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的两大爱好，是看灯灯和洗澡。

　　外婆在抱着他走来走去的过程中发现，在明亮的地方关关的情绪会明显的好。他不仅喜欢看头顶上的灯，对能反射光线的东西像玻璃杯也很有兴趣，会微张着嘴巴，入神地看上好一会。两个月后他的头可以比较自由地扭动时，就总是高高地向后仰，眼光追随着天花板，几乎令大人怀疑他脖子有点问题。

　　光线太强的时候他也会下意识地防护自己。比如带他出去户外，太阳光照到脸上，会紧紧地闭上眼睛。

　　看灯是一项低成本活动，只需摁摁开关就可以。洗澡就不同了，属于规模工程，但它给关关带来的快乐也要大得多。

　　洗澡的塑料盆有两个，一个是在杂货店买的深蓝色的小圆盆，只要四块钱，平时还可以用来洗衣服，外婆深为它的价廉物美感到满意；另一个是带网兜的真正船形婴儿澡盆，浅绿色，三十多元，相对前者的优势是要大一点，而且有网兜托着可以只要一个大人动手。

　　浴巾一条，小澡巾若干。关关出世前全家人曾出去吃过几次饭，外婆很有远见地把餐桌上的擦嘴毛巾(当然是没用过的)给收了回来，一半用来洗碗，一半就留做了关关的澡巾，大小正好可以盖住肚皮。

　　婴儿洗发精，润肤露，一大盆热水。关关爸买了一个水温计但从来没用过，外公外婆鄙夷地说：“我们用手试就行，不用那新鲜玩意。”爸爸妈妈试了试水温表示认同，刚转身走开，外公就拎了个暖瓶咕噜噜地又往里面倒。

　　时间长了终于被发现了，关关妈一摸就缩回来：“这么烫！”

　　“哪烫？”外公理直气壮地说：“烫的话他自己会哭的，你看他洗得多开心，象烫的样子吗？”

　　外婆说：“烫点好，促进血液循环，水热还可以洗久点。”

　　可怜的关关大概皮肤已经产生了适应性，虽然烫得跟煮熟了的龙虾一样，脸也苦成一团，但还是忍着不哭。

　　(关关爸背地里嘟哝着：“要搁在美国就属于虐待儿童，又一个《刮痧》。”)

　　洗澡的滋味大概可以和喝酒相提并论吧，一过三巡，渐渐地入味了。关关惬意地在澡盆里打起了呵欠，腿也在水里扑棱扑棱地踢腾，但是攥成拳头的小手，依然紧紧地贴在两侧，身上要时时有澡巾盖着，因为露出肚皮会觉得凉飕飕的没有安全感。如果水多一些产生了比较大的浮力，他不能稳稳地呆在盆底，表情就会很紧张想哭的样子，用外婆的话来说，就是有一点怕死。

　　“好了玩得差不多了，关关要上岸啦。”外婆摊开大毛巾。

　　“才洗了10分钟！”外公抗议道。“人家喜欢洗澡，让他多呆会。”

　　“哪有无休止地洗下去的，水都凉了！”

　　“那就再加热的！你看他在水里多快活。”

　　外婆全然不理会异议，伸手就给捞了起来。

　　裹在毛巾里的关关，像商场里卖的塑料洋娃娃，头上还微微冒着热气。妈妈很高兴地递上天蓝色的新外衣，可是在穿上外婆自制的“防踢被子”围裙，脚套长统袜，罩上棉袄，脖子底下再围一圈口水垫后，新外衣只露出一双领子……

　　穿好衣服后，关关已经舒服地睡着了。这一觉睡了足足四五个小时，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不断地蹬腿、挥手，还笑出声来。傍晚拆下尿布一看，小屁股上全是金黄色的稀屎。

　　“这个坏家伙，白天的澡白洗了！”外公外婆嘴里埋怨着，脸上却是一副欢快神情。

　　——“那我们就再给他洗一次吧！”

　　文／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