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小姐从讲桌后抬起头看了看。

　　“是谁在发出怪声？”老师严厉地说，“请立刻停止。”

　　学生们嗡嗡的议论声渐渐变小，最后教室又恢复了安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件事上来，现在每个人都向四周张望着，寻找着那声音到底是从哪儿发出来的。莫德小姐说得没错，的确有种声音，每隔几秒就突然冒出来一次，然后又突然消失。听上去像是有人藏着一个沙球，在桌子下面不停地晃动，学校管弦乐队里就有这种乐器。突然，声音戛然而止。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可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谢谢！”莫德小姐这次的声音很清脆。

　　这可真奇了怪了，小女巫们又重新开始忙碌起来，除了米儿。米儿怎么听，都觉得那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从自己的桌子下发出来的，这让她感觉很不安。左思右想，她还是不放心，便装作不小心把压平器掉在了地上，然后弯下腰去拾起来，迅速检查了一下桌子下面。可什么都没有啊，除了一块被粘在桌底的口香糖，看起来已经很有年头了。还没等米儿回到座位上，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竟然来自自己的头顶上。而且，这次的声音持续的时间更长，整个教室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米儿正要抬头，耳边忽然传来伊瑟尔惊天动地的大叫。米儿心头一紧，沿着桌边伸出脑袋。噢！上帝啊！眼前的景象吓得米儿弹出老远，太可怕啦！她发现和自己面对面、眼对眼的，正是这世界上最最可怕的东西。那一圈圈盘在桌上的不是陶土条，而是一条硕大的响尾蛇，抖动着世上最毒辣的尾巴，咝咝声正是毒蛇发出警告的标志。它脑袋向后拉回，摆出准备攻击的架势。桌子后面蜷缩着伊瑟尔，早已脸色惨白，由于惊吓过度，嘴张得老大，却早已发不出声音。另外四根还没来得及安装到陶罐上的陶土条，也变成了四条小响尾蛇，每分钟都在快速疯长着。它们扭动着滑到桌子边沿，吐着芯子，发出咝咝的响声，时不时地向前弓起身子，试图发起攻击。

　　其他的小女巫们也看到了米儿和伊瑟尔桌上的情形，整个教室乱作一团。

　　“快，孩子们！”莫德小姐大叫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离开这里！”

　　所有的女孩推推搡搡地拥到门口，除了伊瑟尔。伊瑟尔一改刚才惊慌失措的模样，退到离自己座位两张桌子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骇人的响尾蛇依然盘绕在桌子上。“我想我能帮上忙，莫德小姐，”她冲着房间另一头喊道，“我很清楚地记得消除它们的咒语。”

　　“不，伊瑟尔！”莫德小姐拼命挥着手，不许伊瑟尔这么做，“你会很危险的！”

　　“我只是想试试，莫德小姐，”伊瑟尔执意这么做，“决不能让它们就这么跑了。”

　　伊瑟尔说完，转身面对盘踞在桌上的响尾蛇。她把胳膊高高举过头顶，向着蛇的方向，低声念出了咒语，没有半点慌张，念咒的时候还很有节奏。伴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和充满火药味的烟雾，伊瑟尔的指尖发出一道锯齿状的闪电。等烟雾渐渐散尽，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响尾蛇瞬间崩裂，很快便蒸发得无影无踪。

　　在伊瑟尔和米儿的桌上，伊瑟尔的陶土条完好无损，而米儿那做了一半的陶罐和剩下的陶土条早已裂成了碎片，墙上和凳子上也溅得到处都是。

　　莫德小姐半天也没回过神，张着嘴站在门口。其余的孩子都退到了走廊里，不过都挤在老师身旁，伸着脖子望着教室里。除了伊瑟尔，米儿是唯一一个依然留在教室里的小女巫，也站在门边。

　　伊瑟尔回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只是我在假期学到的一个有趣的小咒语，”她充满胜利的喜悦，“这没什么，莫德小姐———只是一个简单的爆破咒语，就叫碎片。那些毒蛇不会再出现了。”

　　莫德小姐领着三年级的小女巫们重新回到教室里，在确认了桌子上安全无事之后，把大家集合在雕塑区。米儿这次彻底吓坏了。要知道变成蛇的罐子正是她刚做的，而她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恰好在这时候，哈德小姐突然出现在门廊。

　　“哦，哈德小姐！”莫德小姐也吓了一跳，“谢天谢地你能来。米尔德·哈勃的陶罐突然变成了一窝毒蛇，要不是伊瑟尔挺身而出，恐怕早已酿成了大祸。”

　　哈德小姐死死盯着米儿，像激光束一样无坚不摧。

　　“米尔德·哈勃，”可想而知，哈德小姐的声音会有多冷酷，“为什么听到你的名字，我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呢？”

　　“我……我……我，”米儿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那个……我不知道……那个不是我……我从来没有……”

　　“别这么喋喋不休了，米尔德！”哈德小姐显然已经丧失了耐心，“我敢肯定这就是你的主意，把器物变成活物，拿全班同学的生命当儿戏。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上帝保佑伊瑟尔真正秉持了我们学校的精髓。你刚才的行为实在是勇气可嘉，伊瑟尔，继续保持———你刚才说变出的是什么东西，莫德小姐？”

　　“五条响尾蛇，哈德小姐。”莫德小姐惊魂未定。

　　“响尾蛇？五条？”哈德小姐惊叫了起来，“这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显而易见，现在对于班里其他的同学而言，陶器就是危险的代名词，就是因为你，米尔德！这学期剩下的时间，你最好跟我来好好补补礼仪课，否则过不了几天，莫德小姐上课的时候，这里早就变成了动物园。下课之前，你还是去房间待着吧，我亲自来帮三年级的同学压压惊。”

　　米儿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原地，还没有从惊吓中走出来。

　　“现在就去！”哈德小姐再次下令。

　　米儿这才转身，颤颤巍巍地走过同学中间。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玛伍德和艾妮，全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没法儿，米儿只好灰溜溜地逃出一连串的混乱，跑进了冰凉的石砌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