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才有创造性

  《随心写出好文章》

  写作文最难的是立意,没有独特的视角,写出来大家都差不多。但真正独特的立意,又往往带有风险,不一定符合应试的标准。怎么取舍,就看各人的价值观了。

  我向来鼓励鲁鲁写表达的作文,所以他对应试的顾虑相对较小,于是敢想,于是有了不同一般的地方,终于能从千人一面中跳出来。不管他想得对不对,敢想就是好的,首先要有自由、有宽容,然后才有创造性。

  下面这篇《苍蝇·蜜蜂》是一篇可能会引起争议的作文,如果在考试中这么写,要冒很大的风险,遇到一个欣赏你的老师,会得高分,遇到不欣赏的,那就只能后果自负了。

  附:鲁鲁的作文

  苍蝇·蜜蜂

  苍蝇代表着好逸恶劳,蜜蜂代表着勤劳和奉献,这些都是课本中教的。

  但是仔细想想,这也只不过是人类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的言论罢了。那么不妨站在昆虫的角度上看看吧:蜜蜂,所谓的“为人类勤劳工作奉献”的生物,也不过是为了求取一份安全的栖身之所,而出卖了自己努力工作的成果——蜂蜜,以及原本高傲的整个蜂种群。我觉得其本质应该与所谓的汉奸、走狗差不多吧,都是为了在乱世之中获得可以生存的席位而出卖了自己的国家和种群。

  再来看看苍蝇,课本中无数次提到:苍蝇,好逸恶劳,无恶不作,不劳而获。这确实是事实,当我们正在餐桌上吃饭时,发现有一只苍蝇在头上飞来飞去,谁会不心烦呢?但是,这些都是我们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做出的反应。其实,苍蝇也需要生存,它们要与人类竞争,并不是它们不惧怕人类——如今还有什么生物不怕人呢?而是它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向人类挑战,对于一只卑微的昆虫来说,这难道不是一个壮举吗?是的,对付一只苍蝇,人最多也就是喷一下杀虫剂,或者挥动一下苍蝇拍的事,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苍蝇每次进出人的领地可能都要冒着死的危险。由此看来,苍蝇不更像是一群为了生活幸福美好而奋战的勇士吗?

  苍蝇,蜜蜂,它们都要生存,只不过苍蝇是以一个勇者的身份战斗,蜜蜂是以一个弱者的身份奉承。

                                                                 (写于初中二年级时)

  这篇作文,我和鲁鲁认真讨论过,最终达成了共识:它视野开阔、视角独特,在思维方面站得很高;不足之处在于,对观点挖掘得不够深,逻辑上也不够严密。譬如蜜蜂,必须点出“人工饲养的蜜蜂”,并且对它们与野蜂的不同之处有所分析,才能得出它们“可悲”的结论。由于缺乏这种对比,实际上是思维不够深入,没有完全想清楚,所以得出的结论也不够准确,文中“汉奸、走狗”“奉承”之类的词也就显得有点过激并缺乏说服力。

  这篇文章对于蜜蜂议论的不足,原因还在于他对蜜蜂的习性不太熟悉,这也说明了写作的深度和知识的积累是有关联的。

  不过,我还是给了他极其热烈的赞扬,因为看到他的潜力,瑕不掩瑜。

  呵护孩子本身的创造力

  一年级的小布丁仿照暑假作业中的一首儿歌《棉花白》,写了一首诗《秋天》。

  秋  天

  我喜欢秋天,

  秋天特别美丽,

  棉花白了,

  谷子黄了,

  南瓜圆了,

  冬瓜胖了,

  谷子碾的米饭香了……

  多美的一首诗。如此简洁、淳朴,充满童趣,又洋溢着一种自然流畅的节律,说实话,读它,我想到了《诗经》。

  《诗经》中的“风”部分,原本就是民歌,就是简洁淳朴的口语,但流传至今,魅力不减。孩子的创作,出于本真的天性,有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效果,但我们大人却不一定能够欣赏。

  对于这首诗,小布丁的姥爷就不太满意,觉得太幼稚、太简单,想改得丰富一些。经过他的努力,小布丁的诗改成了这样:

  秋  天

  我喜欢秋天,

  秋天开学了,

  天气凉快了,

  空气新鲜了,

  是我们学习的好时间。

  秋天棉花白了,

  谷子黄了,

  南瓜圆了,

  冬瓜胖了,

  是收获的好季节。

  秋天,

  秋风来了,

  树叶落了,

  告诉我们冬天要来了。

  看起来用词多了,立意也深了,结构也完整了,但却失去生气,没有了原诗的韵味。姥爷是位可敬的姥爷,但在写诗这件事情上,还真不一定比小外孙更有能力。欧洲著名女作家、《恶童日记》的作者雅歌塔曾坦言,她是从自己孩子的家庭作业里获得灵感的。她发现12岁女儿写作业用的简单句式和结构,很适合用来表现她的小说主题,于是她模仿女儿作业的笔调创作出了这部小说,不仅受到肯定、获得极高的荣誉,而且这种源自儿童的笔调,竟成为一种流行写法,成为小说写作的范例。可见,儿童的语言往往有着极强的表现力。

  写作是个很微妙的事,即使是孩子,也有他自己独特的感受和表达,这些独特的东西,对写作来说是弥足珍贵的。但他自己意识不到,并且由于他的弱小,对大人往往有着盲目的信任和依赖,也许大人的一句话,就从此树立了一个标准,成为他前进的路标。我们能保证这个路标的正确性吗?

  记得鲁鲁小时候,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你吃鱼从没被刺卡住过?”他说:“我控制住了。”“控制?什么意思?”“就是用舌头把刺顶到一边,就控制住了!”

  我想了想,确实,这就是“控制”,我再也想不出能够代替它的词。它很好地说明了“吃”的状态,但又比“吃”表达得更多,大概这就是语言的张力吧。

  我认识不少写诗的人,都常把“语言的张力”挂在嘴边,但真正能使语言有张力的人并不多,一个词既要准确,又要有丰富的内涵,让人得到多于字面的意思。有张力的语言是飘的、动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有点像暗示,让你的思绪像黑暗中游走的蚊子,你听到它隐隐约约歌唱,却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词语的妙处是需要细细体会的。有一次,我给鲁鲁买了一大袋仙贝,吃了一个月还没吃完。我就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吃仙贝?”

  “喜欢!”他赶紧回答,生怕以后我不再给他买了。

  “那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吃完呢?”

  “因为我现在不想吃,因为我对它还很熟!”

  “很熟?”

  “就是我还想得起它的味道,就不怎么想吃,等我想不起了,就又想尝一下了。”

  “哦,你是说你吃腻了?”

  “不是吃腻了,不是不想吃,只是想等不熟了再吃。”

  我想了想,真还没有什么词能像“熟”那样简洁而准确地表达他的意思,而且那么亲切、那么新鲜、那么有情绪。大概只有孩子才能这样用词。

  大人总想去改孩子的东西,以为自己更成熟。其实,也许弄巧成拙,孩子的天赋、孩子的灵性,也许正是被我们这些大人改坏了的。

  孩子原本就有创造力,也许大人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赞美它、激发它、呵护它,让它自己迸发出来,蓬勃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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