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以后我不能和周晨雨玩儿了。”

　　“为什么？”

　　“今天听写生字，我考了一百分，周晨雨一个都没有写对！”

　　“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恩，老师说，如果我还和周晨雨玩儿，那我有一天也会像周晨雨一样学习不好，成为一个大笨蛋的。”

　　“老师让你和谁玩儿？”

　　“肖可心、徐静岩、田嘉伟都行，就是不要和周晨雨玩儿了，她不爱学习，成绩也不好！”

　　“老师单独对你说的？”

　　“恩，她把我叫出去说的。”

　　“还说什么了？”

　　“说了好多，说我想不想学习好，恩……我记不清了，反正我就记住说不让我和周晨雨一块玩儿了！”

　　“你说什么？”

　　“我说恩呀！”

　　“筱寒，你觉得老师做的对吗？”

　　“恩，应该对吧。”

　　“为什么？”

　　“恩，因为周晨雨学习不好，我跟她一块玩儿，慢慢的我的学习也就和她一样不好了。现在我又搬到第一桌了，有时候上课的时候，我还能听见她说小话、搞小动作呢！妈妈，你觉得老师做的对吗？”

　　“……”

　　“妈妈，你觉得老师做得对吗？”

　　“……”

　　“妈妈？妈妈？”

　　“筱寒，你说你和周晨雨是朋友吗？”

　　“是，是好朋友。可是她不爱学习，成绩也不好。”

　　“可是，朋友之间应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啊？”

　　“是。”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助周晨雨，让她改掉坏毛病，爱学习，考好成绩啊？”

　　“恩，是应该。”

　　“那，筱寒，以后和周晨雨在一起的时候，你要督促她学习啊，不能光想着怎么玩儿了。好吗？你要帮助她啊，让老师也能喜欢她，好吗？”

　　“恩，好，没问题！“

　　很沉重，很复杂。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和女儿对话时，以及刚才记录这些话时，我的脑海里一直回旋着周晨雨天真活泼的面影。一个整天快快乐乐的小姑娘，大大咧咧，敦厚热情，有点儿虚荣却很坦白的漂亮的小姑娘。她比筱寒大一些，快八岁半了，是筱寒的好朋友，特别喜欢筱寒，记得她妈妈有一次给我讲，春天买了小鸡，她喜欢得不得了，连睡觉都要抱到被子里，姥姥说她，她就给姥姥解释说：“姥姥，你不知道啊，我喜欢这小鸡，就跟喜欢筱寒一样！”她俩整天在一起玩儿，放假也经常彼此串门，几乎有点儿形影不离了。可是她贪玩儿好动调皮捣蛋，学习成绩一直不好。主要是没有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为这，我跟她父母说过好多次，还送给他们一本《赏识你的孩子》，有时候她来我家小住，我还经常管束她，还曾象征性地打过她的小屁股。但是，从心里，我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因为她很可爱。虽然，我一直知道她成绩不好，学习习惯不好。今天，这一席对话，让我心里更一直想着她，很难过。

　　这无忧无虑的孩子，是不是因为学习不好，就注定了要失却许多朋友？要被打入另册，要被人排开很远了？这，只是一个开始啊！

　　而，我做得对吗？

　　老师当然是为了筱寒好，而且，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友谊，才如此关心筱寒的。我没有理由去责怪老师。但是，老师做得对吗？面对女儿的反问，我不能回答，因为我不能撒谎，更不能用谎言去强化女儿的自私心理，让她成为一个势利的、没有同情心的人。

　　唉，可是，如果周晨雨不能成为热爱学习并有良好学习习惯、取得好成绩的所谓的好孩子的话，筱寒整天和她厮混，也真的如老师所忧虑的那样，周晨雨的现在，就是筱寒的不远的将来，那么，有朝一日，筱寒岂不是也要被打入另册，要被一个圈子隔出来，被另一个圈子圈起来吗？那么，我不是害了自己的孩子吗？　　

　　为什么，小小年纪如她们，却要面临这样残酷的选择。

　　是保留爱与善，还是追求利与势？

　　哪一种生活是好的？

　　哪一种选择是对的？

　　而小小的她们，是不能主动有意识地选择的。那么，在这小小的人生路口，作为老师，作为家长，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困惑了。

　　今天，我是做了一种引导，一种选择的。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后记：　　

　　早上，我送筱寒去上学。

　　到路口，女儿下车，我弯腰搂住她：“筱寒，记得和周晨雨说，让她好好学习！”女儿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转身要跑开，我一把又抓住她：“筱寒，不要把老师跟你说的话告诉周晨雨，那样她会伤心的！”“我知道，我知道……”一边说着，她就跑了出去。

　　望着女儿小小的身影，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穿梭而前，我突然想起张晓风的喟叹：世界啊，今天，我交给你一个孩子，明天你会还我一个怎样的人？

　　补记：　　

　　面对屏幕，想了又想，我想我不必困惑了：

　　底线是，成为一个人。

　　至于和谁交朋友，不需要势利的理由。

　　让孩子自己去判断并作出决定吧。

　　我想我还是要继续坚持下去。

　　无论如何，我们是成为人的。 (文/河北徐水综合高中 史金霞 编辑/谷汉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