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个月移动能力的开端
当宝宝学会了清楚地看东西，并了解了把玩它们的乐趣的时候，很自然，当一样东西碰巧不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时，她便会觉得有必要主动去靠近它。显然，这种移动整个身体的最初冲动并不一定总是和想拿某样东西相联系的，但我怀疑这是整个学习过程中最重要的动机之一。在这个过程中有太多本能性的东西，宝宝的行为似乎大部分时候都是由一股盲目的冲动所控制和维持的。那么，整个骨架、关节和肌肉也会处于某种合适的位置或能适应某种动作的，这样他就能在四肢纯属偶然的练习中，稳步地向我们种群了不起的平衡和移动行为靠拢。
也许有人会猜想，从宝宝的爬行由笨拙转向熟练到蹒跚学步，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去推测人类移动能力的开端。不过，事实上，行走之前的情况是十分令人困惑的。我们的记录是不充足的，宝宝们靠近事物的方式也是各不相同的。大多数宝宝“在走之前都是爬行着的”；但在爬行之前似乎有一个阶段，宝宝在完全自由的情况下，会以某些更加笨拙的方式移动，例如滚动、猛力推动、匍匐前行、像毛虫一样蠕动或者像蛇一样扭动前行。也许正如我先前所说的那样，这是因为裙子耽误了初期的爬行，前面所提到的各种动作对腿部的自由度要求不高，又或者能在种族史中找到更深层的原因。有时，宝宝在学会走路之前一直采用这些笨拙的方式，根本就不爬行。
我们已经看到，我们的宝宝已经尝试过把自己拖向她想拿的东西而没能成功；脸朝下趴着的时候，无法翻过身来，便用手和膝盖撑起并挪动了自己，差一点就在无意中完成了爬的动作。但半岁大后，她很快就发现滚动的另一半窍门——不仅能从前面往后翻，还可以从后往前翻，这使她活动起来更加自由了，以至于她不再去想其他的方式了。
她并非有意滚向某个地方，她只是满地乱滚，高兴或者想拿什么东西的时候就翻身。她看上去对此十分满意，别无所求。如果碰巧朝同一个方向接连滚了几次，她就会在穿过房间的半道上改变方向，一路碰到无数有趣的东西——妈妈的拖鞋尖、椅子的摇杆、桌子脚、废纸篓、花瓶上掉下来的花瓣等等。这样，生活范围的拓展让她接连五六个星期都十分快活。
在这段时间里，她坐着时的平衡越发稳固了，于是，她可以爱坐多久就坐多久，全心全意地坐着玩了，不过她更喜欢滚动。
也就是在这几个星期里，我们宝宝的生活中出现了两个重大的兴趣。第一个兴趣在她半岁零一个星期的时候突然产生了，而且相当的强烈。当时，为了让一位客人进来，我们把门打开了，就在我们和客人的寒暄声中，忽然传来宝宝的一声在她小小生命中还从未出现过的充满渴望的叫声。她正俯身看着窗外的狗，对于客人的来访置若罔闻(之前，她对人的兴趣比对其他任何事都大，平时最喜欢看着人们来来往往)，就好像她以前没有见过那条狗似的，尽管那条狗从她出生开始就在她眼前晃悠。她什么都不想了，那位客人是逗弄宝宝的高手，但她对这位客人连瞥都没有瞥一眼。
连着几天甚至几个星期，小家伙看到那条毛发蓬松杂乱的穆智克狗都兴奋不已，身体和手不停地动着，一边发出充满快乐和渴望的叫声。当它走近时，她就更加兴奋了，还伸出手去摸它。当它紧靠着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脸上便洋溢着幸福。它把它粗糙的脸凑到她的脸上时，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热切地盯着它看。她在窗前、在婴儿车里都随时留意着它。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或事物这么感兴趣过。而另一方面，穆智克狗很快就学会了远远地避开那双急切的小手，不过，它的警惕也许增加了它的魅力。
在这个月的后期，她对看到的一头母牛也表现出了类似的兴趣。几乎与此同时，她也第一次注意到了从地面上飞起的鸽子。
从此以后，她便开始了对动物、动物图片和动物故事的持久兴趣。我们很难完全解释这种这么早就出现的如此强烈的兴趣。这样的兴趣在所有的孩子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表现，尽管对有些孩子来说，它在很大程度上掺杂着害怕的成分。有人试图把这种兴趣与种类史联系起来——原始人类与动物之间的亲密关系。但是，一个六个月大的宝宝在种类史中对应的时间要比原始的猎人早得多。萨利教授对于如何理解宝宝和动物之间的和谐关系有着许多很好的提议，但那些提议还是不适合这么小的宝宝。也许对她来说，引起她兴趣的主要是动物能够移动，动物移动的方式和人类移动的方式粗略相似却又截然不同，这是我们第一次注意到她对新鲜事物以及随手可以扯下来的毛发数量(后来的事情让我有这样的怀疑)的兴趣。
另外一个兴趣直到第七个月才出现：在户外的快乐是好几个月以来宝宝生活中最大的快乐。到目前为止，她喜欢被放在婴儿车里推到外面去，主要是因为运动的原因。而现在有一天，奶奶带着她静静地坐在阳台上，说要让她学会喜爱阳光、飞鸟、鲜花和树木，不需要婴儿车和婴儿车带来的运动。小家伙坐在奶奶的腿上，一边高兴地喃喃自语一边四处张望，从那以后，我们在阳台或者草坪上摊开毯子，把她放在上面，自由地四处滚动带给她的快乐就更大了。两个星期以后，她就会不断央求，直到我们带她出去，把她放下，让她独自享受她的快乐为止。她会连续几小时到处滚动，偶尔快活地叫上两声、动上几下，仿佛是世界上最知足的宝宝。
我不认为在她这个年纪的这种快乐跟户外的清新景象和声音有多大关系，她对这些还不怎么注意。也不可能是因为视野的宽阔和自由，因为她还没到能看清远处景象的时候——据我观察，她能看到的最远距离不过一百英尺。到后来，所有这些因素都起了作用，但现在我认为，户外活动的快乐对她来说，就在于在新鲜空气中活动给身体带来的影响加上明亮的光线带来的乐趣，或许还应该加上光线在树叶之间的移动和变幻的乐趣。
在第七个月月初的几个星期里，宝宝兴高采烈的情绪十分明显，事实上，她一度成了个“街头小痞子”，粗声粗气地哈哈大笑，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欢闹大叫着抓着我们的头发。到后期，她的表现好些了，真的，直到整整一年以后，我才注意到她故态复萌。但她特别喜欢抓我们的脸，一边吼叫着一边把自己撞向我们的脸(就好像她在扮演一头熊似的)，把嘴贴上去轻轻地咬我们的脸。真的必须得承认，我们的宝宝好多个星期以来通常表现都很可爱，但她的确也会突然发作，变得动作粗野和性情淘气，在她两岁之前，我们的脸和头发随时都有可能遭受她顽皮的袭击。这种狂暴并不是热情四溢的表现(真正的快乐通常十分轻柔)，我从不知道它的心理根源。
在这个月里，她不时地继续增进对自己身体的了解，用手指研究她的脑袋和脸甚至嘴巴的内部；她用食指奇怪地摩擦拇指；伸出舌头到处移动，尝试舌头的动作和嘴唇的感觉。就在这个月的第一天，通常宝宝会有的那种奇怪的被称为“狡黠”或“调情”的动作出现了(尽管在这个年纪不太可能发展出真正的狡黠或调情来)，宝宝会微笑地看着一个陌生但让她觉得很有趣的人，在他说话的时候，她会猛地低头把脸藏到妈妈的肩上。无论这种行为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其中显然涉及到了自我意识。于是，在七个月大的时候，她开始有意吸引来访者的注意力，友好地冲他们皱鼻子，直到他们注意到她为止。
此后，这两种自我意识都经常出现，但两种意识都不是我们所说的人类的或是理性的自我意识。这样的意识在小猫小狗身上也能看到。但它们又不仅仅是对自我的身体意识。如果我们要给它们找个名称的话，不妨叫它们智力性自我感知，以区别于对身体的自我意识以及理性的自我意识。理性的自我意识几年后会对自己清楚地说：“这就是我。”
现在(在第七个月结束的时候)，我们开始怀疑宝宝正在把我们跟我们的名字联系起来。当我们试探着问她：“爷爷在哪里？”或者“妈妈”或“姑姑”的时候，她的确常常能把目光投向正确的那个人，以至于我们认为她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名字和人之间的联系还是很微弱而不稳固的，但最终证明是真的。几天后，她有关爷爷的联系很牢靠了(爷爷是相当讨人喜欢的，因为他会堆起积木让她来推倒，还会抱着她四处走动，让她触摸和考察一样又一样东西)，一个星期以后，她就能把我们其余的人都记住了。
普莱尔教授反对教宝宝与他们的发育并不真正相干的简单把戏。当然，在宝宝最初的岁月里，宝宝发展的正确方式应该是自我演变而不是在教授下学习。但是，普莱尔的宝宝和其他宝宝一样学会了挥手、玩拍手游戏，比划“宝宝多大了”以及其他类似的东西。妈妈和保姆们对教宝宝这些东西是无法抗拒的。只要宝宝喜欢，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害处，只要不过分就行。另外，这些平常把戏可以说都跟手势语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和这个阶段的发展是协调一致的。而且，人类儿童的可塑性正是他比牲畜强的地方——我们的全部文明都有赖于此。等到他长到可以接受训练的年龄，他这方面的能力就能用得着了，这些育儿过程中历史久远的传统简单手势把戏就是很好的入门练习。普莱尔的观点也许是太过迷信于超出常识以外的“自我发展”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宝宝接近七个月大的时候，她妈妈开始教她挥手告别。头一两个星期，妈妈会举起宝宝的小手朝告别的客人挥动，很快，妈妈放手以后，宝宝还会稍稍地挥两下；接下来，只需要启动一下她就会自己挥手了；第七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以后，我离开房间的时候，她就会自动地挥手告别。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手势被忘记了又重拾起来，和其他手势混同又区分开来，构成了手势语和记忆力发展历程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只是我没有时间一一详述了。但自始至终，它都给宝宝带来了快乐：她在任何分别的时候，甚至上床睡觉之前都使用它。
从第五个月起，她就开始拒绝上床睡觉，不过并非因为睡觉让她恐惧或者反感，只是她认为睡觉是浪费玩耍的时间。我们从来没有让她独自一人哭着入睡过，而总是以很好的古老的方式一边摇着她，一边哼着摇篮曲哄她入睡的。但这个时候，她睡醒时的确有胆怯和沮丧的迹象，她会可怜兮兮地紧靠着妈妈哭泣。我前面也提到过，有几次她独自一人醒来时哭了起来，似乎形成了一些和恐惧相关的关联。但我认为，从这个时候开始直到三岁出现的睡醒时的这种混乱沮丧，应该有深层的原因。
我曾经说过，甚至我们成年人也可以很容易地失去个人身份意识，血液循环的变化使得这种状态酷似刚睡醒时的状态。宝宝的身份感还不十分稳固，这种感觉一定更加经常出现。而且，宝宝的呼吸状态不如我们有规律，有可能她从睡梦中醒来时，正慢慢地恢复清醒状态时的血液循环和呼吸状态出现了各种异常和茫然感。从我们宝宝的接下来的两年中的行为中，我可以很肯定地判断，当她从混乱的黑暗水域挣扎着爬上清醒的意识之岸时，很需要有一双友好的手让她依靠。我怀疑这就是被医生称为“夜晚恐惧”的晚上疯狂的哭喊的秘密，只是一种模糊的沮丧被夜晚的黑暗增强了，失去了自我、方向以及所有正常的身体感觉的状态。
一些生命的情感状态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些睡眠照顾的敏感状态中形成的，而且母亲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变得最牢靠。据我观察，宝宝最爱的人就是睡觉时离她最近的人，那个在她从混乱中挣扎着醒来时，用身体呵护着她、温柔地引导她走出睡眠阴影笼罩下的山谷的人，其次是和她玩耍时最耐心、最起劲的人，而不是喂她进食的人。
沉浸在她身体活动的发展中的宝宝，在智力发展方面没有明显的进步，不过，她的操纵能力和对周围事物的理解能力两方面结合起来正在稳步地往前迈进。关于这一点的明显例子出现在第八个月早期。上床睡觉时，她谨慎地表现出了对她妈妈以外的任何人的偏爱，睡意渐浓的时候，她会牢牢地抱着我或者爷爷的脖子不放。她还会有意让东西从手里掉下去看着它们下落，其间显示出来的持久热情和兴趣在她之前类似的实验中是从未出现过的。她知道我们当中某个人戴上帽子意味着什么，她会跃动着身子伸长了手央求着要一起出去。有一次在移动一根长棍时，她发现另一头的细枝条也在动，于是好奇地坚持试验了很久。
大概就在这个时候——第八个月的前两个星期——味觉第一次成为了宝宝快乐的来源。我们曾经给过她几样东西测试她的味觉，但除了宝宝对新味道惯常的惊讶表情(看上去像是极度厌恶，但无疑实际上只是表达惊讶)之外，她没有表现出多大兴趣。现在，随着天然的食物供给出现不足，我们开始正式地喂她一些补充性的食物，至少有一次她对食物的味道表现出极大的欣喜。但她往往很快就对它们感到厌烦了。总的来说，在第一年里的任何时候，味觉都没有引起她太大的兴趣。
将近第八个月的月中时，她的运动能力显然正在进步着。宝宝又开始用手和膝盖撑起身体，每天都会漫无目的地爬动几次。洗澡的时候，她会捉着盆边多多少少借助水的浮力把身体往膝盖上靠。几天以后，她为了拿到一样东西，肚皮着地拖着自己往前移动了几英寸。但她对爬行还是没有概念，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滚动还是她最大的乐趣所在。
过了这两个星期，宝宝就八个月大了，她的滚动变得十分快速而自如。她现在可以朝一个方向连续滚了又滚，并不是想到某个特定的地方去(她从来也没学会用滚动达到这个目的)，而只是好玩。她一边滚动一边还加上最为欢快的踢腿动作——两个脚后跟有力而急切地抬起来又同时放下去；或者四肢扭动又时不时改用手和膝盖着地，甚至手脚着地，一边孩子气地唠唠叨叨，自得其乐。大人们多久不管她，她就自己玩多久。我没有关于她是否对此感到厌倦或是否要人注意或希望有所改变的记录，通常，都是因为吃饭或者睡觉的时间到了，有人打断而结束的。
在这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里，她学会了自己爬起来坐好。因为她现在坐卧自如了，所以，她在地上的翻滚更加形式多样、妙趣横生了。在同一个星期里，她开始每天在澡盆里把自己往脚部拖。她的澡盆是介于她用过嫌小了的澡盆和成人用澡盆之间的一个很普通的木澡盆。她会半靠着撑在盆边的手的支撑站起来，两只脚大大地岔开抵着澡盆的两边作为牢固的基础。
在这两个星期里，宝宝对我们的理解和与我们的亲近感显著地增强了。她对喜欢的事物表现出了明显的依恋。她会用尽她的小手的力量靠近我们，有时候，她的嘴唇贴着我们的脸的方式已经是初步的吻了。她十分渴望得到我们的关注——当她发出急促的嚷嚷声的时候，会伸出她的两只小手，脸上充满了渴望。偶尔她会坚决地拒绝进食，直到她当时心里想要的那个人答应她的恳求，坐到她身边陪她为止。
她弄懂了两个小的指示——“再见”和“拍手”，至少把它们跟具体的动作联系了起来。她似乎对“不，不”的意思有所了解，也完全知道不该把纸或者花瓣放到嘴里，咬下了一点点的时候会一边吐舌而笑，一边把它们吐出来。有一天，我没有做任何手势，只是问她：“想不想到姑姑这来？”她出乎我意料地身体前倾朝我伸出了手，跟我向她伸出手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她不可能是听懂了整个问话，因为在那个时候，她几乎还根本不懂单词的意思，但她可能猜出了“来”的意思，又把它跟她几个星期前就已经知道了的“姑姑”联系了起来，最终明白了我的意思。
终于，在她八个月大的那天，宝宝半挪半爬地向前移动去拿一样东西了。最初那种没有目的的移动阶段成为了过去，她即将开始热切地学习爬行和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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