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放假后一直赖到最后才回家的学生,十有八九都是有这种童年经历的人。
去年我在写作本书的紧张时刻,春节前抽空到另一个城市处理一点事务,在列车上同对面 的 一个小青年聊了起来。当我得知他是武汉一所学校的在校大学生时,便问他怎么学校现在才 放假,他回答说早就放假了。我说你离家只有一两百公里,车船都极方便,为什么现在临近 年关才回家,他说想在学校里多玩一段时间…… 听了这话如果是别人可能不
会深究,但我马上意识到他又是我的一个相同经历者。有过大学 生活经历的人都知道,大学一放寒假,不过三天便人走校空,这时的校园没有任何好玩的, 就是食堂也是几个师傅轮流值班热些剩菜打发。于是我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是否小时候由爷 爷奶奶带大的,而你现在回自己父母的家。他立即瞪大眼睛仿佛遇到了一个福尔摩斯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我同你有相同的经历,那些在大学放假后一直赖到最后才回家的学生,十有八九都是有这种童年经历的人。
就在今年我为本书进行最后修改从北京回武汉的列车上,百无聊赖地翻看一篇写湖南一电台 夜间谈心节目主持人自杀的长文。当我随意地读到最后,文章说这位主持人曾几次自杀未遂 ,就连他的母亲在一次回家时也说“××怎么还没死”,他的父亲说得更干脆:“要死早点死。”当我看到这里时,我一下子意识到这又是一例“亲生后母现象”。于是立即从头细找 “证据”,果然这位主持人小时候生活在北京,因为说得一口普通话,大学时就在校电台主持节目。文章虽没说他小时候不同父母生活在一起,但直觉却告诉我,他极有可能是从小没有与父母在一起共同生活,否则其父母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记者认为是 感情纠葛,是自我膨胀导致了一个当红主持人的毁灭,但我却认为该记者同样没有看出儿时 寄养这个深层原因在这个悲剧中所扮演的决定性作用!
悲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悲剧发生的原因,是不知道在今后如何去避免这类悲剧的发生,而这才是最可怕的! 当我一次次看到这种悲剧的残酷与惨烈时,我的心都被一次次地刺 痛了。这些都是和我一样有着相同遭遇的兄弟姐妹,生命之花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绽放就 这样无情地凋落了,而且还背上了遭人唾弃的恶名,这是何等的不公平!要知道应该去受审 、去服刑、去上绞刑架、去遭人唾弃的不应该是他们,甚至也不应该是他们的父母,而应该 是整个一个不让人做父母的历史,而应该是整个一个教唆他们父母如此去做的人类社会!
寄养问题仅仅是许许多多家庭问题中的一部分,所有的不幸和悲剧其实都可以追溯到 家庭,追溯到童年的不良影响。随着研究的深入,我逐渐明白这类寄养问题仅仅是许许多多家庭问题中很小的一个部分,我逐渐明白所有的不幸和悲剧其实都可以追溯到家庭,追溯到童年的不良影响。 正是因为这样 ,我才怀着如此宗教般的情感投身这一博大的事业。这些年来我像一个风餐露宿形单影孤的 采矿人,一层一层地刨土,一锹一锹地选采;又像是一个不被同情不被理解的受害者,在茫 茫的学术荒原上赤手空拳地追缉着最后的元凶,一个一个地辨别,一点一点地取证。我饱尝 了一个上诉者的所有血泪与悲伤,也品尝了一个孤胆英雄才能享有的那份神圣与庄严,而这 本著作正可以看成是这种努力的一份真实、详细的思想记录。
妇女翻身、妇女解放让女性都走上社会从而摒弃母职的做法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说明。
摒弃母职的做法并不是制度造成的面对这样的亲子关系问题,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制度,是 妇女翻身的原因,妇女解放让女性都 走上社会从而摒弃母职的做法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说明。 但是当我翻开国际共运史时,尤其是 当我看到还没有变“修”的苏联在列宁领导下对母职的重视时,这种将问题归结到制度上的 想法便显得幼稚乃至愚蠢可笑了。 在这方面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读斯大林女儿的《致友人的二十封信》,在这本书里这位红色 公主是这样纪录她儿时所受教育的:“我母亲的兴趣在别的一些事上——我们的教育和培养 。她死的时候我才六岁半,可是我已经能念俄文、德文,也会写一些了。我已经会画画儿, 捏泥塑,用剪刀胶水制作剪纸,已经识得乐谱,还会听着别人弹钢琴记下乐曲的谱子。我哥 和我很幸运,母亲给我们找了极好的教师。”才六岁半就已经能念俄文、德文,就已识得乐 谱记下乐谱,就是在我们今天也能算得上神童了。 那么是不是她母亲贵族出身,因为自己小时候受到了这种良好的家庭教育,她自己做母亲时 也这样依葫芦画瓢,是习惯使然呢?否!我们知道斯大林出身于农民家庭,对于儿童教育并 无太多关注。斯大林的妻子同样出身于农民家庭,小时候同样没有受过家庭教 师的教育,不仅如此,甚至连良好的学校教育也没有受到:她十几岁就同斯大林结婚,快三 十 岁时才进大学学习!她之所以有如此良好的家教意识,完全可以说是得益于他们那个社会重 视母亲和孩子的风气! 也许有些朋友不同意这种说法,认为可能是最高领导人斯大林的特殊位置所致 ,事实的回 答正相反:
“那时所有苏维埃领导人的生活大体上都是这个样。谁也不贪图奢侈生活,不贪 图财物,虽然他们都尽量给孩子以良好的教育。 他们雇用革命前受过旧式训练的优秀家庭教 师,主要是教孩子学德文。” 记得我第一次读到这些时,惊讶得目瞪口呆:“这不是典型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吗?”家里 请有家庭教师,而且还都是“雇用革命前受过旧式训练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来教育,这究 竟要把孩子培养成哪个阶级的接班人呢?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我们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不 可能这样去做,相反是让孩子连大学也不上,甚至连中学也不上就到“人民群众”中去,去 上劳动大学,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去广阔天地炼红心 ,去经风雨见世面…… 给我带来更强理论冲击的是苏霍姆林斯基的《家长教育学》,他在这本书里甚至这样说:“ 行业、专业、工作,有数十种,上百种,许许多多:有的是修铁路、有的是盖房子、有的是 种庄稼、给病人治病、缝衣服等,但是有一种包罗万象的最复杂和最高尚的工作,对所有 人来说都是一样的,而同时在每个家庭中又各自是独特的 、不会重样的工作,那就是对人的 养育和造就。”
应当在中学时代就给未来的父亲和母亲以教育学的知识。没有研究过教育学基本知识的青年公民不应当有成立家庭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