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4点，我还是无法从昨天的宿醉中清醒过来。屋里一片寂静，房门前有两个书包，那是二女儿玉子和小儿子大松的。看来刚放学回家，他们就丢下书包，跑到学校操场去玩了。

　　“爸爸！”

　　为了醒酒，我在狭窄的院子里跳绳。这时候静子回来了。漂亮的校服加上整齐的短发，感觉这几个月里，她已经长大了很多。静子似乎想进屋去，不过又停下了脚步，带着犹豫的表情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

　　“这是什么？”

　　“是期中考试的成绩单。”

　　听到这，我心里一沉。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又不是自己的成绩单。转头一看，女儿一声不吭地靠在门边，没去换校服。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长吸了一口气，我打开成绩单，目光最先落到名次上。确认名次的瞬间，我的头仿佛挨了一记闷棍。

　　27/36

　　总共36名学生中排第二十七位。我把头转向静子，孩子把头垂得更低。看到她的样子，我的眼前突然变得模糊。

　　我早有心理准备，但结果还是让我无法接受。我不敢奢望第一，但在只有36名学生的班里竟然排第二十七位，这和最后一名有什么不同？

　　以“养家糊口”、“家境贫困”等理由没去关心孩子的学习，得到的就是这种让人无法接受的结果，打击如此之大，让人始料不及。

　　妻子比往常更早下班，表情有点僵硬。我担心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妻子叹了口气，说道：

　　“以后不用再上班了。”

　　妻子在南大门的服装店做售货员。早上9点上班，晚上7点下班，一个月工资80万韩元。三四个月前，妻子一直说店铺生意越来越差，我就预感可能做不了太长时间。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个时候，如果让心情不好的妻子看到静子的成绩单，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悄悄对不安的静子说：

　　“别担心。这件事交给爸爸，进屋去吧。”

　　我原本打算趁妻子心情好的时候再把成绩单拿给她看。于是从那天起，我就察言观色，留意妻子的情绪。可被辞退的人，心情哪能那么容易恢复。

　　大概过了五天，不知道吹了什么风，妻子竟然买了两瓶白酒和一些肉回来。烤肉很受孩子们欢迎，而我对酒更感兴趣，屋内屋外顿时洋溢着欢愉的气氛。我痛痛快快地喝了几杯，正把用生菜卷着的烤肉放进嘴里，妻子突然对静子说道：

　　“上次的考试，成绩单已经出来了吧？”

　　听到这句话，吞到一半的肉差点没把我喉咙卡住。好不容易把肉吞下去时，我发现成绩单已经到了妻子的手上。

　　看完成绩单，妻子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进洗手间。原本轻松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寂静中弥漫着不安。这种气氛让我感到很烦。该不该喝掉剩下的酒？正常来讲，这个时候应该放下碗筷，但我只喝了半瓶，实在舍不得放下。啊，不管了。经过短暂的挣扎，我把碗里剩下的米饭倒进锅里，然后倒了满满一碗酒，一口气喝掉。

　　这时候，妻子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虽然擦过，可眼眶湿润，双眼通红，明显是在里面哭了很久。孩子们看到妈妈伤心的神色，都自觉地回到房间里。我也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进卧室。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一直烦恼，也向周围的人寻求建议。可答案几乎都一样。

　　“只能送到补习班。”

　　喝了酒，身体很沉重，可那张成绩单却始终浮现在脑海中。

　　“睡了吗？”

　　不久，门外传来了妻子的声音。

　　“还，还没有……”

　　我站起来开灯。

　　妻子给我倒了一杯水。

　　“喝杯水吧。”

　　妻子的眼睛环顾房间，刻意躲着我。看来她有话要说。冰冷的水让醉意稍微散了一些。

　　“孩子他爸！”

　　妻子突然转过头来，露出祈求的神情，眼中闪着泪光。

　　“该怎么办？我们的静子……”

　　妻子几乎要哭出来。

　　“她说班里只有她一个没有去补习班。”

　　看来，妻子已经和孩子专门谈过。

　　我一声不吭地坐在那。不，是无话可说。我也想把孩子送进补习班。可是，该怎么办？爸爸太无能，实在做不到。

　　“有什么办法吗？这样下去……”

　　妻子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切身感受到现代社会，不接受良好的教育就想成功，简直是天方夜谭。我的静子将如何在这样的社会生存下去？不仅是静子，还有玉子和大松……

　　夫妻间的对话再次以糊里糊涂，没有结论草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