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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网友:浣纱小芙
终于,大方桌摆好了。菜一样一样地端了上来。小孩子们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但在人还没有到齐之前是不能动筷子的。这也是规矩。于是,只好眼巴巴地望着眼前的腊肉吞口水。同时,急切地叫着在灶房里忙着的舅妈:“舅妈,吃饭了!”舅妈会在灶房里回答:“你们先吃!不要等我!”小表妹认了真,就动筷子去夹肉。“啪”地一声,头上被别的筷子敲了一下,又连忙缩回了手。时间似乎过得特别的慢。趁其余的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拈一片腊肉扔进嘴里,然后紧闭嘴巴,故作镇定地东瞧瞧西看看,确信没被人发现后,赶紧嚼两下,又停下来看看,再嚼两下;或者,故意弯下腰去,似乎要捡起什么东西,趁机又嚼两下。正在暗自品味,突然看见小表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慌得连忙装着用手揉鼻子,一下子将那片腊肉吞了下去。肉不再了,可口里还有肉味。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颇为得意地看着小表妹。小表妹似乎没有发现什么,转而又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菜。
“来,大家吃!”在外婆一声招呼并且亲自夹了菜之后,我们的筷子开始工作了。我夹起了一片瘦腊肉,扔进嘴里,愉快地咀嚼着。那腊肉,肉质细腻,咸淡适中,柔韧化渣。初入口时,舌尖一点咸。嚼后,舌头上每个味蕾开始活跃。前面的说,似乎有一丁点儿甜;后面的说,一丁点儿也不苦;这一个说,咸的恰恰好;那一个说,麻的正合适。最后,腊肉在喉头处盘旋片刻,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唇齿依然流香。
然而,腊肉就只有那么一盘。与人共享佳肴固然高兴,独享美味也未尝不可。我从裤袋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草纸,摊开了放在左手手心,再将左手放在左腿上。左腿在桌子的下方,别人是看不见的。然后,用右手从盘子夹一片腊肉。先夹到自己的碗里。此时,大人们都在忙碌。或猜拳喝酒,或招呼吃菜,或家长里短。我便很有些从容地将腊肉从碗里转移到了草纸上。如是两三次,包好了放在裤袋里。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年饭。
该吃得都吃了。装腊肉的盘子早见底了。我放下碗筷,对桌上的长辈们说声慢慢吃,就下了桌子。然后,一溜烟地串出门去。来到田里。田里的庄稼早已收割晾干入库了。只有几个大草垛孤零零地散落在田野里。我找了一个草垛,四下瞅瞅没人,便斜靠在草垛上,从裤袋里拿出草纸包着的腊肉。草纸已经给腊肉油浸润了。小心地剥开草纸,那三片腊肉鲜亮地躺着。我用手拈起一片,歪着头看着,肉片在无风的冬日里泛着五彩的油光。我抿了抿嘴唇。将剩下的腊肉连同草纸小心地放在身旁的草上。然后,撕下一丝腊肉,放在口里,慢慢地嚼。一边嚼,一边哼着少先队队歌。那腊肉的味道就一点点地从口中浸入心脾。世界仿佛空了,只有我自己和我身后的草垛。就这样陶醉在腊肉的风味中了。
回家的时候,脚步都是轻飘飘的。心情,放飞了快乐。我想那也是一种幸福吧。
好多年过去了。我们这里因为城市改造,已经拆迁多次了。外婆过世快七年了。我再也没有尝过那么好吃的腊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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