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爬上公园东处的一座土山。我意外地发现一条悬桥式铁轨从这里经过。由于高速公路与汽车的普及和发达,在美国的许多许多地方,铁路早就废弃不用了。眼前的铁轨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显然,火车还在这里通行。小小的雅典镇只有10多万人口。自200多年前佐治亚大学建校于此,这个小镇的一切发展就围绕着大学,并坚持保留历史遗迹,使之成为佐治亚州观光旅游的一处圣地。
站在小山顶上,我觉得天是那样晴朗,几乎每一丝云彩都在闪亮。在蓝天的衬托下,万木更显得碧绿欲滴。不远处可见尖耸的市府大楼金顶。居高临下,整个雅典镇尽收眼底。
行行这时也格外兴奋,小眼炯炯放光。他用小手不住地推着我,大声吵吵着要走悬桥。我有些害怕。整个悬桥大约20米长,10米高。透过宽宽的枕木空隙,我看见汽车在桥下穿驶。这悬桥哪是人走的?我拉着行行的手,准备下山。
高处永远对行行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我要走桥!我要走桥!”行行小脸通红,大声尖叫。他老有从高处往下跳的欲望,冲动。
“咱们快回家。这个桥不能走!你看,它多高啊!”
“我一…定要……走桥!我……一定…。要走桥!我要走那亮……的,那亮的……”
行行要干的事他一定要干到底。我越劝,他叫得越响。
“不行,不行啊!”我几乎央求他了。
我拼命拖他,可他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声打破了公园的寂静,就像千万根钢针刺得我耳膜轰轰作响。我心中紧张,赶紧四下张望。行行刺人心肺的哭声好招人。我生怕引来警察,随着又有说不明道不白的指控。孩子是社会的,不是私有财产。警察更管得勤,不知从哪就冒出来。我赶紧捂他的嘴,可他闹得更厉害了。据多年治疗这类孩子的明克斯医生说:“这些孩子就是这样。他们从不听劝。做事一意孤行,冲动,鲁莽,不计后果。他们很会‘欺负’弱者,而这个‘弱者’通常是他们的母亲或姐妹。他们天生知道如何摆布‘弱者’以达到他们的意愿。对于这类儿童,任何打骂,体罚,甚至教育都不太起作用。可怕的是,有时家长也会忘记自己的职责去将就孩子,以息事宁人。”
就这样,我鬼使神差地被行行拉上了悬轨。这下,行行总算高兴了。他停止了哭喊,拉着我的手兴致勃勃地往前走。枕木间的空隙一开始还窄,可是越走越宽。后来,脚下的空隙宽得足以掉下一个大人。我双脚颤抖,身体摇晃,看到10米以下的公路上大甲壳虫般的汽车来来往往,更使人眩晕。行行突然蹲下,不肯走了。我的脊背阵阵发寒,在四周无任何围栏的悬桥上我们无法回头。脚底的空间那么大,一脚踩空或踩歪,行行与我就要掉到车来车往的公路上。就算摔不死也得被压死。可往前,还有约15米的悬桥,也是危险重重。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行行这时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在生死关头,我第一次看见行行害怕了。此时,不仅我的生命,更是孩子的生命就全操在我的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