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凤憩梧

　　大姐出生后的一年半，我也急不可耐地钻出了母亲的肚子，又过了一年半，三妹也准时报到了，然后是75年、76年、78年，别外三个妹妹也排着整齐的队伍和我们55手了！要不是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喊停，我相信老七、老八都会加入进来的。你可以想象到，满屋子爬的爬、坐的坐、跑的跑，打架的打架，多热闹呵！可母亲烦得不行。奶奶嫌她生的全是女孩子，不给看孩子。母亲和父亲都是村里的壮劳力，为了填满家里的六张小嘴得每天拼命下地挣工分，晚上母亲还要在昏暗的灯光下拧草编。劳累使她容易生气发火，在我童年的印象里她经常扯着高分贝的嗓门骂了这个喝斥那个，脸上难得见笑容。相较于父亲的温和随便，我们都很怕母亲。

　　那时我家的门后经常放着一把扫帚。我们六个谁做错了事，母亲就会从门后摸出扫帚，毫不留情地给我们几疙瘩(扫帚柄的俗称)。通常有福气挨上的，得符合以下任一条件：偷了人家屋外窗台上的小物件，吃了邻居给的干粮，姐姐欺侮妹妹，妹妹谩骂姐姐，再有就是没有干好母亲吩咐的家务，象烧火啊，洗碗啊，扫地啊，叠被子啊……反正要是敢偷懒，就是要挨打的。每次母亲抡起家法来，机灵点的撒腿就跑，老实的就只有站着不动任娘打了。我是家里的老二，属于不听话的，没少挨打，每次挨了打我就哭着跑出家门，一个人在村子里漫无边际地晃荡，夜幕降临的时候，会听到母亲焦急心碎的呼唤响砌村里的角角落落，而我，通常是藏在家门附近的大树后面，固执地不予应答。

　　后来我们一个个长大了，农村有个习俗，孩子长大了就不再打骂。那时我和大姐到离家十里外的中学就读，一星期回家一次，母亲在我们身上执行“家法”的机会少之又少，渐渐没有了。有时偶尔我看到倒霉的小妹妹们又被母亲施以扫帚疙瘩，叛逆期的我总是向前狠狠夺下，顶撞母亲，是很早就学会了的。

　　时光真是白驹过隙，转眼我也做了母亲。非常非常奇怪，本来我对小时候母亲动不对就对我们施以“家法”而深恶痛绝，轮到我做母亲，对女儿程程，难得温柔，稍有小错，我也毫不犹豫地轮起巴掌，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丈夫抗议我的暴行，我就搬出“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论来搪塞。打来打去，硬是把打孩子的名声打了出来。每次带孩子回婆家，左邻右舍的婶婶奶奶们，都要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再打孩子。我表面答应，可是孩子一淘气，还是控制不住地下狠手。女儿越来越怕我，睡觉不敢和我睡，到姥娘家玩，打死也不跟我回家了。母亲经常数落我，每次我当着她的面稍施手脚，她马上瞪着眼奔来阻止。

　　有一次我和母亲、父亲一桌吃饭，程程不老实坐着，非要站在姥爷的膀子上踩来踩去，我想也没想，伸出手狠命在她腿内侧一拧，程程立马放声大哭，我大喝：“看你还淘气不！”话音还没落呢，就觉得自己的胳膊被狠狠拧了一下，疼死我了！我跳起来，看到母亲正恶狠狠地瞪着我呢！我急了：“娘，你干嘛拧我！”母亲立即指着哭泣的程程：“你拧她干嘛！”我辩解：“我在教训她！谁叫她不听话啊。我们小时候要是不听你的话，娘你还不是抡起扫帚疙瘩教训我们嘛！”母亲眼神一黯，哑口无言，我则感到到一种报复似的快感。这种报复似的快感吓住了我，我在报复母亲么？报复母亲对我们曾有的管教？母亲的眼圈渐渐发红，我开始无措，求救似地看看父亲，他却不言不语，显得若有所思。气氛显得凝重，我不敢再看母亲，草草扒完碗里的饭，逃也似地离去。

　　没过多长时间，女儿又犯了我的禁令，我把巴掌高高的抡了起来，可是忽然间，母亲泛红的泪眼似在眼前晃动，那种痛切、悔恨的感觉利剑一样穿透了我的心，再看看抱着头惊慌、乞怜地看着我的女儿，多象那个小时被母亲高举的扫帚疙瘩时吓得脑子一片空白的我啊，以所不欲，勿施于人，何况是我亲爱的女儿！我的手慢慢无力地垂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时候，慢慢检视自己成长的岁月，发现自己继承了母亲身上太多的东西，母亲的一言一行曾是那样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她脾气暴躁，动辄用扫帚教训孩子，我在反抗中也养成了暴力倾向；而且母亲教育孩子的方式不知不觉被我所接纳和仿效，做了母亲后对自己的孩子也如法炮制，这是怎样的一种恶性循环喔，女儿程程挨打后生疏冷漠的目光难道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么？不敢想象，如果我不悬崖勒马，在暴力“家法”管教中成长起来的女儿，会不会如我一样，也做一名暴力妈妈？是该和暴力说“不”的时候了。

　　我用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投稿论坛上的姐妹们：做一个好妈妈，因为你就是孩子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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