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口水泛滥的童年时代
新浪网友：百变妈咪101
儿时的我，行走在七十年代后期和八十年代初期。当时，我的故乡还高戴着贫穷的帽子，我想这顶帽子应该是铅做的，因为它的沉重，我那原本天真烂漫的童年就少了几许轻松和快乐，多出来一份沉重和苦涩。
当时尽管能吃饱穿暖，但在物质上还是很贫乏的。我小时候最最奢侈的零食是吃糖，对于我来说，如果幸福是一座金字塔，那么高居塔顶的闪闪发光的就是一块糖。
记得有一回我发烧，妈妈买回了白药片，用碗碾成末掺上一点水盛在小勺里，捏着我的鼻子往下灌，奶奶看不过去了，探下大半个身子从柜子深处掏出一个手绢包，层层打开，抽出一张皱巴巴的角票，递给妈妈说：看把孩子给呛坏了，去买点白糖吧。妈妈接过钱，对我说：燕子，你先把药喝下去，妈妈就去给你买糖。有糖的激励，小小的我立即勇敢起来，头一昂，脖一伸，苦涩的药水下了肚竟未觉出来苦。
我坐在门口眼巴巴等着妈妈买糖回来，最后等来的却是妈妈提了一袋子的盐......委屈的泪水立即淌了下来……
晚上，爸爸从生产队回来，我将心中的委屈讲给爸爸听，爸爸将我搂在怀里，沉默许久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我跟奶奶去串门，天擦黑我俩才慢吞吞回家来。一进屋门，我的俩眼立即瞪圆了，老天！你猜我看到了什么？白糖！整整一饭盒的白糖！！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白砂糖？妈妈买的？不会。是爸爸买的？这倒有可能。对，一定是昨天爸爸听了我的委屈，给我买来的，可是，买的也太多了吧？爸爸怎么可能一次买这么多的白糖呢？难道，这世上还真有神仙？神仙怜悯我给我变出的白糖\?
一番胡思乱想，不明其中真相，最后我实在是抑制不住口水长流了，于是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抹在嘴里，于是我尝到了我今生再也无法忘记的滋味-------那种苦涩通过舌尖迅速逼入骨髓......
我敢确定我所吃的决不是糖！那是比药末更难吃的东西。可怜的是即便到了这个份上，懵懂的我仍心存侥幸：我的嘴巴不承认它是糖，但我心里却情愿它就是糖，是一种味道酸涩的特殊的糖，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就叫酸酸糖。
我叫来了胡同里所有的伙伴，来品尝我家的酸酸糖......当村子的上空飘起炊烟时，一条爆炸性新闻也在全村传遍了：孩子们把化肥当白糖吃了！
因为“糖情结”作怪，我不仅吃过化肥，有一次还把爷爷整瓶四环素的糖衣全都舔掉了，吓得我的母亲要给我灌肥皂水......
因为馋，我成为大人们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我不以此为耻，伙伴们也从来没有孤立过我，因为我们在这方面是志同道合的：我们仍旧一起去玉米地里掰嫩棒子，到田边的草丛中抓蚂蚱，用自制的纱网捞小虾，在夜晚降临时又一起去柳林中逮知了猴......这些乡下野味填充了我们“贪婪”的胃，也丰富了我们贫穷的童年生活......
一年级的暑假里，我家一个远方亲戚，携妻带女返回家乡。他的小女，叫做小红，和我一般大，穿着粉红的镶着纱边的连衣裙，当时我还不懂的爱美，所以并不羡慕她的衣裳，我的眼睛只是盯牢了她的衣兜，那里面总是鼓鼓的装满了五光十色的糖果，很长一段时间我只要一想到她我的口水就汹涌澎湃了。
小孩子，总是很吝啬，在她母亲的授意下，她才极不情愿的给过我们一块糖，那是我所吃到的最甜的糖了，我吃的很小心，压抑在舌下慢慢的吮吸，想尽量长时间的留住那难得的甜蜜，可是，糖还是一点点的消溶了......我眼巴巴的盯着小红的的口袋，奢望能得到她再一次的慷慨，她看穿我的心思，一手捂着衣兜一手拉着她妈妈逃也似地走开了。
第二天，我在丝瓜架下带着弟弟玩，小红主动来找我，她说，只要我带她去摘桑椹，她就给我糖吃。------只要有糖吃，什么条件也行呀。
去南山的路不难走，穿过河滩地就行了，心情好走起来更快，如果不是照顾小红，我简直要飞起来了.桑椹树南山脚下就有，我远远指给小红看，小红立即象见到了宝贝燕儿似地奔过去。我就觉得奇怪了，心想，这桑椹总归不如糖好吃吧，她怎么就高兴成这个样子呢？
我骑在树上摘， 小红坐在树下吃，全然不顾粉红的纱裙沾满了黄土和桑椹紫红的浆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想起妈妈对我说晚上野地里有鬼，便拉上意尤未尽的小红一起往回走，走在河套里时，她突然坏坏地笑起来。我问，你笑啥？见我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她越发笑的直不起腰来，用手指着我道：你们乡下的人就是笨，你以为我真会给你糖吃呀......
我呆住了，小红那漂亮的脸变得象老巫婆那样的丑陋......
真的搞起恶作剧来，她远远不是我这个乡下妹子的对手，我狠狠瞪了她一眼，突然掉头狂跑起来，把她丢在了一片野茫茫中，就让可恶的她在这里被鬼吃掉吧！
夜幕完全降临了，我躲在村外的麦场里不敢回家，小红该不会真的让鬼吃掉了吧？我爸爸会打死我的......村里已远远传来了大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唤声。
这次事件的结果是我得到了妈妈的一顿笤帚疙瘩，只是当时实在想不明白，后来妈妈怎么又破天荒地给我买了半斤白糖？......
转眼三十年即将过去了，三十年的时间，许多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孩子们的生活条件也越来越优越，物质上的富裕最大限度地满足了孩子们的需求。
如今我的女儿都八岁了，每次带她去超市，我总是习惯买回一大包糖来，这些色彩缤纷的糖根本就引不起她的兴趣。从小就衣食无忧的女儿是永远不会理解我对糖的感情的......
含在口里，感觉现在的糖不象以前那样甜了，可我依然保留儿时的吃法，小心的将糖压在舌下，在女儿不解的目光中咂的津津有味......
声明：本文章版权归新浪网与文章作者共同拥有。未经许可，严禁转载。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