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 嘈杂声

  《少年励志小说馆》2

  小学五年级毕业后,我觉得自己长大了,是个大男孩了。而我的老师娜迪勒也很欣慰,她说我终于长成一个大男孩了。

  小学毕业之后,我顺利升上了初中。转眼间,我已经在卡米耶-克劳戴尔中学上初中了。这个学校有1200名学生。从学生的人数来说,这算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学校了。也就是来到了这里,看到了这么多学生,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小孩,跟大男孩一点儿都擦不上边儿。我是班里最小,甚至是全校最小的学生。

  从进入学校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威胁,它躲在黑暗里,默默地注视着我的一切。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都有一个想法:我想写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想把一些重要的东西记录下来。这样,等我老了以后,或者更近一点儿,长大之后我可以看到自己的这些经历。这也许会对我的人生有所帮助吧。我的故事当然得由我自己来写。虽然我才刚小学毕业没多久,但之前娜迪勒老师已经教过我们怎样选词、造句了,我完全可以灵活运用这些知识来抒写属于自己的故事了。

  我还记得,10岁生日的时候,我要的生日礼物是一本字典。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字典。我有事儿没事儿就会翻翻字典,然后从字典上摘抄一些自己喜欢的单词,还有它们的意思。字典上的东西实在太多啦,没办法都抄下来,所以我就只抄下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单词。把这些单词抄下来之后,我会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温习一下。有时候我还会把这些单词念给妈妈听,妈妈总是会微笑着,跟着我念一遍。妈妈会念,但她并不懂这些单词的真正意思。她的法语并不是很好。

  也许到了年末我会把这本记事本交给娜迪勒老师,到时她就会明白之前她错了:原来学习阅读、写作和算数都是有用的,这些都可以帮助你成为一个好学生。

  10月

  嘈杂声

  卡米耶-克劳戴尔中学的大堂里,人头攒动,一片嘈杂。那儿的墙壁有着明亮而又生动的颜色,可看起来却有点脏兮兮的。学生们都聚集在大堂里。在这嘈杂的人群中,我谁也不认识。

  我细心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高年级的学生并不交谈,他们只顾大声地笑着,仿佛周围的人都是聋子。

  我觉得吧,这里大部分的学生都不怎么凶,就是他们好像都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他们当中有些人肆无忌惮地讲着粗话,周围有些人便开始依样画葫芦,也讲起粗话来了。

  而初一的那些新生就跟小孩儿一样,他们都不喜欢走路,都喜欢跑步前进。一跑起来,肩上的书包就开始摇摇晃晃。年轻就是这样肆无忌惮的了。这些初一新生总是不顾一切地嬉笑打闹,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我也是一个初一的新生,可我好像没有他们这么活泼。

  我记得在小学,这些都是不允许的。但你想啊,那时我们都还小,既调皮又叛逆,不让做的事儿就偏要做。所以有很多同学就都这么干了,当然也包括我。但小学那会儿,学校管得比较严,他们派了督导员来管我们。娜迪勒老师就是我们的一个督导员,让-玛丽老师也是的。他们只要看到有这种情况发生,便会冲过来训斥我们。对那时的我们来讲,他们是很有威慑力的,我们只有害怕的份儿。所以结局你也猜得到啦,我们就只能乖乖听话、规规矩矩了。

  而在中学,大堂里就两个老师,而学生有几百个呢。两个成年人对着几百个小孩子,这数量对比太明显了。两个老师的力量如此单薄,面对这么多的学生,他们几乎无能为力。虽然他们也有试过维护秩序,但都徒劳无功。有时候实在无计可施了,他们会发脾气,但那又怎样?大家还不是一样唧唧喳喳,一样把书包扔过来扔过去,甚至还会笑老师神经质。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管,省得让自己心烦。所以大多数时候这些老师都不会发脾气,不会去训斥学生,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学生为所欲为。

  至于高年级的学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觉得他们很像黑社会中的帮派组织。他们那些人比任何人都要危险,尤其是以我堂哥塔雷克为首的那帮人。在他们那帮人中我还看到了我哥哥阿德戴尔金,他今年上初三。

  看到这一幕,我应该诧异吗?不,其实我从去年开始就在怀疑我哥哥跟他们是一伙的了。然而怀疑归怀疑,我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会是事实。他毕竟是我哥,我不相信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可看到今天的这一切,我大可以确认自己的怀疑了。看看阿德戴尔金,再看看塔雷克那一帮人,他们简直就跟孪生兄弟一样,一样的茄克衫,一样的光头,甚至连眼神都一样。他们那群人根本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从我知道他们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发现了,他们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这帮人,他们不怕任何人,对他们来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一点很滑稽,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笑,他们只会冷笑或者讥笑。每次他们笑的时候,都让人觉得浑身上下毛毛的。然而,他们却获得了所有学生的尊重。但这所有的学生不包括我和安图瓦。

  什么叫尊重?只有当一个人做的事情是合法的、正确的,他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比如说,我会因为爸爸妈妈对我们的付出而尊重他们;我也会因为娜迪勒老师对学生的悉心教育而尊重她。但是你说塔雷克还有他们那帮人有什么值得人尊重的?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是错误的,甚至是违法的,你怎么能尊重这样的一群人?哪天他们突然盯上你了,你千万不要觉得奇怪。他们就是这样的。盯上就盯上吧,上下被他们打量一番,那倒也无所谓。但你记住,千万不要不知死活去迎接他们那带着挑衅的目光。如果你自己撞上去了,你就应该知道,死期到了,能跑赶紧跑。就因为这样,我一直很努力地避开他们,我实在不想自己无缘无故就被揍一顿。

  这真是一个无比嘈杂的大堂。说话根本不顶用,你不喊的话,没有人可以听得见。我看见我的朋友安图瓦了,我想跟他打个招呼。我喊了他两次,但安图瓦好像一直都没有听到,他靠在柱子边儿上一动不动的,脑袋里好像还想着其他的事情他正发呆呢。到我喊第三遍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他慢慢将头转向我,朝我做了一个手势,好像还对我说了些什么。但这里实在太吵了,他的声音又很低,我根本就听不见他在讲什么。我只觉得,身处在这样嘈杂的人群中,还没开始上课,就已经疲惫不堪了。

  而楼梯和走廊那边就更可怕了,到处充斥着说话声、脚步声。没有人会去阻止这一切,除了学监。但他必须喊得比学生更大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镇住学生。问题是,这些学生根本不会听他的,甚至还会嘲笑他。一句话,学生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家伙是个新人,坚持不了多久的。”马吕我的一个老同学说道,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一个班了。

  “他坚持不了多久的。”他又说了一遍,还瞟了一眼安图瓦的茄克衫,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谁被他这么看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更何况安图瓦?他很不耐烦地也瞟了马吕一眼,嘴里还一边念叨着。看他的嘴型,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但我想他应该不会说的吧但他却说了!

  “呸!”安图瓦不屑地吐了一口痰。啊,这真是一件蠢事。我赶紧示意他别说了,万一被听到了还不得被揍一顿。这时,马吕正往塔雷克他们一群人走去,对的,他们也是一伙的。每次大家经过这一群人时,都畏畏缩缩的,生怕自己倒霉惹上他们。

  大堂实在是太吵了,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但我想教室应该就不会了吧,毕竟那是上课的地方。但我彻彻底底地错了,事实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还记得那时,进教室之前,娜迪勒会先让我们在走廊里排队,两个人一组。她总是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教室跟走廊是不一样的,教室是上课的地方,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在教室里,我们要学会安静。我们要知道在教室和走廊之间是有界线的,这条界线是一条无形的界线,存在于我们心中。她还说,当我们跨过这一界线时,要深呼吸,因为我们就要进入那个神圣的空间了。刚开始我们大家都不以为然,觉得这真是一件蠢事。但过了一段时间,我却开始喜欢这么做了。每次进入教室之前,我都会先深呼吸,然后跨过那条无形的界线,接着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听课。

  在卡米耶-克劳戴尔中学,街道和操场之间、操场和大堂之间、大堂和走廊之间、走廊和教室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一样都是那么吵,而且也没有督导员来维持秩序。学生们都是边谈笑边进教室,然后把书包直接扔在课桌上。如果这时老师不稍微大声一点,呵斥他们,让他们闭嘴,他们就会自顾自地一直讲下去。而如果老师呵斥他们了,没错,他们是会闭嘴,但是不到一分钟,他们就又会开始唧唧喳喳了。课堂上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人,怎么都安静不下来。有一半以上的老师已经放弃了,他们实在管不了班上这群人。

  波利厄小姐是我们的法语老师,她很年轻。上第一堂课的时候,她告诉我们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戴着眼镜,手提包收拾得很整齐她试图在扮演一个严师的角色。

  波利厄小姐很想让学生安静下来。不是那种只持续一两分钟的安静,而是能够持续一个小时的那种安静,那才是真正的安静。她希望课堂能有课堂的秩序,不能老是像菜市场一样。除此之外,她还要求我们在提问和回答问题时要学会举手。

  三个月前,我们都还懂得举手,而现在,除了我和安图瓦,其他人都不懂得举手了。可我跟安图瓦都不敢举手,这根本没什么用。而且波利厄小姐压根就没时间去看谁举手了。那边,梅丽莎和伊涅丝一直唧唧喳喳讲个不停;约纳丹和法伊恩两个人玩得正欢;博格丹和阿涅斯甚至都打起架来了。波利厄小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并没说什么,她只是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讲她的课。她讲了一些语法、单词,还有这些单词的性数和使用方法。说实话,她讲得很好,可惜的是,除了我和安图瓦,没有人在听。

  上周,波利厄小姐突然说要进行小测试。一听到这个消息,课堂就开始闹腾了,大家牢骚不断。有些人嚷嚷着没带本子,有些人又嚷嚷着没有笔,阿德利昂和穆罕默德甚至传起了纸条。波利厄小姐注视着这一切。她最终放弃了小测,但她却罚了全班同学,让大家下课后都留下来。我倒是很愿意被罚,因为我实在是无事可做。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我听见他们低声地说了些难听的话。

  安图瓦耸了耸肩,说:“如果我跟爸爸说这些事情,他肯定会相信我的,因为他知道我们学校的情况。”

  而我如果告诉我爸爸的话,他不但不会相信我,还会赏我一耳光。他会说我跟哥哥阿德戴尔金还有堂哥塔雷克一样,是个废物,我们都令他觉得耻辱。

  波利厄小姐写了封致学生父母的信,让我们大家抄下来。父母要在这上面签名,证明他们同意老师的处罚。我认真地把信抄在信笺本上。

  “那如果我们不抄呢?”博格丹问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班都笑了。

  波利厄小姐的声音被淹没在下课铃声和嘈杂声中。

  食堂就更不用说了,跟菜市场一样,都快吵翻天了,足以震破耳膜。当上课铃响,同学们又一次爬上楼梯,穿过走廊,回到教室。我尽力抢到了第一排的位置,这样我才能在喧闹声中听到老师的讲课内容。

  我觉得卡米耶-克劳戴尔中学就像我家一样,永远充满着喧闹声。在我家,电视永远是开着的,你总是听到电视上节目、广告的声音,这期间,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喊叫声、说话声。对我来说,这就像一部永不停止的战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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