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且行且珍惜
新浪网友：陶陶的朵朵
曾经在和南楠的通信里，知道她和枫在北京的非常时期，经历了怎样的一场虚惊，在上海的我，对着屏幕上她的信，一边在为她和爱人庆幸，一边为她在文字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深厚爱情所感动，彼时，微笑着打字，写了回信给她，说一些自己的感悟时，我说，我早就想过了，要写一篇关于“珍惜”的文章。
而在这之前的很多时刻，在我安静地，一个人在那里沉思的时候，独自回想往事，想起从青春的岁月里迤俪而来，那一路的风风雨雨，心情会慢慢变得格外沉静而温柔，那时侯我就总是想，我要为你——我的爱人，写一篇文章，名字就叫做“珍惜”。
去年秋天的桂花香，早已淡了，远了；今年春天的桃花和海棠，也在不知不觉中谢了，那一天我和你坐在同一辆飞驰的车子里，看见宽阔的马路边上，已经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盛开着的，粉红或粉白的夹竹桃了，那时我握着你的手，就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天，也一样热烈地开着夹竹桃的，我们的校园来。
就这样，一年多过去了，写字的念头时时刻刻在心头萦绕，我却仍然没有为你提起笔来。
不是因为忙，不是因为没有什么内容可以写，只是因为，要说的话太多了，就不知该如何说起。而且因为我要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总是那样贪婪地苛求自己，想尽量找一些温暖和美好的词汇来陪伴你。
其实只是因为，我是那样那样的爱你。
一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一支歌，是卡伦.卡朋特的《昨日重现》。
那是我们大一时的第一节英语听力课，我们那个娇小美丽的英语老师放给我们听的，那时，我们还是普通的同学。在我沉醉于那淳厚忧伤的旋律里时，你在教室的后面和同寝的男生嬉笑，你那时瘦瘦的，有着棱角分明的下巴和明亮的眼睛，我后来开玩笑说：“象一只猫”。
若干年后，当我们拉着手徜徉在音像店里，我固执地去找有这支歌的CD时，我已经是你的妻，你儿子的母亲。而你，是我的夫了。
这支老歌总是会唤醒我的记忆，在依旧淳厚忧伤的旋律里，它让我静观走过的岁月里，所有的悲喜。
然后我把自己的心变成一只过滤的机器，过滤掉那些所有的不快乐，痛苦甚至绝望的回忆。只把幸福和爱情当成宝石，藏在心底最温柔的角落里。
十二年了，多么不容易啊，这十二年的光阴里，我们学会了一个最重要的词，就是“珍惜”。
二
记得2001年么？上海阴沉的冬天里一个最阴沉的日子。那一天我在单位的例行体检中，被医生告之不好的消息。
她说：“你明天快一点到我们医院去看专家门诊！”
我问她：“要紧么？”
她忧虑地摇摇头说：“当然要紧，不然我为什么叫你快点去看专家呢？”
我带着疑虑回到办公室，突然觉得自己要侉掉了。
那段日子，本来就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因为太多痛苦的事情，我们中间有了一道似乎怎样努力也跨越不过去的篱障，在命运的转弯处，生活突然象湍急的河流，夹着泥沙倾泻而下，湮灭了我以前所有关于爱情的美妙幻想，在那旋涡里，我们虽努力挣扎，却不知所措。
最绝望的时候我甚至在想，我们的生活，能否还可以继续下去？我想我是不是，只是没有勇气逃走？
可是那一天，坐在办公室里，我整个的人，都被一种巨大的恐惧包围着，空调的暖风在我身边吹着，而我却如同呆在一个冰窖里，手脚冰冷。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念头却越来越强烈：“如果没有了我，你和儿子会怎么样呢？”
真的，会怎么样呢？有谁来呵护你们的冷暖，有谁能象我这样毫无保留地爱你们？有谁会在寂寞的人生里，和你无论苦乐都在一起，陪伴儿子的成长呢？
我们平时总是抱怨着生活的琐细和平凡，而现在，这种琐细和平凡也许会在以后的岁月里都成为奢望了。
这样想着，就忍不住拨通了你的电话，只说了一句，就已经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后来你告诉我，你坐的车子，正在经过长长的，拥挤的隧道，你在接到电话的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我知道那是怎样的空白，那是灵魂被抽离了身体的感觉！
你在电话里，努力镇定着语气安慰我，可你越说，我越哭，现在想来，也许是蓄积了太久的绝望的情绪，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吧？
后来你说：“你不要上班了，你到我这里来吧”。
等我到了你那里时，我已经镇静了情绪，我们都勉强地笑着，互相鼓励对方说：“没事，肯定是医生在瞎说。”但心底的惊慌，是怎样也掩饰不了的。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电影的名字我已经忘了，坐在你的身边，把手一直放在你温暖的掌心里，却一直觉得疲倦，觉得冷。
然后我仍然不想回家，我们就跑去新天地的东魅喝酒，那里到处是乱糟糟的，喧哗的人群，舞台上打扮奇特的歌手在热舞放歌，快过圣诞节了，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轻松快乐。
只有我的心，是恐惧和凄凉的。
我终究忍不住开口，只说了句：“如果，”就被你打断了，你说：“别胡说，没有什么如果。”
于是我便沉默了。
我们都不说，不敢说，我们怕“一语成谶”的那种恶果。
其实现在我想告诉你，那个时候我也是茫然的，疼痛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如果”，我原谅你所有的错误和伤害，我要你带着我的爱，好好地活着。
真的，要失去的时候，突然深刻地发现自己有多么爱你，发现那些曾让我痛苦的事，此刻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第二天，是个温暖的，有阳光的日子，你陪我去看了专家门诊。当那个慈祥的老专家，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你没事，检查的医生是误诊”时，我高兴地从诊室里奔了出去找你。
你在长长的走廊的那一端，笑着张开手，让我扑到你的怀里，你说，看着我笑嘻嘻地从诊室里出来，象个小女孩子一样兴奋地奔过来时，就已经知道我没事了。
真的只是一场虚惊，我们自己吓自己，都快吓死了。
那一天我回了家抱着宝贝，拼命地亲他，亲的他咯咯地娇笑，你在一边，看着我们放肆地玩耍，脸上也带着满足的神情。
那一天，我们彼此的眼神里，有多少温暖和爱意在流动？那一天，才突然惊觉，一家人这样平淡幸福的相守，是多么的不容易！
从此不再纠缠在那些痛苦的往事里，尝试着用全新的角度去理解你，爱你。以往的苦恼，挂虑和猜疑，在这样的过程中逐渐变成了从容生活的勇气。
只是从那以后，我开始在意自己的身体，在意你的身体，我打着“减肥”的名义拉着你去健身，在自己跟着教练狂跳的时候，也逼着你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我们突然就这样明白了，我们现在是一个家，是一个整体，我们的健康不仅仅属于自己，为了我们爱的人，我们要学会珍惜自己。
三
转过年来的五月，是蔷薇花开放的季节。
那时你去广州出差，已经办完了事情了，你打电话给我，说想家了。
我一边随着下班的人流从地铁里出来，一边接着你的电话，我说：“我也想你了，你快点回来吧。”
你说可以赶今天晚上8点的飞机，也可以搭乘明早的飞机回来。
暮春的夕阳那样温暖和缱绻，想你的心情那么迫切，于是带着几分霸道地跟你说：“那你就赶今天晚上的飞机回来吧。”
可你确实很疲倦了，说着晚上的时间太紧迫，还是休息一下，明早再回来吧。
知道你累了，不情愿地答应了你，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失落。
第二天是星期六，上午在家里，一边等你，一边随意地打开电脑，上网浏览消息。
然后就看到了那条新闻，说昨天晚上从广州起飞的那班飞机在万米高空出了故障，只好在南昌迫降，幸好没有伤亡。
那条新闻惊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那班飞机，本来是我执意要你去坐的啊。
门铃响了，飞快地跑过去打开门，是你，亲爱的，你安然无恙地回家了。
从来都觉得那些天灾和人祸只是出现在报纸上，与我们无关，却在无意中发现，其实有时候，我们和它们的距离，也只不过差了那么一点点儿。
为什么会后怕，只是因为我们原来竟然曾经和那样可能万劫不复的灾难擦肩而过啊。
我后来想，幸亏你累了，幸亏你晚了一夜回来，不然，如果你坐上了那班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度上突然急速下坠时，那一刻，你的心里会想些什么？
虽然对那次航班来说，也只不过是一场虚惊，可我怎么能够忍心想象你去经历那样一场近乎绝望的惊恐？
你知道么？那一天我傻傻地跟着你，在你跟儿子嬉闹时，在你吃着我特意为你烧的饭菜时，在夜深的时候，你靠在床头聚精会神地看着碟片时……我的目光都在追随你。
那一天，我的心里都在痴痴地想：我们一家三个人，能这样安宁地生活在一起，能时刻看到你微笑的眼神，握住你温暖的手，实在已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最大幸福了啊！
对着天赐的，珍宝般的幸福，我们又怎么能，不学会珍惜？
四
还有许多琐细的，我们以为已经忘记了的小事。
去年的那个深秋的夜晚，我们偶然兴起，从儿子身边逃出来，享受着有些奢侈的二人空间。在我们喜欢的那间小小的咖啡厅，美丽的金鱼在我们面前用做桌子的玻璃缸里游来游去，耳边，回荡着老旧的英文歌曲，在那样安静的气氛里，我不知怎么就提起了那个话题。
我平静地讲起一段你不知道的往事，告诉你在你在外边长年出差的日子里，我是怎样一个人带着尚未懂事的儿子生活的。
告诉你在夏天38度的高温下，我领着那个小小的人从菜场走回来，他走不动了，就伸着胖胖的小胳膊让我抱，于是我一边撑着伞为他遮着烈日，一边抱着他，同时还要拎着那些蔬菜和西瓜走回家去。家里在六楼，到了门口，我实在抱不动了，就一边说着儿歌，一边连哄带骗的，鼓励2岁的儿子走上楼去……
告诉你我带他去看病，前面有二百个人排在那里，于是我领着儿子一会儿在外边的草坪上玩，一会儿到里面看看叫到第几号了，两个小时以后终于轮到了我们，儿子却已经睡着了。那天抱他回来，早晨晾着的被子已经被风吹在了一楼的天台上，我把儿子弄醒，让睡眼朦胧的他站在草坪边上，然后自己笨拙地拿着长竹竿去挑那高高在上的被子，挑着挑着，心里突然就乱极了，我觉得好疲惫……
告诉你我带着儿子去人民广场的玩喷泉，儿子突然掉进水里，全身都湿了，别的人依旧在漠然地嬉笑，只有我大惊失色……
告诉你我曾经因为牙疼一个人在家里躺了两天，只能不停地用凉水漱口，告诉你那时我突然明了了孤独和绝望的滋味。
……
你安静地听，你注视着我的眼神有泪光在闪动，你说：“这些事，你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我淡淡地说：“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说什么呢？”
是的，说什么呢？说有些时候因为距离的遥远，我们触摸不到彼此的生活，似乎也就触摸不到彼此的心了。那时我赌气地想，你是不珍惜我的，而我也不了解你总是在忙碌的那个世界。
你只知道那段时间我突然变得爱哭，在你偶然回来的日子里，我却会莫名其妙地落泪，于是，我叫你无奈而烦恼了。
而其实那时侯，我也不知道你在外边，经历了怎样的困难和孤独？我只是沉默于自己的委屈和劳顿里。
想来我们曾经是愚蠢和自私的，我们有不可理喻的虚妄的自尊心，我们都专注于自己的感受，都觉得自己是牺牲最大，付出最多的那个，我们骄傲地不肯认真地对对方倾诉，我们在爱中，却互相伤害了。
那时的一些伤痛，是我们所不愿意提起的，但也从没有真正的忘记。
有时候回首来时的路，在貌似平坦的地方会突然脚下一软，打个踉跄，于是知道，这就是那道曾经的伤口了，我们曾经以为我们已经把它掩饰的很好了，而其实，没有。
曾经的岁月里，那是我们因为天真而犯下的错误，我们在走过的路上撒下种子，然后就不去管它了，我们想当然地以为它自然会发芽，会成长，会按着季节的更替，永远开出美丽的花朵来的。
幸好那并不是一个不能挽回的错误，我们还有勇气，还来的及去为它洒下爱的甘露。
那道伤口已经愈合，可痕迹也许还在，但痕迹上，却已重重叠叠地落满了爱的花瓣，越深的地方，花瓣也就铺的越厚，即使还会踉跄，我们也能满怀喜悦地，闻到那花的香气。
那些花瓣告诉我们一个关于保鲜爱情的秘密，秘密的名字叫做“珍惜”。
五
然后在今年，我们和大多数人一样，经历了这样一场漫长的卒不及防疫病的风波。
而这场风波过后，我想我们都变得脆弱和坚强了。
说脆弱，是因为我们对自己爱的每一个人都多了些担心，多了些紧张和牵挂，哪怕是最平常的一种感冒也会惹起我们极大的惊恐。而说到坚强，则是我们的心灵里时刻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我们比任何时候都确信家是多么珍贵，我们决心保护我们的家人健康平安，我们随时可以面对困难。
家的涵义，在这种时刻开始变得那么清晰和温暖。
南楠在信里告诉我，她的枫，在连续两天的热度后，在她跟着两天的心急如焚后，被排除了的可能，而他对她的第一句话是：“能够再牵着你的手，感觉真好啊。”
看到她貌似平淡地在信里跟我重述这句话，我的眼睛早已经湿了。不知在那之前的几天，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呢？
人同此心！在这场疫病里，我们看了那么多人生悲痛的离别，看到了很多去了的人，连最后的告别都不能够有，我们怎么能不害怕呢？
珍惜就是这样一种情感，在平日的琐碎生活中，我们大部分时间几乎意识不到它的存在，而在磨难来临时，就显得那么的珍贵，即使这又是一场“虚惊”。
我想我们比任何时候，都真正地关注和珍惜起生命的美好来。
其实人生，有时也远远不会如我们想象的那样漫长；其实有时候我们能把握的，也只有现在。
就象歌里唱的那样：“一天就好像是这短暂的一生/一生它只是无尽的路上短暂的一天”
所以，我的爱，就让我们把爱变成勇气，且行且珍惜罢。
六
后记：
在很长的时间内，零零碎碎地思考着关于“珍惜”的话题。然而真的写了，这些零散的文字，却总不能令自己满意。
我想我有很多的感慨，很多的话想说给你听，可我能写出来的，也仅此而已。
在我的电脑里，存着一首李宗胜的歌，我不知道它的旋律，只是因为在一篇报道里见到了歌词，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了。
最喜欢的是那两句：“喜欢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是爱人也是知己”。
在这篇文字的最后，让我把这首歌词送给你：
“天阴有雨，我在想你，这一年里，有苦有甜蜜，那无心的言语，挂虑猜疑，只是小插曲，若变成勇气，让我们守在一起。眼看时间咻的一下子过去，到了冬季，在过去的日子里你的怪脾气，我会把它忘记，这三百六十五天所有的回忆，我能想起最好的事，那就是爱着你，最好的事，那就是爱着、爱着你，不是运气，好多的努力。爱不容易，如果不愿意，从陌生相遇，如今熟悉，喜欢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是爱人也是知己，眼看时间咻的一下子过去，到了冬季，在过去的日子里你的好脾气，我会好好珍惜，这三百六十五天所有的回忆，我能想起最好的事，那就是爱着你，最好的事，那就是爱着、爱着你。”——李宗胜《最好的事》
声明：本文章版权归新浪网与文章作者共同拥有。未经许可，严禁转载。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