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如何选择孕期饮食?

  关于母亲在孕期的饮食对后代的长期影响还有很多需要去研究。但无论怎样,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那种认为胎儿是一种完美的寄生物,完全不受母亲饮食影响的观点已经被抛弃在历史的尘埃中了。现在,我们确认胎儿的确是受母亲孕期内的饮食影响的,至于如何影响,以及影响程度如何,还有待于进一步讨论。在我看来,那个讨论已归结为一个简单图像,每天上午11点左右会出现的那个景象(对于孕妇来说午饭时间较早)。我向往的是配有黑麦面包的金枪鱼沙拉。在我狂热的想象中,玫瑰色的金枪鱼肉拌着奶油蛋黄酱,辅以绿色的芹菜碎末看起来更加富有生气;将其放置在一片凹形生菜叶子里,并配上一个厚厚的夏末番茄片。其实吃这样一个三明治看起来是一个简单的举动。鱼是一种低脂肪、高蛋白质且富含铁的食物,数千年来人类就一直津津有味地食用鱼类,没有产生明显的危害。在我无忧无虑的怀孕期间,我每周至少吃几次这样的三明治。但是,对于孕妇来说,吃鱼显然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举动。我对于金枪鱼三明治的幻想受阻是因为许多因素——文化压力、政治考量、时常令人费解的科学发现——这些都使怀孕期间的饮食变成了一种令人担心的举动。

  诚然,孕妇害怕食用鱼干是因为世界上有大量的鱼类受到了甲基水银的污染。这是一种由于工业进程,或火山爆发、森林火灾等自然事件产生的化学品。对于成人而言,汞通过胃肠迅速被吸收并进入血液循环;之后很快进入脑部,引发并加速了神经毒性作用。最早的对汞毒性的揭示可追溯到1956年,当时数十名居住在日本渔村水俣的人开始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症状。受害者最开始是出现手脚麻木,失去抓取小物体的能力,或者走路磕磕绊绊;之后出现听力和视力障碍,有些产生了严重的痉挛或陷入昏迷状态。最终,这种被称之为“水俣病”的源头经查证是一家化工厂向水俣湾倾倒废水。工厂废物中的汞被湾内的鱼类吸收,而这些鱼类正是水俣村居民食物的主要组成部分。

  然而,受水俣病影响最重的人,是那些当时还在母亲子宫里的胎儿,他们的母亲吃了受污染的鱼类。这些人长大后,有一部分于1972年去了斯德哥尔摩。在那里举行的第一届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上,他们向世界展示了汞中毒的影响:口齿不清、耳聋、失明、智力缺陷以及大脑性麻痹。

  后来人们意识到即使是轻度的汞暴露,也会对胎儿产生危害。1986年,新西兰的研究者指出,那些母亲在怀孕期间吃了受中高剂量汞污染的鱼类后生出的孩子,在4~6岁时接受发展和认知测试发现,他们获得的分数都很低。1997年,工作在丹麦法罗群岛的科学家发现,那些出生前通过母亲的饮食接触到汞的孩子在7岁时,其记忆力、注意力和语言等方面都存在缺陷。2000年,美国国家科学院发布了一份受国会委托作的报告,评估了汞暴露的危害。“风险最高的群体是那些母亲在怀孕期间食用了大量鱼类和海产品的孩子。”报告总结并补充说,“这类人群很可能足以导致学校中后进学生数量的增长,他们可能会需要辅导班或特殊教育。”

  终于,在2001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正式向孕妇发布了一份官方公告,告诫她们要避免食用像鲨鱼、剑鱼、方头鱼这样的鱼类,并减少海产品的食用量。孕妇们注意:FDA公告发布几个月后,哈佛医学院的一项调查显示,孕妇们对鱼类的食用量下降了18%,或者说每月减少了1.4份(一份是3~5盎司鲜鱼和3~4盎司罐装金枪鱼)。

  然而,看看下面的事情,你就知道怀孕期间的饮食有多么混乱和纠结了。新一轮强调营养重要性的调查发现,海产品中富含一种叫做“Ω-3”的脂肪酸,有助于婴儿大脑的发育。如果怀孕期间吃鱼过少,会产生相应的危害。“Ω-3脂肪酸对于中枢神经系统的发育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如果怀孕期间摄入的海产品过少,将会造成胎儿这些营养的缺乏。”约瑟夫•西贝恩告诉我说。西贝恩是美国国家健康研究所的科学家,他牵头进行了一项研究,并于2007年在核心期刊《柳叶刀》上发表了研究报告。报告指出,如果孕妇在怀孕期间摄入的海产品量较少,其孩子在6个月~8岁期间,会出现语言智商较低、社会沟通能力弱、精密感下降等风险。(这些“次优结果”会在那些怀孕期间每周吃海鲜少于12盎司的孕妇所生的孩子中出现;12盎司要比在哈佛医学院研究中要求孕妇遵循FDA建议每周摄入的海鲜量的一半还少,这表明很多孕妇摄入鱼类的数量低于理想标准。)为这些扑朔迷离的消息风暴增加砝码的,还有那些促进海产品安全的工业集团,对汞污染的持续危险敲警钟的激进组织——以及覆盖了所有耸人听闻的细节的新闻媒体。

  孕妇到底应该怎么做呢?我全身心投入调查中,一股力量强大的潮流推动我朝一个方向前行——吃鱼是对的!——然后是另一面——汞是有害的!——我最终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吃鱼,大量地吃,但千万不要吃含汞的。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对于我来说,鱼类意味着一块粉色的金枪鱼排或者一片奶油色的剑鱼(或者令人垂涎欲滴的金枪鱼沙拉三明治)。现在我着手了解海洋里的其他居民:食物链底层的小鱼,生长在海底的贝类,以植物而不是海洋动物为食的素食鱼等。很快,我学会了各种各样吃鱼的方法:抹黄油的面包片上放上沙丁鱼作为早餐(再配上煎蛋就更美味了);把一份鲱鱼放在饼干上,配以少量法式芥末酱作为加餐;晚餐是用黄油做的添加蒜和辣椒的油爆虾;猫鱼要用面包屑裹好并烤至金黄色;烧烤架上的罗非鱼要配以芒果沙拉,这样味道会更好;凤尾鱼可以做成任何料理,番茄沙司橄榄油、香蒜沙司、加蒜加油的意式面条都可加入凤尾鱼。当我在比目鱼柳中挤入柠檬汁并撒上胡椒粉准备大吃一顿时,我告诉自己:原来小心谨慎地吃也能有如此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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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再次想起这些,我惊讶于我竟然把这事忘记了。怀孕期间对吃的态度如果不正确,将是不可宽恕的,它甚至会扭曲早先并不复杂的人与食物之间的关系。在我的一生中,食物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最大的乐趣:熟悉的安慰与令人激动的冒险交替而来,身体和情感的寄托都体现在盛菜的碟子上。由于新陈代谢的异常,我无需对体重过多留意,而体重问题却让我的许多女性朋友深受折磨。孩童时期,我和姐姐萨利都长得瘦小纤细,在我们参加的缅因州的老式夏令营里,指导老师让我们加入了牛奶和曲奇俱乐部。午饭后,当其他的队员在床铺上休息时,萨利和我以及其他几个同样骨瘦如柴的孩子被带回饭厅,享用第二份甜点。厨师的招牌菜是一种泥派,一种香草味的杯形蛋糕,用勺子挖出一块并填入巧克力酱。作为一种对低体重儿童的治疗策略,它是站不住脚的——但是,当我们溜回寂静的小屋里,用舌头舔着嘴唇上的巧克力时,我们感到心满意足,不再抱怨了。

  直到我怀孕之后,我才像其他许多人那样觉得食物是一种不良诱惑,充满了陷阱和圈套。关于怀孕期间的饮食,我看的越多,想的越多,就会使食物的邪恶看起来越发夸张和普遍,甚至扰乱了社会。实际上,在我第二次怀孕时,我发现的一本最有用的书与怀孕本身根本无关,书名是《杂食者的困境》,该书作者是美食评论家和社会批评家迈克尔•波伦。正如波伦所表述的那样,美国人正逐渐与食品生产、膳食准备相分离,甚至是与吃本身相分离,变得依赖于工厂中生产出来的加工类食品,仅在车里或电视机前吃完即可。对健康和苗条着迷,但过分依赖盐、糖和脂肪(撇开速度和方便不说),我们已经变成了波伦所说的“国家饮食紊乱者”,我们的国家也变成了一个对吃什么充满了困惑和焦虑的国家。用波伦的话说,“杂食者的困境”就是由于人类只按照自己的愿望来选择吃喝所造成的困惑。在美国,我们缺少饮食传统来指引,所以当“晚餐吃什么”这个问题几乎有无限个可能的答案时,我们就求助于时尚餐饮和不完善的科学。

  美国女性不得不将这些经过曲解的食物观点带入孕期的饮食中。在一个曲奇饼干像晚餐的盘子一样大和一碗意式面条可以吃饱四口之家的国家,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合适的分量了。在暴饮暴食和节食的较量中,

  我们变得没有食欲,再也不能用饥饿感和饱腹感作为可靠的指南了。在一种觉得纤瘦才是美的文化中,我们很难在自己变化的体形中找到快乐。实际上,来自怀孕的新压力往往使已经不健康的饮食态度进一步恶化:例如,我们认为吃一餐加工食品比自己烹饪更加快捷简便,或者我们依赖于“类似于食物的产品”——营养品,用波伦的话来说,是天然食物的完全替代品。

  因此波伦指出,我们与食物的关系是不确定的,我们依赖政府和媒体发布的公告来决定该吃什么。在过去的30年中,这种公告可以说不计其数,对孕妇来说尤其如此。1980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第一次建议孕妇们降低咖啡因的摄入量。紧接着,关于携带细菌的奶酪、易感染寄生虫的肉类、易中毒的鱼类的警告纷纷而至。报纸和杂志上的文章,尤其是怀孕指南等手册,都给孕妇们带来可怕的消息:对于孕妇来说,吃一顿午餐的小心谨慎和危险程度,几乎就像是在拆一枚炸弹。许多孕妇可以背诵出1984年出版的《孕期完全指导》中的一段赫赫有名的惩罚性文字,当你用叉子把食物放进嘴里时,应该考虑“这是我能给我孩子提供的最好的食物吗”,书中写道:“如果它对你的宝宝有益,那么继续咀嚼下去;如果它只是快活了你的嘴,满足了你的食欲,那么就该把叉子放下了。”

  面对这种斥责,杂食者们丰富的自助餐仅包含了几种无害(且通常是无味的)食物;问题并不是选择太多,而是太少了。美国人对食品的害怕已演变成一种完全的恐惧症,孕妇更是生怕摄入任何一种医生或专家不赞同的食物,从而导致怀孕期9个月的饮食混乱。对于我们中的许多人来说,怀孕期间的饮食不是代表了从不健康习惯中脱离,而是将这些习惯提高到了一个新的极端。

  其实大可不必这样做,“怀孕其实是重新塑造你对食物的想法和感觉的理想时机,”营养学家卡琳•米歇尔斯说,“在怀孕期间你被迫更加关注你所吃的东西,因此你可以充分利用这种敏锐的洞察力去做一种积极的改变,而这个改变会一直持续到你怀孕的9个月之后。”为此,我专程去波士顿会见了米歇尔斯,她是哈佛医学院的副教授和孕期的饮食专家。她的办公室内有一排排的关于饮食和营养的图书典籍,我的目光却被某些其他的东西所吸引,那就是在她的电脑显示器上摆放着的那一排微型的动物玩具。米歇尔斯是一个认真严谨的人,尤其是当她谈及她关于产前因素对出生后癌症发病的实验研究时更是如此。然而,当我们谈到食物的话题时,她变得活跃起来。“有益健康的食物也可以是美味可口的,”她解释说,“当你怀孕时,你不必剥夺了自己吃好东西的权利。这完全取决于你买了什么,以及如何处理它们。”

  米歇尔斯写了一本名叫《健康礼物》的书,书中阐述了她对孕期食物的想法。我在来波士顿的火车上读完了这本书。我想,这是我读过的关于怀孕期间饮食的书中第一本没有让我感觉到紧张的书。以前的那些书读了之后,我都觉得像是在把手伸向糖罐时被人当场抓获一样。米歇尔斯将怀孕期间的饮食描述为一种欢欣鼓舞的肯定,而不是焦虑、拒绝或者是冷酷的自我否定。她提倡用愉快的态度对待所有的事情。(不可否认的是,这并不是一包奥利奥或者一个巨无霸加炸薯条的快乐,而是吃带坚果的全麦面包或是甜嫩的蔬菜的快乐。)“我正在为我的宝宝做这些”,这句话通常是带着一声叹息的屈从,但它可以很容易成为一个解放的口号:尝试换一份新的食谱,去隔壁新开的面包店或是在农贸市场尝试新品种。为什么不呢?我正在为我的宝宝做这些!

  在未来几年,这种关于孕期饮食的乐观心态会逐渐被一些新的调查所强化。科学家大卫•威廉姆斯的调查就是其中之一。威廉姆斯是俄勒冈州立大学莱纳斯•鲍林学院的首席研究员,正在进行一项实验,研究母亲在怀孕期间吃的某些食物,是否能够帮助孩子抵御出生以后所患的类似癌症之类的疾病,为孩子“提供对疾病的化学预防并可使其终生受益”。“我们已经证实大量的抵御癌症和其他疾病的药物可以通过胎盘使胎儿得到利用,”威廉姆斯对我说,“因此,我的问题是:我们能够通过母亲的饮食提供这些药物,用这种办法为子女提供疾病预防吗?最终我们在对动物进行的模拟实验中,证实了这个方法的的确确是可行的。”

  威廉姆斯的实验已经显示,那些在怀孕期间摄入了从十字花科蔬菜(如西蓝花、卷心菜、布鲁塞尔芽菜)中提取出的植物化学药物的小鼠鼠崽,1患有癌症的可能性极大地降低了,即使当它们暴露在已知的致癌物质中时也是一样。在怀孕期间被喂食绿茶的小鼠的幼崽也是如此。

  在威廉姆斯实验中的这些小鼠断奶后,不再吃这些防御性的药物,但是它们在母亲怀孕期间和哺乳期间的药物接触已足以使它们抵御癌症直至成年。我问威廉姆斯是否设想过有一天可以给孕妇们开饮食辅助的处方来帮助她们未来的孩子抵御癌症。“这不是科幻小说,”他回答说,“我想这正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当下,我正坐在卡琳•米歇尔斯的办公室里,我需要一种更迅速、更直接的帮助。我有点羞怯地走到她面前,问道:“您能为我列一张孕期购物清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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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纽约的时候,炙热的太阳烘烤着人行道,马路上的沥青都变软了;而我正在超市里,穿着短袖,享受着冷气,很是惬意。我推了一辆购物车,轻快地朝商品区走去,手里握着卡琳•米歇尔斯给我列的购物清单。

  她建议我让餐桌上的食物色彩丰富起来。此时正值暮夏,要想实现这一要求,很简单。我往购物车内添加了红红的番茄(富含对人体有益的类胡萝卜素)、橙色山药(富含维生素A),以及绿色菠菜(含有大量的钙和铁)。米歇尔斯对我说,食用不同颜色的蔬菜和水果可以全面补充微量营养物。现在我又拿了几个鳄梨(它们富含B族维生素和钾)、几个西蓝花(富含维生素B2和叶酸)以及少量的樱桃(它们是维生素A和维生素C的丰富来源)。我没有像往常一样买色拉生菜——一种相对来说营养价值不高的菜品,倒是挑了一些芝麻菜,因为它富含维生素K,并且是除了鱼类之外的少数几种含有Ω-3脂肪酸的食物之一。

  逛完蔬菜区,接着逛面包和谷类区。我开始寻找全谷物的产品,审视其成分列表。根据米歇尔斯的原则——越短越好,我看到了一条烤成金黄色的面包,它仅是用全麦面粉、水、酵母和盐制成的,我把它扔进了购物车里;还买了几盒全麦的饼干和一些谷类食品。到目前为止,我做得很顺利。在架子边上我选了一瓶橄榄油,这是一种健康的、单一不饱和的油脂;又买了几磅豆子,它们可以不通过红色肉类的饱和脂肪而提供蛋白质;接着又买了一打富含胆碱及复合维生素B的鸡蛋,它们是对学习与认知至关重要的神经传递介质的组成成分;我还买了一些坚果作为零食——杏仁、榛子和胡桃,这些都富含维生素B-6,以及铜、镁、锰等矿物质。米歇尔斯告诉过我,在怀孕期间食用坚果是比较安全的;如果家族中有人患有严重的食物过敏症,我只要不吃高度引发过敏的花生就可以了。我甚至勇敢地去了海鲜区,买了半打奶油扇贝,这类东西不易含汞,并且含有维生素E。

  买完清单上的东西后,我推着购物车到了结账处,那里摆放着吸引空手而归的购物者的糖果。我看过新兴的有关孕期食用巧克力的效果的调查。根据耶鲁大学的科学家们于2008年发布的调查报告,与每周食用巧克力小于1次的孕妇相比,那些在怀孕后期每周食用巧克力大于5次的孕妇患上高血压及妊娠毒血症的风险减少了40%。另一项由芬兰赫尔辛基大学研究者们进行的调查发现,那些在怀孕期间每天吃巧克力的孕妇,她们的孩子在6个月大时相比其他孩子恐惧较少,更爱笑。

  我希望有一个快乐的孩子,我也想避免妊娠综合征。但是,当我越过一些食品把一块纯黑巧克力放入购物车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它的味道好极了。

  本文由南方出版社授权摘自《胎内人生》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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