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三岁之前,几乎没有同龄小朋友跟他一起玩耍。因为钱铎先生生怕有一丝闪失,所以一直请保姆在家带豆豆。只要豆豆一外出,保姆便紧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柳畔闲庭”小区里有很好的人造景观,到处是亭台廊榭、小桥流水,可这些旖旎的风光对豆豆似乎毫无触动,他最爱去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小区幼儿园。
每天午睡起来,豆豆便拽着保姆的手要到外面去,保姆必须征得翠花同志同意之后,才敢战战兢兢地领着豆豆出门。照看钱家的这块宝贝疙瘩,比守护银行的金库更让人提心吊胆。豆豆说话很晚,到了三岁也只能蹦几个很简单的词儿。“园园,去园园。”这是豆豆说得最流畅的一句话。保姆明白,这是他想去幼儿园玩了。
小区幼儿园属于封闭式管理,没有入托的孩子是不能随意进入的。保姆无法将豆豆领进幼儿园里,只能带他站在幼儿园的铁花栏杆外观看。每天下午的这个时候,幼儿园的小朋友通常在室外做游戏。看到他们兴高采烈地玩得很开心,豆豆便会“咯咯”笑个不止。
有一次,幼儿园的老师走过来问保姆:“你带的谁家的孩子?”
保姆回答:“是钱先生家的。”
“咋不送幼儿园呢?”
保姆笑笑:“大概是舍不得吧。”
老师说:“孩子需要跟同龄孩子一道玩耍,不能总关在家里。”
“是的,我们也这样劝过钱先生,可他不同意。”
老师摇摇头,走开了。
幼儿园的室外活动时间大约是一个小时。活动结束的时候,老师开始给小朋友们发放零食。零食不外乎就是饼干、糖果之类的东西。每当看到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吃零食,豆豆便把小手伸进铁花栏杆,嘴里“哇哇”直叫。
保姆赶紧把随身带出的各种高级零食拿出来,可豆豆对这些高级零食不屑一顾,他扶着铁花栏杆号啕大哭,哭声震天。当保姆左右为难之际,幼儿园的老师便会走过来,隔着栏杆把几块饼干或几粒糖果递给豆豆。豆豆如获至宝,赶紧塞进嘴里,如痴如醉地享用起来。
时间一长,幼儿园的老师潜意识中似乎已经把豆豆当成了他们的编外成员,只要一发零食,老师就会差遣一个年龄大些的孩子,对他说:“去,把这几块饼干送给栏杆外面的那个小弟弟。”
从那以后,豆豆再也不哭不闹了。
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豆豆正在栏杆外吃饼干,翠花同志乘车从旁边经过,她见到儿子便下车走过来。
“在外面吃东西,洗手了吗?”翠花同志问。
“……洗……洗了。”保姆的声音像蚊子嗡嗡。
翠花同志蹲下,突然发现豆豆手里的零食并不是从自己家里带出来的,急忙一把夺下,厉声问道:“这是谁给的?”
保姆不敢隐瞒:“是幼儿园阿姨给的。”
翠花同志一把将饼干扔到地上:“跟你讲过多少次,不许随便给豆豆吃东西,你记不住是吗?”
保姆嗫嚅:“他闹得太厉害,我也没办法……”
“闹得厉害就带回家去呀,守在这里干什么?像讨口子似的!”
保姆没敢吭声。
这时豆豆开始发飙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腿猛蹬,仰天嚎叫。任凭翠花同志跟保姆怎么哄,他也绝不住口。
幼儿园的老师闻声走了过来,问道:“豆豆,今天怎么了?谁惹你了?”
保姆很尴尬地望着翠花同志,没有回答。
不知内情的老师将手伸出栏杆:“来,豆豆,阿姨给你饼干。”
豆豆不哭了,他奋力从翠花同志怀里挣脱,跑过去接过老师递出的饼干,然后迅速塞进嘴里,好像生怕又被妈妈夺走似的。
翠花同志训斥保姆:“从明天起,不许带豆豆上这儿来。”
“嗯。”保姆应道。
幼儿园的老师问翠花同志:“你是豆豆的妈妈?”
翠花同志垮着脸,哼了一声。
老师说:“或许你不乐意听,不过我还是想说几句。像你们这样把孩子关在家里不好,孩子成长需要一个环境,他跟小朋友一起玩耍,不光能学到知识,而且还能学会如何与人相处。否则的话,等豆豆进学校之后,他很难跟别的同学融在一起。”
翠花同志没有说话。
老师淡淡一笑:“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可能觉得不中听。不过我还是很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议。顺便说一句,我们园里所有的老师都很喜欢豆豆,如果你们同意把豆豆送到我们幼儿园,我们非常欢迎!”
到了晚上,翠花同志把幼儿园老师的话转告了钱铎先生。钱铎沉吟很久之后,终于决定把豆豆送进幼儿园。
翠花同志问:“市里最好的幼儿园是哪一所?”
“不知道。”
翠花同志随即下达命令:“你马上托人打听一下,要送我们就送全市最好的幼儿园,花再多钱都不怕。”
钱铎先生执行妻子的指令非常及时,他很快就得到了回复:柳河市最出名的幼儿园是一家贵族幼儿园,是由外国人投资、几个归国教育学博士创办的,收费不菲。可是,有一点让钱铎先生不能接受的是,这所幼儿园实行全托式教育,孩子必须住在幼儿园,周末才能回家。
翠花同志对此更是无法无法忍受。她断然拒绝了这所贵族幼儿园的邀请,几经斟酌,最后还是选择了小区里办的那所幼儿园。
从此,豆豆开始了他的幼儿园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