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父母不在北京,我跟姥姥、姥爷生活在一起,还有我的小表哥。姥爷留学归国,是个学识很渊博的人。他从小带我练字读书,让我“帮”他修理家里的收音机、电视,还在每个周末骑车带我去很远的面包房买新鲜出炉的小面包。姥姥非常能干,永远能做出好多美味的饭菜,家里总是收拾得一尘不染。她期望我是个有礼貌、爱学习的小淑女,在这点上要求毫不含糊。生命之初,姥姥、姥爷带给我一个温暖、安全和健康的起点。
如果说有遗憾的话,就是童年父母陪伴的时间比较少。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妈妈才调回北京。妈妈考虑到我学习上需要辅导,年老的父母需要照顾,就选择了一所离家很近的基层医院。那时候只是觉得妈妈中午能给我们做饭,晚上能够陪我做功课,挺开心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妈妈在事业上做出的取舍和牺牲。在学校里成绩要排名次,我还参加各种社会活动,有时会喊累。妈妈一直很强势,要求我努力追求完美,常讲压力就是动力;但爸爸则说,稍微差一点、慢一点没关系,健康最重要,快乐最重要。父母这种一张一弛的方式,让我很受益,因为遇到困难总能在父母身边找到很好的平衡和启迪。就这样,我从小学一路保送到北京四中,再到北京大学,幸运而充实。
妈妈的事业心非常强,即使在基层医院她也没有放下自己的业务,而且很早就开始探索中西医结合解决小儿的疑难杂症。在我高中时,妈妈已经被调到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中西医结合医院,组建儿科病房,使儿科成为一个完整科室。记得我上大学时,《北京晚报》还专门刊登了介绍妈妈的文章,不仅讲她的精湛医术,还有她急救时为患儿献血的崇高医德。北大毕业时,在我放弃国外读博奖学金加入麦肯锡后,妈妈也做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决定。她退休后,决定以医学、养育、营养、心理等跨学科的全新视角来潜心研究学龄前儿童的成长关键期。当我去哈佛商学院读书及在麦肯锡纽约分公司工作时,妈妈又开始学习上网,担任新浪网的育儿频道顾问;参与卫生部多个科研项目,录制中央电视台和一些地方电视台的亲子教育栏目,在全国各地的讲堂上与年轻父母分享育儿理念。在我成长的岁月中,记忆中的妈妈从不落伍——她永远精力充沛,永远都有明确的追求,充满了对事业、对生命的激情。
我和我的丈夫相遇在哈佛商学院,从一起上学时打壁球、做课题的哥们儿,各自工作后感情产生了神奇的化学变化,发展成相知相伴的恋人。2003年我从纽约来到上海,之后结婚生子,一切顺其自然。我丈夫做投资,我做咨询,我们的工作都非常繁忙。2005—2006年铭铭出生前后我休了近8个月的产假,初为人母,真是一个美丽而艰难的开始。产假结束时我跟妈妈商量,我不想放弃在麦肯锡的工作,但是我一定要把孩子带在身边。为此,妈妈又做出了重大决定,离开故乡北京,一年中花很多时间到上海来帮我照看铭铭。
妈妈讲,孩子就是你的作品,他永远摆在你的面前。无论工作多紧张,能干的父母总是可以每天腾出1~2小时陪伴孩子的成长。工作很忙,时有出差,我和先生约定,每晚我们中至少有一个人在家陪铭铭吃饭及游戏;周末我们会跟铭铭“泡”在一起,安排各种丰富的活动。我很喜欢给铭铭选各种各样的中英文绘本和益智玩具,我也喜欢和铭铭一起探索自然,搞小小科学实验,和小朋友们一起互动游戏。铭铭想法很灵动,从听故事到自己编故事,从参与游戏到自己创造玩法——我能切实地感到他的自信和成长。我觉得小孩的性格塑造是最不能“外包”的,必须家长自己认真观察、细致引导。
小时候妈妈对我非常严格,但到了隔代的铭铭,她非常强调要让铭铭在“玩”中学习,更多地发挥天性、培养学习的乐趣,注重启发创造性;一定不要强求学多少字、会多少算术和英语。我原则上同意,但还是会忍不住每半年给铭铭制定几个小目标,并与我先生分工辅导。妈妈对我的这些做法非常不以为然,但我是个计划型妈妈,总怕落下关键发展期。当然说到底,妈妈也会给我留很多空间,因为她知道对孩子的教育主要是父母的职责。
转眼间铭铭5岁了,特别感谢妈妈,协助完成了我小时候的兼顾事业与家庭的梦想,但是妈妈牺牲了自己的个人生活和很多自由,我很抱歉,也深感母恩。妈妈对我一生最大的启迪是:父母不能总是俯视、训导你的孩子,潜移默化、言传身教是教育的最高境界。她常讲:“在育儿过程中,我们要有勇气,与孩子一同成长。”愿天下千千万万的年轻父母得益于妈妈的这套心血之作,培养出健康可爱的宝宝,我想,这便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女儿沙莎
2011年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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