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陶陶的朵朵

　　(一)

　　天色已经很晚了，外边飘起了清冷的雪花，妈妈还没有从单位回来。她在奶奶的耳边唧咕着什么，奶奶的脸又阴沉了下来，我大声地对她们说：“不许说我妈妈坏话。”她的嘴一撇：“谁说她坏话了，我说她是工作积极分子！”听着她嘲讽的语气，我气得眼圈发红。

　　然后，妈妈回来了，对我的告状充耳不闻，只是忙碌着抱柴、压水，在灶前准备着一家人的晚饭。那一年，我五岁，她十岁。

　　夏夜，天上的月亮很圆，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跑过去对她说：“看月亮多圆多亮！”她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伸手一推，我一屁股坐在了刚刚下过雨的地上，干净的裤子上满是泥浆，她笑着跑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隔着玻璃对着哭哭啼啼的我得意洋洋。

　　我倔强地踢着她的门，叫她出来说清楚，妈妈的喝止我都没有理睬，妈妈终于对我举起了手，重重地打了下来。

　　我的委屈无法言表，我觉得妈妈也很不讲理，暗暗发誓以后不再跟妈妈说话，抬起头，发现妈妈的眼里饱含着泪滴。

　　那一年，我九岁，她十四岁。

　　她长大了，性格愈发的暴烈和不可理喻，不高兴时，伤人的话源源不断地冲口而出；比她小十岁的弟弟惹了她，她把他提起来拼命地往地下一扔，似乎恨不得他摔死才开心……

　　奶奶和爷爷，不是纵容就是沉默，爸爸气愤又无可奈何，妈妈常含着泪，饭也没吃就去上班，我常常奋不顾身地和她对垒，想保护妈妈和弟弟，却往往要为此挨妈妈的打骂。

　　所有的好的东西，都是她的，她为每一件小的东西，微不足道的事情要激烈地争抢和占有，大哭大闹是她惯用的法宝，她恶毒的语言常杀人于无形。

　　她永远是胜利者，因为奶奶的偏袒和妈妈的忍让，以及爸爸的无可奈何。

　　那时，我常常因为气愤和屈辱而痛哭，一边发着抖，一边在心里恶毒地诅咒她：“你去死吧，去死吧，死了就天下太平了。”

　　她，是大我五岁的，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我的妈妈对她来说，是世上所有失母的孩子谈之色变的“后妈”。

　　(二)

　　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家庭是复杂的组合。因为，我有这样一个姐姐，还有两个不住在一起的同母异父的哥哥。

　　最初知道这个，是因为奶奶常会在妈妈不在时候“教育”我说：“你和姐姐是一个爸爸的，要相亲相爱，你的哥哥们是一个妈的，又不是一个爸，有什么用？”

　　我自然不会理睬她，对我来说，哥哥可比姐姐好多了，不会象她那样给我白眼，跟我打架，而是处处护着我。而且他们那样的手巧能干，都画得一手好玩好看的图画，夏天会带我在水浜里用柳条篓捉泥鳅，冬天会编机关巧妙的鸟笼，贪吃的小黄雀在大雪天飞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成了我和妹妹弟弟的玩物……

　　还有，两个哥哥都会勇敢地保护我们，有他们在，学校里再顽皮无赖的孩子也不敢欺负我们姐弟；还有……还有就是我们和哥哥这样相亲相爱的一起玩，妈妈的脸上会有欣慰的笑容。

　　实际上，从严格的意义讲，只有从我开始的姐弟三人，是完完全全地属于爸爸妈妈两个人的孩子。

　　他们的故事，是我在成长的过程中，用不经意得知的各种各样的片段，再陆陆续续拼凑完整的。

　　在他们只有二十几岁的时候，他病死了妻子，留下了幼小的女儿。而她因为一次意外的事故失去了年轻的丈夫，留下了三岁的大儿子和尚在她腹中的二儿子。

　　那时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他是林业局里的才子，写得一手好文章；她在我们那里唯一的商店里做营业员，温柔秀丽，又是工作骨干。很多常去买东西的，年纪大的人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信任和依赖。

　　他们经别人的介绍而走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又陆续生下了我们姐弟三个，做了我们的爸爸妈妈。

　　妈妈以前的公婆，是一对淳朴的老人，他们听说爸爸是独生子，又十分的孝顺，又听说我的奶奶是个严厉苛刻的老太太，因为既怕孙子受苦，又怕妈妈受气，又不想让妈妈在青春年华就这样孤苦一生，所以执意把我的两个哥哥留在了身边，跟他们的堂兄弟一起生活。然后，成全了妈妈又一次的婚姻。

　　幸亏我们那里是个很小的地方，幸亏从农村出来的我的爷爷奶奶虽然摆脱不了那种小农意识的自私和狭隘，但本质还是善良的，所以我们和哥哥家里是亲戚一般地来往着，两个哥哥也时常到我的家里来。他们和姐姐正好上下差了一岁，是年龄相仿的孩子。

　　所以在没有人有意识地灌输差别意识时，他们都是天真烂漫的孩子，是喜欢蹦蹦跳跳地在一起玩耍的。

　　可问题出在奶奶的自私和刚愎自用，以及姐姐的那个游手好闲的舅舅身上。他们信奉世界上没有一个后妈会对前妻的孩子好，即使好也是伪装的，所以她的舅舅不停地向她灌输这些思想，所以我的奶奶象只老母鸡一样把姐姐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她可以打，可以骂，可以管，其他人却说不得姐姐半点。

　　就这样他们在姐姐的心里种下了莫名其妙的仇恨的种子，最起码，在我看来，直到她出嫁，她一直把妈妈当成假想敌，时常以寻衅滋事，全家鸡犬不宁为乐趣。

　　家里的经济大权完全掌控在奶奶手里，爸爸妈妈的工资全部如数上交，她对妈妈不信任的及至可笑地表现为：我小时侯，有一次妈妈买米要五元钱，她没有零钱，宁肯叫爷爷去把十元的换成两个五元，也不愿意把给妈妈一张完整的十元。生怕妈妈拿去贴了自己的儿子。

　　每每，两个哥哥到家里来的时候，妈妈就要硬着头皮迎接奶奶怀疑探询的无处不在的目光，她生怕妈妈会“偷走”家里的什么好东西给儿子。

　　而其实能有什么呢？无非是为住宿的哥哥带一缸米或者是几罐咸菜而已。

　　儿毕竟是娘身上的肉，妈妈一直这样顶着压力，给两个儿子力所能及的关爱，尽量让他们健康地成长，弥补着妈妈自己内心深处不能带他们长大的内疚。

　　事实上，爸爸和妈妈的感情一直是不错的，毕竟都经历了失去的他们很珍惜这个家，爸爸对我的两个哥哥也很好，大哥的工作是他托人落实的，二哥当兵娶妻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但是爸爸是个绝对的孝子，所以他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母亲去维护妻子，所以对着奶奶的跋扈，姐姐的嚣张他就是不会说“不”，总是无计可施，

　　凡事种种，不一而足。

　　我就出生在这个复杂的家庭里，虽然自幼以聪明伶俐，牙尖嘴利，学习出色博得所有大人的宠爱，虽然也有和别人一样五光十色多姿多彩的童年。但我的心里，还是有着别人不能了解的创痛和忧伤。

　　那伤痛，是因为看着自己的妈妈受气受辱，而自己完全无能为力的无法言说的痛苦。

　　还因为我对奶奶的感情由此变得十分复杂，毕竟她一手把我们姐弟带大，也象老母鸡一样地庇护和爱护我们，我不能不说爱她；可她对妈妈，很多事都那么过分，不讲理，我也不能不说自己隐隐地恨着她。

　　所以很多大人说我：“这个孩子早熟，心事重。”

　　其实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我，自然敏感而自尊，也十分的要强，总是对妈妈的温良和忍让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直到我也做了母亲，妈妈也来到了我身边，谈起这些事，妈妈说：“有什么好争的？又能争出什么结果？争了，以后你的哥哥来了还不是要遭到白眼，你的爸爸还不是要有操不完的心？”我才真正地理解了妈妈的难处和苦衷。

　　而今，回想起这些事，我的心里总有无法抑制的悲伤，不知道六岁丧母，和小姨随着姥爷投亲到这里的妈妈，在多少个不眠的夜里，为自己多舛的一生，为自己牵肠挂肚的儿女流过多少眼泪？

　　三

　　当然，撇开这些琐碎的苦恼不谈，生活往往还是平静的，也还是有着很多值得我回忆的快乐和温馨的日子的。

　　妈妈手巧，我们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都是妈妈的杰作，记得她给我和姐姐做过一模一样的兰色的背带裤和绣花的白衬衫，吸引了很多孩子艳羡的目光。记得她用各色的碎布给我们拼凑起来逢制的椅垫，连我的班主任老师也忍不住要借回去做个样品。

　　妈妈会做各种各样的面食，即使普通的玉米面，在她的手里也能变为我们百吃不厌的美食。

　　妈妈爱唱歌，记忆中儿时的冬天，家里生着温暖的火炉，妈妈不论是在洗衣服，还是在踩缝纫机，亦或是织毛衣，总是轻轻地哼着歌儿，那是我童年最美的歌谣。

　　妈妈爱笑，当我从学校里拿回第一名的成绩通知单和三好学生的奖品，当年龄最小也最娇的弟弟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当我们姐弟手拉着手跑到离家很近的商店接她下班，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

　　妈妈也爱美，记得小时侯过春节，爷爷抱我去看秧歌，妈妈居然化了妆，在挑花篮的队伍里，我差一点就认不出她，她穿着戏服，油黑的大辫子盘了起来，簪着鲜艳的花朵，幼小的我看起来，她就象年画上的古装仙女一样。

　　就为了她那美丽的长发，我还大哭了一场呢，因为她生了妹妹后，就把辫子剪掉了。我正巧到她单位去，第一眼看她变成了短发就委屈地哭了起来，惹的妈妈的同事们大笑了一回。

　　妈妈有时会对我们很严厉，那往往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事情。我们姐弟三个，都被她打过骂过，当时也肯定是委屈的要命，觉得自己有理，她不讲理。

　　尤其在叛逆的青春期，我常对她这样那样的“不许”忍无可忍，甚至为此报考了外地的高中，迫不及待地想脱离她的羽翼。

　　现在都长大了，开始自己艰难地跋涉人生了，谁还记得那些疼痛和委屈呢？记得的，只是她对我们的疼爱和付出的辛劳。

　　记得我们三个小时侯体弱，常常象商量好了似的一起病倒，于是留在我记忆中的场景就是：一间诺大的病房，我们姐弟就占据了两张床，我一张，两个小的一张，都在那里哭闹着打点滴，妈妈总是衣不解带，食不甘味地陪伴在旁边……

　　记得我第一次要主持全校的文艺汇演，兴奋的要命，而妈妈也为此整夜不眠，为我赶制了一身登台穿的美丽衣衫……

　　记得高中时离家求学，每次回去都毫不客气地拎着一大包脏衣裳，而妈妈细心地洗净，熨平，再让我带走，记得每次她都要帮我准备各种的零食，日用品，包括那些女孩子贴身用的“小东西”，都不要我自己操一点心，记得自己那时多么的爱撒娇和多么的没有生活能力，哪怕是扁桃体发炎都惶惶然地坐火车回去找妈妈……

　　记得自己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大学时，妈妈的骄傲和欣慰，更记得她默默为我准备远行的衣装时，脸上的黯然和不舍，记得我那新生活即将开始的激动和兴奋如何在妈妈送别的眼泪里化做一丝隐隐的后悔：“我为什么要考那么远？为什么？”

　　记得那时一年两次的归来，又一年两次的离别，对我早已成了习惯，可妈妈仍是不舍，仍是用眼泪送别……

　　记得妹妹后来告诉我的，知道我在大学里得了不可揣测结果的疾病时，妈妈如何的心疼，如何的悲伤和自责，如何多少天食不下咽，直到等到好的消息和结果。

　　更加记得的是已经退休的妈妈爸爸，为了供我们求学，怎样做着辛苦的小生意，记得寒风里有关节炎的她冻僵了腿脚，记得酷暑里怕热的她背上红肿的热痱，记得她在一下子拔掉好几颗牙齿，却还是不肯休息一天，肿胀着嘴巴继续劳作……

　　记得……

　　原来，那么多的往事，我都记得，都不敢遗忘。忘记，意味着背叛，尽管母亲的深恩，我无法回报万一，但有一点我一定要做到。

　　那就是记得和感激。

　　(四)

　　妈妈就是这样，善良，坚韧，隐忍，为着儿女毫无保留地付出着。

　　时间是一块试金石，再硬的钢铁也会被融化，何况人心？

　　在姐姐长大成人，自己也做了母亲后，她终于接纳和热爱了我的妈妈。

　　因为这么多年，就算姐姐百般刁难，妈妈也从未仇视和错待过她半分，我们有的，她一定有，她没有的，我们更加没有。

　　姐姐大了，工作了，妈妈领她去临近的城市，一口气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她出嫁了，妈妈和爸爸倾其所有，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婚后，她和姐夫不爱做饭，几乎顿顿回家吃，妈妈总是笑脸相迎，家里有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更是要留到他们来了再吃……

　　姐姐的大姑是个极不讲理的市侩，而偏偏姐姐“在家是一条龙，出去就变成了虫，”总是被她欺负，甚至一次竟无理取闹到来找我的妈妈告状说我姐姐如何如何不好。她一定以为凭着听说过的姐姐对妈妈的态度，她找到了对付姐姐的最强大的同盟军。

　　没想到一向老实讷言的妈妈愤怒起来，对她说：“滚回去，我的女儿不好，没吃你也没用你，以后再欺负她我们不会饶你！”

　　姐姐生孩子，是妈妈无微不至地伺候她的月子。

　　我那个极聪明极会哄人的，已经上初中的小外甥，从生下来就放在了我们家里，由妈妈呵护长大。妈妈宠他到了有一次从上海打电话回去，听他说爸爸妈妈没在家，自己晚上吃的是剩饭时竟然掉了眼泪。

　　那份宠，连我也看不过去，劝妈妈的时候带着点嘲笑：“你有那么夸张么？吃顿剩饭就值得这样？”

　　妈妈理直气壮地回答：“你以为是你小时侯哪，现在的孩子多宝贝你知道么？”

　　不知什么时候，姐姐开始管她叫“妈”而不是“婶”，她的生日是大年初六，我们时常会忘记，而姐姐总会买一篮鸡蛋带回来。她和爸爸离开家乡到我这里时，哭的最伤心的是姐姐。

　　安家在济南的二哥的孩子回老家，最喜欢的事情是去“大姑”家，因为有年龄相仿的小外甥，还因为“大姑”很疼爱他，会做各种好吃的东西给他。

　　大哥现在离了婚，单身一人在家乡，来往最频繁和密切的，也就是这个“妹妹妹夫”的家。

　　毕竟是血浓于水，儿时那些似乎无法化解的仇恨，在我们长大以后，在妈妈无尽的爱里，化做了一场荒诞的梦呓。现在，我们是要好的兄弟姐妹。

　　宽容和爱永远是治愈创伤的良药。

　　记得电影里的一段台词：“兄弟姐妹，本来是天上飘着的雪花，互相并不认得，可是他们飘落到大地上，融化成水，就再也分不开了。”

　　我想妈妈，就是这样敞开怀抱迎接着我们的大地，就是那缕用爱把我们融化在一起的春风。

　　(五)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毕业后，随着所爱的人留在了这个繁华的城市，每每想到这句话，心里就有着隐隐的恐惧和悲哀。几年才能回一次家，而每次回去，爸爸妈妈是以我无法想象的速度在衰老着，他们的白发，他们的皱纹让我暗自心惊。所以作为一个“异乡人”，我曾在这个城市里矛盾重重地活着。一方面，我享受着二人世界的甜蜜，享受着两个人为自己的家奋斗的那种同甘共苦的幸福，享受着繁华都市里的年轻人所有的浪漫温馨的生活。另一方面，当我买衣服，化妆品，和爱人筹划着去哪里旅游时，享受着现代的都市生活时，我的心里为自己的“奢侈”而内疚。

　　我知道，我用于享乐的那一点钱，可能是爸爸妈妈多少日的操劳才能换回的。虽然我知道他们希望我过的快乐，过的好，虽然他们从来不需要我一丝一毫的回报。写到这里，我想我应该深深地感谢我的爱人，因为他是一个最豪爽，最没有计较的“上海人。”因为他鼓励我寄钱给父母，从来没有怨言，从来没有嫌多，只会说我寄的少。他甚至把新买的皮衣叫我寄给弟弟，因为弟弟长大了，爱美了。

　　我和他，从来没有因为经济的问题不和，即使在最艰苦的时候。可能就是因为有这个善良随和的女婿，爸爸妈妈才会在爷爷奶奶去世后，在我们的再三请求下，告别了生活多年的家乡，来到上海吧。感谢爱人，也感谢爸爸妈妈，让我心底不再有那么多遗憾。而且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们又享受了孩子般的幸福。我在妈妈面前，又成了那个娇宠的，任性的女儿，嘴谗的时候叫她做拿手的家乡小吃，身体不舒服就虚张声势地在床上躺着，甚至，不讲理的时候还要发一点小小的脾气。

　　妹妹现在也在上海工作，她在我家的时候，我们会常常在妈妈面前夸张地争宠，逗的爸爸笑容满面。连我的爱人，也成了他们溺爱的儿子，他喜欢玩电脑，常废寝忘食，妈妈会悄悄地把饭菜端到他面前；怕他工作晚了肚子饿，妈妈和爸爸隔三差五地就要包各种花色的饺子放在冰箱里冻好，以备他的不时之需。常常出差，而爸爸妈妈也就比我还热切地算计他的归期(当然，我的想念只是不说而已)。我们的儿子更不用说，那是他们心尖上的一块肉，小东西只要软软甜甜地喊一声姥姥，妈妈的脸保证笑得象一朵盛开的菊花。妈妈爱干净，总是把我们弄的一团糟的家收拾的整整齐齐。

　　妈妈喜欢养花，自从她来了以后，我们家到处都是花团锦簇，绿意盎然。这样，才是我想要的家的样子啊，温暖热闹，生机勃勃。即使爱人出差，我有事晚归，家的窗口，也永远亮着温暖的灯火；饭桌上，细心地用纱罩罩着的，是我爱吃的饭菜和新鲜的洗净的水果。而这一切，我想都是因为有了妈妈的缘故，因为有她的细心，她的无处不在的母爱，我们才会如沐春风吧。

　　而在还来得及的时候能够尽量地爱她，照顾她，和她生活在一起，这也是我的幸运和幸福。虽然我知道，她和爸爸还惦记着未成家的，今年刚刚大学毕业的弟弟，我的心里还是有着自私的愿望，希望妈妈和爸爸能永远地和我们待在一起。他们的余生已经不多，我只能尽力回报我的所有。

　　(六)

　　终于要写完了，这篇我思考了很久，却不知道应该从何写起的文章。因为妈妈一生的经历太坎坷，太艰辛，因为生怕自己不知怎样去表述成长的过程中，她对我关爱的点点滴滴。爱的太深了，反而不能说，也没法说了。怕自己华丽的辞藻掩没了她人性的光华，又怕过于平实质朴的语言不足以说出她的善良和伟大。甚至不能为这篇文章起一个动听的名字，我只能让它叫做《母亲》。

　　还记得昨天的黄昏，和爸爸妈妈围坐在饭桌边，儿子拿来幼儿园发的画报，甜甜地对我说：“妈妈，老师说你可以教我这段英文。”拿来翻开，很卡通的画面上，用很卡通的文字写着：“小朋友，母亲节要到了，请你回家，把这段话念给妈妈。”我搂过儿子，教他朗读那段话：

　　“Dear mum ,Happy mother`s day !

　　You are so kind !

　　You are so beautiful !

　　Thank you and I love you！”

　　念完了，儿子问我是什么意思，我一字一句的翻译给他听：“亲爱的妈妈，母亲节快乐！你是那样的慈祥，你是那样的美丽！谢谢你，我爱你！”“妈妈，你要过节了么？”可爱的孩子，听好我的翻译后天真地问我。“是啊，妈妈要过节了，妈妈的妈妈也要过节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妈妈都要过节了。”

　　儿子笑了，给了我一个响亮的吻，妈妈和爸爸也笑了，为这个调皮可爱的外孙。望着妈妈饱经沧桑的面容，望着她慈祥愉悦的神情。我也笑了，眼里却有着盈盈的泪光。

　　祝福你，母亲节快乐，永远快乐，我最亲爱，最亲爱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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