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年励志小说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呆住了。昨天夜里,潮水退得更低了,塞纳河的水位那么低,让我觉得自己就像在沟里,两边还各有一个河岸。

  “你闻到海的味道了吗?”奶奶问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

  “就快到了。”奶奶说。

  是时候把舱口升起来了,这样我们可以往船舱里装货。

  两个小时后,传送带将一些沙子输送到船舱,“南蒂”号慢慢地往下沉。

  装完货,一小堆沙丘呈现在眼前。我从那上面跳过去,这时,太阳公公来了。我想象自己此刻正躺在一片沙滩上。小时候,我经常玩沙堆,堆城堡……有时我会跟妈妈玩,把妈妈埋进沙里,只有头露在外面。接着我会挖小小的地道,把手伸进去,给妈妈挠痒。然后换我被埋在沙里。最后,我们两个都会跳进海里洗澡。

  荷马也挖了一个小小的洞,然后跑进去,就这么窝着。相对于铁皮,它可能喜欢沙子多一点。还是,我就是它要寻找的那个人……谁知道呢?也许我们,互相驯服?但我觉得做一只鸭子不好玩。荷马倒也不滑稽,也不做蠢事。但不得不说我跟荷马在沙里头挨着,感觉就像兄弟一样。

  开一辆满载货物的船更容易一些,因为风的阻力不会那么大。谁都不想操作失误,一艘船重新启动要花费太多了时间。

  然而,爷爷还是把舵柄给了我。一点儿也不容我拒绝。

  “开船是要靠感觉的。越经常开,懂的就越多。”

  一天快过完了,我突然觉得很悲伤。爷爷刚刚关掉了发动机。我觉得很冷,穿上了妈妈那件大大的红色羊毛套衫,那上面还留有妈妈的味道,我就这么坐在船头。因为我是坐着的,所以爷爷奶奶几乎看不到我。这种感觉,就好像我自己一个人在某个孤岛一样。

  也许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我想象着自己只是一个人去旅行,妈妈在家里等我。她不会担心,因为她知道我总会回去的。回家的时候,她会用一个大大的微笑迎接我。妈妈会为我的旅行感到骄傲,我会告诉她旅途中发生的事。

  荷马过来了,它贴着我的屁股坐了下来。我一下就感到了它的温度。这让我想起在家里的好几个晚上。那时是冬天,妈妈会把毛巾放在散热片上面,毛巾热了,妈妈会用毛巾把我的脚裹住。我喜欢这样!温度一直从脚底蔓延到心脏,我很开心。我跟荷马在一起挨着有着同样的感受。我把它抱起来,用脸颊摩挲着它的羽毛。

  过了泊兹,鲁昂边上的一个城市,我们要在克雷代尔卸货。爷爷握着舵柄,我用望远镜观察着船闸那边的三色火焰,这时无线电响了起来。

  “喂,‘南蒂’号吗?我是‘阿米哈’号,你们在哪里?”

  “我们快到布日瓦尔船闸了。”

  “我跟‘博旺’号都到了,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爷爷告诉我:“是‘阿米哈’号跟‘博旺’号,今晚我们大家一起过夜。”

  奶奶应该已经知道了,因为,从厨房里飘出一股香味!

  “这是什么?”我问奶奶。

  “我的招牌菜,奶油水果馅饼。”

  “好好!”

  船闸后面,“阿米哈”号跟“博旺”号的船长在河段那边等着我们。河段就是两个船闸之间,运河或者河的一部分。这个时候,不会再有船经过了。整条河都是我们的啦!我们的船就一艘挨着一艘地停着。

  “阿米哈”号的船长戴着跟爷爷一样的鸭舌帽。

  “瞧,小家伙也来了!”他边说边握住我的手。

  “是啊,”爷爷说,“这是诺艾。”

  “我希望你们不是又想给我们一个惊喜。”他边说边用手指着我身后的某个东西。

  我转过头,是荷马。它屁颠屁颠跟过来了。

  “博旺”号的船长更年轻一点,金栗色的头发有些长。

  “你好,诺艾。”

  “你好。”

  他看起来有些害羞。

  “走吧,”“阿米哈”号的船长说,“我们回家。”

  奶奶带着她的馅饼过来了,“博旺”号的船长准备了牛肉杂烩和土豆。“阿米哈”号的船长拿出了几瓶葡萄酒,给了我一瓶可乐。

  他的船上就只有一间房间。因此给人的感觉更宽敞一点。

  “你们肯定猜不到我昨天碰到了什么。”他兴奋地说道。

  “哦,”奶奶说,“‘阿米哈’号的船长,我喜欢听你的故事。”

  “是这样的。黄昏那会儿我把船停在河岸,下船时,我看到后头有一根巨大的树干。你们知道,树干长得都有些丑。而且你们知道一旦树干勾住螺旋桨,螺旋桨会断的。重新换一根螺旋桨,又贵又浪费时间。而对我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所以我就准备着要用搭钩竿把它弄走,结果它一下直起身来,张开血盆大口。我就看见了一个大大的玫瑰色的洞,两边还有好多的牙齿,我才发现,原来这是鳄鱼!”

  “什么?!我没听错吧?”

  “诺艾,没错,就是鳄鱼。”

  我想不通了。

  “一只真的鳄鱼?”

  “是,真实得如同你屁股底下的椅子。”

  “鳄鱼也会在河里游吗?”

  “哎,那倒不行。我没想到这个夏天我第一次跳水就喝了一肚子的水。确实啊,后来我叫了消防员过来。他们用网把这只鳄鱼给捕获了,说要把它弄到动物园去。”

  “现在它可能已经逃走了吧?”

  “没有,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人们本应该把它放回河里的,他们却买了一些小鳄鱼仔。但当这些小家伙长大的时候,它们就会变得笨重而且具有危险性。那时还是要把它们放回河里,才能解除危机。”

  “我不知道它们到底危险不危险,”爷爷说,“如果不是自己的妈妈养大的,它们会失去本身的野性。在我看来,它们的结局有可能会更悲惨。”

  这些我也都不确定,但有一件事很确定:“不管怎样,它确实张开血盆大口了!”

  “可能它是在打呵欠?”奶奶说。

  “或者这是它打招呼的一种方式?”我脱口而出。

  “嗯,可能,我也没去想那么多。”船长说,“我的直觉告诉我它要攻击我。我跟你们说啊,当时我上船的时候几乎都是僵硬的。甚至最后一级楼梯我也踩空了,然后直接就倒在驾驶室了。”

  我们都笑了,连“博旺”号的船长都笑了。他整个饭吃下来还没说过一个字。他好像在想着别的事。这时,他突然跟我说话。

  “在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他说,“我有一只叫做‘可可’的公鸡。有一天,它把我父亲在船上种的芹菜都啄光了,更别说是那些香叶芹、小葱了。早上很早的时候,父亲起床看到他辛辛苦苦种的菜都没了,火冒三丈。还不止,父亲到处找可可,说:‘我要扒了这只鸡的皮。它一叫,我就把它脖子拧断,放在酒里去煮。这只鸡到底跑哪去了?’当时我们正停在市中心的一个船闸。那时我很害怕,冲出去大喊:‘不要杀可可,不要杀可可!’我们船前面,人群耸动,人们觉得说这个小男孩的爸爸要杀了某个人。嗯,简而言之,我应该先把可可介绍给他们才对。”

  我们又笑了。

  “后来你救了可可吗?”

  “嗯,它是我路上唯一的玩伴,有点像你跟荷马。”

  “荷马,它?别开玩笑了。爷爷说它是一首诗。不管是不是,但它确实不是一首滑稽的诗。不过它也不是那么美的一首诗!”

  大家又都笑了。“博旺”号的船长问我:“那你喜欢开船吗?”

  “嗯,但开起来不那么容易。”

  “他开得很好。”爷爷说。

  很快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回去之前,人们起哄让“博旺”号的船长弹吉他,据说他吉他弹得很好。现在连吉他都在呼唤他了。他只好弹了一个片段,奶奶在边上唱:

  我需要一个渔人丈夫

  来给我找鲷鱼

  我需要一个渔人丈夫

  划桨,划桨

  一个矮子渔人丈夫

  全身心地划桨

  奶奶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唱着高潮部分,我们也跟着合唱起来。在唱“划桨、划桨”的时候,我们都会加重调子,实在太好玩了。

  我问“博旺”号的船长:“弹吉他难吗?”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

  “我很喜欢,但是……我们又不能经常见面。您呢,您也经常要出航吗?”

  “你可以直接用‘你’称呼我。”

  他似乎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不用担心,我们总会想到好办法的。”

  接着他又微微一笑:“生活当中,不只有麻烦事,还有很多解决麻烦的方法!”

  他弄乱了我的头发。

  离开的时候,我差点把荷马忘记了。但荷马自己没有忘记,它摇摇摆摆地跟在我后面。

  离开的时候,我们大家约定不久再见一次面。还好我们有无线电!“博旺”号要去勒阿弗尔,“阿米哈”号要去鲁昂,两艘船都载满了谷物。而我们要去克雷代尔。

  圣诞节的时候我们会回到孔弗朗。那个时候,丽拉应该也在这里了吧?

  晚上睡着之前,我跟妈妈说,我度过了一个很美妙的夜晚。这是自从她离开之后,最美妙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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