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夏回过头,顺着胖胖龙手指的方向望,只见悬浮的游泳池后面,紧跟着一艘气垫船。西装胖子正坐在气垫船上,手持一把亮晶晶的刀子,正将那悬水一块块切下来,就像切一块块透明的果冻一样。
西装胖子将切下的一块块悬水放进他身后的一个箱子里。
“啊!他在偷我的悬水!”巴夏有点着急。
胖胖龙咧咧嘴:“偷得还不少呢,你往下看。”
巴夏伸长了脖子,他看见西装胖子的气垫船后,一个个盛满悬水的箱子正吊着降落伞往地面上落呢。
“妈呀!偷了那么多!”巴夏心疼得大叫。
胖胖龙苦着脸:“还不只是偷哩,你再往下看。”
巴夏脖子又伸长了一尺,看见下边地面上,已建起了一座新商店,上面写着:
出售返老还童悬水可乐
瓶装十元
罐装二十元
排队买的人还特多。巴夏慌了,急忙从身上取出龙头水晶杖看,水晶杖已比原来缩短了三寸。
巴夏大惊失色:“这样下去,我的水晶杖就会缩没的。”
胖胖龙也慌忙说:“快把水收回来吧!”
巴夏拼命用嘴对着水晶杖的龙头吸水。
“刷刷刷!”游泳池的水全消失了,那些正游泳的小孩从半空中掉下去。糟糕!把他们给忘了,幸好下面一米的地方是屋顶,他们只是摔疼了屁股,一点没受伤。
“对不起!真对不起!”巴夏和胖胖龙在半空中向孩子们连连鞠躬,一面往高空升去,他们怕那财迷的西装胖子再穷追不舍地跟上来,而龙的法律规定,他们不能轻易用法力伤人。
“总算摆脱了这个家伙。”巴夏喘着气。
“总算找到你们了。”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两条小龙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个黑胡子秃顶老头,站在一团云彩上大喘着气。这老头也会驾云?可有点奇怪。
老头长着一个又红又圆的酒糟鼻子,穿着古里古怪的长袍,手里却托着四五罐“返老还童牌”悬水。
“这悬水可是你们生产的?”酒糟鼻老头瞪着他们问。
巴夏和胖胖龙傻呵呵地点点头。
“总算找到生产厂家了。”酒糟鼻老头松了一口气,“你这悬水有尿臊味,好像有小孩撒过尿。我不买了,我要退钱!”
“这我们可不管。”巴夏慌忙摆手。
胖胖龙也晃脑袋:“又不是我们卖给你的。谁卖给你,你找谁去!”
“啊?”酒糟老头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愤愤地说,“这叫什么事啊?买了假货劣货,来退货,商店推给厂家,厂家推给商店,推来推去地坑老百姓,叫我追了三个月,几乎跑断了腿。”
“等一等。”胖胖龙皱起了眉头,“你这老头尽胡说,这悬水造出来才不到半日,你怎么会跑三个月?”
“我胡说?”老头的眼珠几乎都瞪出来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这小龙难道不知?”
巴夏一听,忙客客气气地说:“噢,这么说,您老的户口也在天上,属于仙籍?”
酒糟老头大大咧咧地说:“不错,不过我一天也到人间遛几次。”
胖胖龙瞅着老头说:“我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怎么知道?”酒糟老头惊奇地翻着眼儿。
胖胖龙满有把握:“一看你手里这几罐带尿的悬水,就知道你专门去买处理品了。”
“呸!”酒糟老头干唾了一口,没味地说,“我是……去参加名酒评比会去了。”
“这么说,您老还是品尝酒类的专家呀!”巴夏肃然起敬。
“不!我只尝不品。”酒糟老头愣愣地说。
胖胖龙笑了:“我明白了,你是去偷酒喝的呀!嘿,和我差不多。我爱吃,你爱喝,怪不得你长了那么大的酒糟鼻子。”
巴夏忙向胖胖龙使眼色:“不许这么说先生。”他以为老头一定要发怒了。
不料酒糟鼻老头却眉开眼笑地对胖胖龙说:“你说得对极了。这是我的名片。”他从长袍里取出一个散发酒香的纸片递给胖胖龙。纸片上写着:洪崖先生,职务,姑射真人的管家。
胖胖龙心想:“他给我名片,我也应该给他看名片,不给就太失礼了。可我没有名片啊。”胖胖龙灵机一动,从中袋里取出两寸多长的小兽“视肉”来,笑嘻嘻地说:“这是我的工作证,只许看不许动。”
洪崖先生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这个视肉我可认得,视肉视肉,有酒有肉。”他从袍子里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杯子。一晃酒杯,里面冒出美酒,高出杯面半尺,味道其香无比。
“酒逢知己千杯少。”洪崖先生拉过胖胖龙。
“肉不投机半块多。”胖胖龙顺嘴胡诌着,用小刀切下一块视肉递给洪崖。
巴夏对胖胖龙说:“你是小孩,不要喝酒。”
“话不投机半句多。”洪崖说着把巴夏推到了一边。又吸干杯子里的美酒,顷刻间美酒又涨满了,胖胖龙忙接过去,他早被那香味馋坏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杯又一杯,一块又一块,也不知喝了多少,直喝得眼冒五彩光圈,身体摇摇晃晃,连视肉和旁边的巴夏也被熏得晕晕乎乎,站立不稳,睡倒在地上。
洪崖老头醉眼迷迷地从长袍子里拿出一块牌子立在前面,上面写着:严禁烟火。
胖胖龙醉得结结巴巴地问:“好……好像……加油站才竖这牌子。”
洪崖老头笑嘻嘻:“你有所不知,我比那加油站还厉害。我这酒叫千日醉,喝下肚去,出的汗流的泪都是酒精,一点就着。”
“啊!”胖胖龙吓了一跳,他觉得背上有点湿,“不好,我出酒精了,这要烧起来可怎么办?”
洪崖迷迷瞪瞪:“我这有最超级的灭火器。”他把手伸进怀里,摸了半天,取出一个小紫金葫芦,稍稍挪开一点葫芦盖儿,立即有一股寒气从里面飘出,冷飕飕的,胖胖龙连一滴汗也出不来了。
“这里面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冰淇淋吗?”胖胖龙眼盯着葫芦问。
“这可……不能吃。”洪崖忙把葫芦往怀里塞。可是这会儿,他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两只手只顾抖抖索索,找不准地方。小紫金葫芦顺着袍子滑落下来,落到云彩上。洪崖老头也倒在云团上,呼呼大睡起来。
胖胖龙走过去,悄悄把小紫金葫芦捡起来,他现在口渴得很,正想吃点儿冰淇淋雪糕什么的,他把小紫金葫芦举到嘴边,里面冒出一股丝丝凉气。胖胖龙忍不住去打开葫芦盖子。
“十弟,千万别打开葫芦盖!”已经醒来的巴夏坐在云彩上喊。
可是来不及了,胖胖龙已经把嘴凑到葫芦口上。
“砰!”胖胖龙的嘴唇挨了一下,几乎把他的门牙踢掉。葫芦里跑出一个浑身雪白的小东西,原来是头小白毛驴。刚才胖胖龙挨的那一下,正是小白毛驴尥的蹶子。
小白毛驴仰头叫一声,胖胖龙顿时感到浑身冷飕飕的,脚下的云彩也冻得硬邦邦,成了冰块。胖胖龙想抓住小白毛驴。小白毛驴身体一晃,钻进冰凉的云层里不见了。
“十弟!你惹下大祸了!”巴夏惊慌地顿着脚。
“怎么啦?”胖胖龙莫名其妙。
巴夏说:“这小白毛驴名字叫作雪精,身上只要抖落一根白毛,地上便下一丈的厚雪。雪神姑射真人让洪崖先生看管雪精。洪崖先生醉酒误事,让你把这雪精放跑了。”
正说着,洪崖老头醒来,一看空空的紫金葫芦,大惊失色:“我的雪精哪儿去了?”
胖胖龙结巴着:“我看它钻到云彩下面去了。”
“不好!”洪崖老头慌张说,“这雪精的一根毛便是一丈雪。它跑到人间,要是碰见哪个调皮鬼从它屁股上揪下一把毛来,这雪恐怕要从地上下到天空,要有几百丈厚。这个乱子可就闹大了,无论如何要赶快将它捉回来。”
洪崖老头说着,从怀里取出一面照妖镜来,朝下四面一扫。看见东南方向,那叫作雪精的小白毛驴正在大江上面奔驰,在它身后腾起一团团雪白的浪花。
“快追!”洪崖大叫一声。
几个人忙驾起云团,从空中追去。
小白毛驴变得像真驴子一样大,四蹄猛奔,踏得江浪哗哗乱响,它身后掀起的波涛冻成了冰块,在翻滚的江中跑出了一条冰道。
但胖胖龙他们在空中猛翻跟头,不一会儿,已经飞临小白毛驴的头顶上空。洪崖老头跟在云彩边上望着下面的小白毛驴,恨恨地说:“这雪精竟敢趁我醉酒私自逃跑,真是可恶,看我把它钓上来。”
胖胖龙笑说:“从来只听说过钓鱼,没听说过钓毛驴的,再说,你哪儿去弄鱼钩和鱼线?”
洪崖老头说:“这个容易。”他解下袍带,用一头拴住小紫金葫芦,抛下去。只见那袍带随风变长,忽忽悠悠地荡下去,直飘向小白毛驴。小白毛驴急忙改变路线,忽而向左,忽而向右。紫金葫芦却像长了眼睛,紧随其后。
胖胖龙惊喜地叫:“哈哈,这玩意儿比追踪飞机的导弹还厉害。”
洪崖老头神气地撇撇嘴:“导弹算什么,那东西只能一次性使用,我这紫金葫芦可不一样,随你跑到哪儿也能追回来,而且还可以反复追,多次使用。”
紫金葫芦离小白毛驴只有一尺远了,小白毛驴着了慌,扬起后蹄连踢出几十团雪浪,在身后筑起了一座高高的冰墙。
紫金葫芦里放出一团火焰,在冰墙上熔成个冰洞,从洞中穿过,葫芦嘴伸出一尺长,眼看就要吸住了小白毛驴的屁股。
“哈哈,手到擒来。”洪崖老头高兴得大笑。
胖胖龙和巴夏在云团上探头望着,忽然一齐吃惊地叫:“不好了!”
“怎么啦?”洪崖老头急忙低下头看。
只见江水中涌出一只黑漆漆的大铁锚,比紫金葫芦的动作还快,抢先一步钩住了小毛驴的四蹄,拖入滔滔江水之中。
洪崖老头大怒:“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抢我的雪精?”
江心翻起波涛,冒出一个硕长硕长的黑家伙,无臂无腿,两只贼亮亮的眼睛像灯笼,直直地竖立在他们面前,唔唔噜噜地说:“熟摸米吾……”
胖胖龙使劲竖起耳朵听着,皱起眉头说:“这家伙学问不低呀,他还会讲外国话。”
巴夏笑着说:“什么外国话?他是大舌头,说话都说不清楚。我猜想他是在说‘什么你的我的,谁捞着就是谁的’,我说得对吧?”巴夏转过脸去问那细长的黑家伙。
黑家伙傻呵呵地点点头。
洪崖老头威严地对胖胖龙说:“你替我告诉他。他这是强盗的逻辑。”洪崖老头其实知道黑家伙能直接听懂他的话。但对方有翻译,他也应该摆摆谱,要个翻译,否则就矮那黑家伙一头了。
胖胖龙赶忙装出翻译的模样,大着舌头,唔唔噜噜地说了一通。
不知道是胖胖龙翻译错了,还是那黑家伙根本听不懂。黑家伙愣愣地望了他们一会儿,突然低下头去,一头扎进水中。在他身后两丈远的江面上,腾出黑漆漆的大铁锚,拖着圆桶粗的黑绳索直向他们钩来。
“钩钩蛇!”巴夏大叫一声,飞腾到空中。
洪崖一哆嗦:“俺老头什么都不怕,只怕蛇。”他也一个跟头翻上了高空。
只有胖胖龙还在那儿傻呵呵地练吐大舌头,他还想把刚才的话再给黑家伙翻译一遍。直到那翻卷的大黑钩子飞到他身边,胖胖龙才想起要逃跑,已经晚了。钩钩蛇伸出大尾巴将胖胖龙拦腰卷住,往水里拖去。
胖胖龙并不怕水,可是一接近水面,他觉得有点不对。这一片水面和周围的水不一样,是灰黄色的,并且泛出一种刺鼻的硫磺味,熏得胖胖龙几乎晕过去。胖胖龙大叫一声,声音震动了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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