎么做都是错，年复一年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了。虽然格莱小姐看上去的确有些古怪，不过看得出来——还是很温和的。尽管我们真正能看清的只有她的鼻子！不管怎样，我们马上就能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了。铃声一响，就得连上两堂魔药课。”

　　午休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小女巫们排着队进入魔药实验室，格莱小姐早已等候在那里，把所有的窗户都敞开着，让闷热闭塞的房间能够通通风。新课本已摆放在课桌上，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在凳子上，充满期待地看着新年级主任。

　　“下午好，孩子们，”格莱小姐又发出了那尖厉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比早晨操场集合时还要高出八度，“今天下午的学习，我希望大家都能尽量放松。你们都看到自己的课本了吧，这就是《三年级魔咒教程》，大家可以找找自己感兴趣的部分，然后静下心来好好地学一学。如果可以的话，甚至可以亲自尝试一下。现在，你们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我不想整天对着你们啰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孩子们这下糊涂了。哈德小姐可从来不会让大家自由支配学习时间，不是没完没了的要求，就是警告大家如果不仔仔细细地把每个章节读十几遍，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

　　“很抱歉，格莱小姐，”伊瑟尔举起手来，“有没有哪些咒语是您希望我们重点掌握的？”

　　“完全没有，”格莱小姐尖声说，伊瑟尔的提问倒让她有些茫然，“只要是你感兴趣的，都可以，亲爱的。”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三年级的这群小家伙们炸开了锅，格莱小姐竟然从讲桌里掏出一大捆灰色的毛线，聚精会神地织了起来。对于这样的老师，女孩儿们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了，只好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玛伍德和米儿小声嘀咕着。

　　“或许三年级本来就这么上课的，”艾妮揣测着，“像这样，比以前轻松得多。”

　　“这可真是太棒了，”米儿高兴起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按照自己的节奏学习，这简直是为我而设的！我要好好研究研究三年级魔咒书，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所有人都很享受全新的课堂安排，除了一个人，那就是伊瑟尔。伊瑟尔是个奇特的学生，她更偏爱不断的考试、值班和细节明晰的要求，这样她就能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可古怪的格莱小姐，却让大家想学什么咒语就学什么，自己不仅一个字也不教，反而像棵粗大的灌木一样，杵在讲台上织毛线，这让伊瑟尔一时无所适从。

　　其他的同学们倒是迅速适应了这种全新的开放式教学模式。小家伙们靠在椅背上，有的畅谈着暑期的生活，有的在笔记本上信手涂鸦。艾妮和玛伍德更是肆无忌惮，干脆躲在玛伍德的魔咒练习书后，下起了棋。只有米儿真正在学习。她发现其中有一章是关于重生的，于是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看能不能挽救自己折损的长发。这是个相当复杂的魔咒，满是深奥的公式，可偏偏数学是米儿的老大难。无奈，米儿瞅了瞅老师，格莱小姐顶着爆炸头，埋在高耸的衣领里，手里的毛衣飞速增长着，哪有工夫啊。

　　“很抱歉，格莱小姐，”米儿犹豫再三，还是举手示意了一下老师，“能向您请教请教关于重生的咒语吗？”

　　格莱小姐的脑袋朝米儿的方向转过去，手里的针线活儿始终没停下。

　　“去查阅一下你的公式法典就知道了，亲爱的。”老师回答，“你有一本，对吧？”

　　“是的，”米儿说，“可这个真的很复杂——”

　　“没关系，自学当然要付出时间和努力。孩子，”格莱小姐尖声说，“你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我不希望你们每隔五分钟就来打扰我一次。”

　　“对不起，格莱小姐。”米儿扫兴地嘟哝着。

　　“或许我能帮帮你，米儿，”伊瑟尔真是无孔不入，她靠着米儿的肩膀，装作关切地问，“是什么问题呀？”

　　“谢谢你的好意了，伊瑟尔。”米儿这次提高了警惕，“我能自己解决的，谢谢。”

　　“哦，说说看嘛，米儿，”伊瑟尔又开始甜言蜜语，“你知道我数学很好的，再说今天的课程没什么可学的，实在太无聊了。我想我一定能帮到你。”

　　可恨的是，伊瑟尔的确有一种特别能让人信服的本领，让你觉得她确实为刚刚做错的事情有所悔悟，而且这次是真的会加以改进。米儿每次都上当。

　　“好吧，”米儿犹犹豫豫地答应了，“就是这个能重生的咒语。你看，足足有六页纸告诉我们怎么制作。我能看懂这些配料——你看，单性植物的卷须，完好的蜘蛛网上的十六滴露珠，类似这样的东西——但我弄不懂这些公式，而且如果不弄清楚的话，就无法做出这种魔药。”

　　“小菜一碟，”伊瑟尔笑了起来，“这些就算我头朝下站着都不费吹灰之力。是为了补救你的头发吗？”

　　米儿点了点头。

　　“好了，你就别操心了，”伊瑟尔看上去笑得很开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是我害你变得像个稻草人似的———虽然我当时只是想帮你解围。”

　　“哦，谢谢你，伊瑟尔，”米儿感激地说，“你真是太好了。”

　　“别这么说。”伊瑟尔还是一脸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