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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走了一趟天涯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08日 07:41  新浪育儿 一别经年

  新浪网友:一别经年

  小时候问妈,天涯在什么地方,妈说天涯很远很远,说娃不敢去天涯,去了就回不来了,回不来就丢了,妈就找不见娃了。天涯从此便在心里扎了根,长成了一株茁壮的荆棘,使人不敢触碰,怕天涯太远娃就走丢了,就找不见妈了。于是二十年来一路顺风地守在妈的身边,升学、考试、工作、结婚,总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去很远很远的天涯,做妈的风筝,不用线,也不上天,守在妈身边。

  概念上的天涯依然是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我的宝宝出生我被推出手术室之前,这个概念依然清晰。

  想着宝宝的臭模样,我知道他在我这一生中将是怎样的至关重要,突然地就又想起了天涯,我想着等他懂事了,也告诉他天涯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娃不敢去天涯,去了就回不来了,回不来就丢了,妈就找不见娃了。这个想法对于一个刚做完手术的人来说有点远得不可思议,但是在麻药的掩护下却进展得一切顺利。从手术室到病房的路程只有大概三十米,路不长,我却幸福了一路。回病房后,妈在忙着帮宝宝铺床,几个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把我从推车里抬到了床上,插好吊瓶和输血袋后便陆续离开了,在这期间妈没有和我说一句话,而且在有意地躲着我的眼睛,只是在帮宝宝铺好床后用毛巾替我擦了一下汗,拽了拽被子将我捂得严严实实。然后就背过头忙宝宝的事了。对于妈的举动,我没有多想,我沉醉在这如期而至而又来得让我猝不及防的幸福中,像个轻狂的将军,不一会便沉沉地睡去了。天涯的问题在梦里竟回旋了一下,有了一丝浓浓的甜甜的新意,呵呵。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只知道我的全身汗如雨下,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而脸上的汗却被一只绵软的毛巾不时地揩去,老公远在千里之外的部队,我知道肯定是妈了。我累得睁不开眼,只任那轻柔的毛巾在脸上轻轻地舞着,像儿时妈的亲抚。

  长大后妈很少再搂我抱我亲我了,甚至像爱抚也给得很吝啬。想到这里泪竟悄悄地淌了下来,这样的机会太少了,像小时候交公粮时妈用找的零币给我买的西瓜,太稀罕了。我想就这样闭着眼装睡着,我要好好地珍惜这样的机会。可是邻床的问话却来得有些不合时宜:“哟,怎么了,哭啥呢,这大喜事笑都来不及呢……”

  邻床的陪护是病人的婆婆,一个伶牙利齿的半老太婆,把好好的一张脸抹得乱七八糟,我入院的时候对她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会更懒得回她的话。

  谁知道妈竟接了她的话。

  “唉,不怕你妹子笑话,从开始签字到准备手术一直到俺娃进手术室,俺心里头难受得很,就是不敢哭,怕娃看见了,现在俺娃回来了,躺到病床上了,俺才知道俺娃回来了,心放下了,这眼泪就多得……”

  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空气、时间、心脏。

  我终于知道了妈的不安,它来自于一个医学发达的社会中,一个简单的剖腹产手术所可能引起的严重后果,尽管这个几率很小很小,但这个很小的几率所产生的结果,在一个母亲的心里意味着什么,我一下子全明白了。而我,竟然从来就没有想过。

  我不想也不能睁开眼,任泪雨滂沱。

  我也终于明白了,我一直不敢触碰的天涯其实并不遥远,也许只有三十米。

  我不经意地又走了一趟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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