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湖边。纸醉金迷。

　　乔泰、马荣、卜凯三人来到停靠在湖边内侧的一条花船上。这条船是湖边最大的，也是挂着的红灯笼最多的一条。

　　“哎哟，卜大人，今天怎么才来呀？”他们三人刚上船，从船舱里钻出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挑眉凤眼，浓妆艳抹，张着红红的嘴唇夸张地打着招呼。看得出来卜凯是这里的常客，难怪卜凯喝酒的时候说他一生就爱酒和美人。

　　“金昌来过没有？”卜凯没有理会那个妇女的一脸媚笑，问道。

　　“今天还没有来呢。不知道他到哪条船上玩乐去了。”

　　“这两位是县衙里来的官差……”卜凯正打算给胖妇女介绍，突然从船舱内传出一片混乱声。

　　乔泰和马荣细耳一听，听出是一个姑娘的哭声和男人的打骂声。

　　“不要打了，我再也不敢了。”一个细声细气的姑娘声哭泣着哀求道。

　　“住手。”乔泰和马荣哪听得下去，一边喝止一边向船舱内哭泣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来到一个房间，发现三个男仆在殴打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马荣立刻上去把那三个男仆拉开，顺便给了那三个家伙一人一拳。

　　再看看那姑娘，已被打得额头青紫，嘴角流血。身上的衣服已被藤鞭抽得破烂不堪。马荣问明原由：姑娘名叫玉珠，因不愿意出去接待客人而遭到毒打。

　　那几个打人的壮汉吃了马荣的拳头，刚要发作，胖妇女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于是他们悻悻地退出船舱。

　　“你们以后不得欺负玉珠姑娘。谁要是再犯，就押回衙门处置。”乔泰说完，将身上的衣服给玉珠姑娘披上，玉珠姑娘抬头感激地望了乔泰一眼。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们都出去吧。卜大人，还有两位差爷，我们不再欺负玉珠姑娘就是了。”胖女人笑着说。

　　“你们出去吧，我……”乔泰说着说着脸红起来了。

　　“哦，那好吧。我们先出去。”胖女人笑起来了，似乎心神领会了乔泰的意思。

　　乔泰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就顺着胖女人的话说：“我要和玉珠姑娘说说话。”说完，对马荣使了个眼色。马荣和卜凯还有那位胖女人于是出去了，只留下了乔泰和那位玉珠姑娘。

　　“玉珠姑娘，你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讲，刚才人多不方便。”乔泰说。原来刚才乔泰给玉珠姑娘披衣服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神有异样，有话想说。

　　“你果真是衙门的官差？”玉珠说道。

　　“是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案情要讲？”乔泰说着将腰间的官府令牌取下给她看。

　　“嗯。我有个重要的东西想交给衙门的县令大人，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王县令生前有东西寄存在我这里，说要我转交给新任的县令大人。哪知，没过多久，王大人就遇害了。”玉珠说到这里掩面哭泣起来。看来这玉珠是王县令生前的红颜知己。

　　不一会儿，玉珠便起身关了房门，转身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红色丝绸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个精致的紫色锦盒。

　　“请交给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我想一定与王县令的死有关。”玉珠慎重地说，“王大人可能也猜到自己会遇害，所以才把这包东西放在我这里。”

　　“放心吧，玉珠姑娘，我一定亲自交给狄大人。”乔泰承诺。

　　8

　　待乔泰和马荣回到衙门，已是后半夜了。原本他们打算第二天再汇报今晚的遭遇，但经过衙门书房的时候，看见里面的灯还亮着。

　　果然，他们推开书房门，狄大人和洪亮没有就寝，还在谈论着王县令遇害的案子。

　　乔泰和马荣把今天在湖边看见有人落水的事描述了一遍，然后埋怨自己当时喝了点酒，没有看清那些人的相貌，也没有及时捉到人。

　　狄仁杰说：“天太黑，事出也突然，不能全怪你们。明天留意有没有来报官的人家，若是真有人溺水身亡，必然会有家人来报官的。”

　　乔泰和马荣又将遇到卜凯和到花船上碰到玉珠的事说了一遍。说着，便将玉珠交付的锦盒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细细观察这个紫色锦盒，盒盖四周镶有玉和珍珠，中间还镶嵌了两根细竹节，竹节用金漆漆过。打开锦盒，里面是空的，竟然什么都没有。

　　“看来，这锦盒已经被人打开过，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了。”狄仁杰说。

　　乔泰急忙说：“玉珠姑娘说，这锦盒是王大人生前交给她保管的，托她转交给新任的县令大人，她不曾开启过。而且听玉珠姑娘口气，似乎这锦盒有重要的秘密，关系着王大人的遇害。”

　　“乔泰，日后你再找机会和玉珠姑娘接近，也许她知道一些秘密。”狄仁杰吩咐乔泰。

　　狄仁杰又吩咐洪亮将锦盒收好，说：“有这个盒子总比没有强，也许这个锦盒本身就是一个暗示，一个秘密。”一番话，说得乔泰和马荣云里雾里。

　　“好了，洪亮，说说我们接下来的行动。”狄仁杰说。

　　“王县令的尸体还在东门外的白云寺。狄大人想亲自去看看王大人的尸身，但是又不想惊动白云寺的和尚。今天晚上，我们趁着月色，偷偷从后门溜到白云寺。”洪亮说。

　　狄仁杰、洪亮、乔泰和马荣乔装打扮一番，黑衣黑裤黑面纱，一行人匆匆往东门奔去。

　　这白云寺在蓬莱东面的一座山上，是蓬莱最大的一座寺庙，里面有僧人近百人。白云寺在京城都很出名，很多虔诚的香客都会千里迢迢到白云寺来上香，拜拜这里的伽蓝神。

　　从白云寺的后山小路穿行，不一会便来到了寺外的后门，可惜白云寺后门紧闭。不过除了洪亮外，其他三人都会拳脚，对于狄仁杰他们来说，白云寺两米高的围墙等于没有。乔泰首先翻身上墙接应洪亮。狄仁杰和马荣一跃而过。

　　王县令的棺木就放置在白云寺后殿。后殿原来是供奉伽蓝神，伽蓝神移至前殿后，这里现在专门存放棺木，而且一直无人看管。

　　狄仁杰等四人偷偷溜进后殿，隐约看见里面一溜摆着黑漆漆的棺材，本就十分残败的后殿在这黑夜更加阴森。一阵夜风，后殿的半扇木门咯吱了一声，见惯了刀枪剑影的乔泰和马荣此刻却觉得脖颈凉凉，不敢靠近那几口棺材。

　　狄仁杰从衣袖中取出准备好的打火石将蜡烛点上，才看清里面有十来副棺材，但到底哪副才是王县令的呢？只能一副一副地查看了。在每副棺材的前面都贴了死者姓名与逝世日期，狄仁杰和洪亮在第四副棺材前停下来。

　　狄仁杰吩咐乔泰和马荣撬开棺盖。乔泰与马荣是草莽英雄，但是很迷信，他们迟疑地看着狄仁杰：“大人，这……”

　　“不要紧，我们是为了找出杀王大人的凶手，让大人能瞑目，王县令不会怪我们的。”洪亮看出了乔泰兄弟俩的疑惑。

　　“好。”乔泰他们也不想狄仁杰小瞧他们，鼓起勇气，用手里的剑将棺盖撬开了。

　　一股石灰的味道扑面而来，虽然王县令已死去一个多月，但是衙门的仵作将石灰和一些防腐材料撒在棺材的底部和尸体上，所以尸体没有任何腐烂现象，只不过尸身发紫，尸体干瘪。

　　狄仁杰一眼就看出了尸体左脸的那块灰色印记，还有灰白的头发和发髻的样式都与那天那个“鬼魂”一样。

　　“难道真是王县令的鬼魂？”狄仁杰自言自语道。

　　“啊？”乔泰和马荣吓得连连后退。

　　狄仁杰和洪亮借着蜡烛的光，细细检查了王县令的尸身，发现全身没有任何外伤，嘴唇乌黑，确是中毒致死。

　　“好了，我们回去吧。”狄仁杰说。

　　乔泰和马荣重新盖好棺盖，后殿里的十来口棺材仍然静静地躺着，一行四人消失在白云寺的后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