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轻飘飘的旧时光
新浪网友：雨欣妈
引子：“乌溜溜的黑眼珠是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改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样流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读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我正在薄薄的晨雾中，翻捡当天的报纸。电脑风扇的轰鸣，走廊里高分贝喊接电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而我，正被岁月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安静地坐在椅子里，那些从身旁悄然溜走的旧时光，就在这样的清晨，轻轻地在我眼前飘啊飘……
一、大杂院儿
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大杂院儿。居住了二十几户人家，无欲无求，皆为善邻。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们天性使然，从小便玩在了一处。那年我也就六七岁的年纪，虽为女孩，说话走路发式乃至调皮顽劣绝不亚于周遭的野小子。常笼络一干小友成群结队在院子里打打杀杀，吆五喝六，无房顶不上，非鸟窝不掏。快活是快活了，却也常常闯祸，惹得大人们上门告状，讨得一顿好打，可打则打过，依然故我。
“小江，回家吃饭！”“二丫头，饭好了，快洗手去！”暮色四合，此起彼伏呼唤各家孩子吃晚饭的声音，房顶上袅袅的白烟，忽明忽暗的灯火，这又是一个醉人的夜。而夏天的夜，向来是我们这帮孩子的乐园。
今天活动的主题是什么呢？吃足喝饱后的我们重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策划着这个晚上如何行动。“去捉萤火虫吧！”混乱中不知是谁语出惊人，立时群情激昂，精神振奋。当下四处散开，去寻捉虫的兜兜网网，瓶瓶罐罐。不一会儿就齐了。可是到哪里去捉呢？“到老于家房后的小菜园里去捉吧，那里准有萤火虫的！”。又是谁的话，让小伙伴们的脸弯成了月牙儿。
浩浩荡荡地开到了菜园，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从老于家的窗台下面钻过去，蹑手蹑脚，生怕被老于家的人发现。选好了位置，静静地守候着，期待着萤火虫出现。四野无声，惟墙角的蟋蟀在不知疲倦地鸣唱着。
月色朦胧，漆黑的叶影下，依稀闪烁着几点微弱的光茫，大家兴奋了起来，萤火虫来啦，快，快去捉它！二蛋迅速地展开手里的塑料袋，呼地一下奔着光影罩去，嘿，马上就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在袋子里忽明忽暗。二蛋的收获刺激了大家，一干人等不管不顾地站起身来，奔向那帮受了惊的小昆虫，“哗”，茄秧栽倒在地，“啪”，黄瓜四分五裂，一时间，小菜园里热闹非凡，“谁在那捣乱？！！”邻居老于气急败坏地杀将出来，我们顾不得再去捉虫，拔脚就逃，回家去也。
直到第二天，依然惴惴，生怕老于找上门来，还好，看到老于的时候，依然和风细雨，一颗心方自放了下来。萤火虫可是不敢再去捉了，至少那小菜园是不敢去了。惟一的一只萤火虫也在闷闷的小罐里生活了几小时之后，结束了短暂的生命。而被它照亮的那天空的一点，仍在我的记忆里，闪着微弱的光茫。
二、守候
时光倏忽，滚滚红尘扬起的灰粒中，忘不了的，还有那在门口守候的旧时光。那些在眉宇间传递过的喜悦和哀愁，承载了多少儿时的梦啊。而那个梦，就在那古旧的大门口，荡了开来。
穿过岁月的墙，倚在那个破旧的木头大门旁，望向姐姐放学归来的方向的，是那年仅七岁的小女孩儿焦灼的身影吗？已经冻得红扑扑的脸蛋儿，扎着不甚整齐的羊角辫儿，红底碎花罩袄，因为过水太多，微微发白，黑色灯芯绒外裤上，打着浅浅的补丁。太冷了，脚就在门口的下水井上很随意地磕来磕去，忽而一跃而过，井里返上来的难闻的味道因为太熟悉不再不堪，只是眼睛须臾不离地盯着远处。那是姐姐放学回来必经的路口。其时，姐姐也不过十岁而矣。家境的困窘，工作的劳碌，父母总要多做些工作，来贴补家用。而姐姐总是最先回家的那个人。七岁的我，还不会生火做饭，在姐姐回来之前，炕是冰冷的，肚子是空空的。等待，是如此地让人心焦。
终于，街的转角处闪过姐姐小小的身影。那影子由远及近，已经想不起我当时见到姐姐的样子，但一定是格外开心的了。回到家里，姐姐扔下书包，除去拖沓的外衣，便窝在土炉旁，叮叮艚艚，像模像样地潜心生火。此情此景，在二十几年后已经长大的我眼里，是别有一番况味的，姐姐的身影在当时是多么的渺小呵，而七岁的我，只是钻进烟火缭绕的盘炕上凉凉的被窝里，放心地进入香甜的梦里。炕，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父母也该回来了吧，当我醒来，又将会有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在等着我吧，尽管那都是很粗淡的食物，可是全家人团聚在一起，再贫寒的生活也都变得有滋有味。
就这么望啊望啊，直到我也上了学，放学时可以跟姐姐一起回家了。我不再等待姐姐，而等待的，已是日复一日的生活里，如年轮一样缓慢增长的经历和体验。在我的激动和跳跃里，在父母的期待中，无数的光阴故事变得美好而厚重，悠长而又温馨。
三、伤
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了，总之还很小。
有一天，我和姐姐在家里的炕上玩，好象姐姐惹我生气了，不知怎么的，我居然拿起筷子，死命地向姐姐的脚上扎去。幸亏姐姐躲得快，筷子从脚上侧滑过去，可仍是被光滑的边缘划伤了脚。血流了下来，我，吓呆了。红红的一片，从脚上淌到炕上，慌乱中我不知所措，拿起擦炕用的抹布就胡乱地向姐姐脚上捂去。姐姐疼得大声喊叫着，父母都跑了过来，急急地一把推开我，揭开脏抹布查看姐姐的伤势。
我，这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紧张而忧郁地哭泣着。小小的心灵中，正担心着不可避免的一顿打。
还好，只是浅浅地擦伤了。父母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转而面向我。他们质问我为什么要对姐姐这样狠地下手，那可是我最亲的姐姐呀。我吱唔着说不清楚。我也不明白，我还小呀，我怎么会懂得，怎么能料到那将要给姐姐带来怎样的伤害呀。也幸亏我还小，没有那么大的劲儿，不然，又该如何收场呢。
在我的哭泣声中，父母离开了，只留我和姐姐在炕上。姐姐睁着发红的双睛，费力地从炕里挪到炕梢儿，过来擦我的眼泪。可明明做错事的是我，此刻却象比谁都委屈似的，止不住地哭啊哭的。姐姐就坐在我的身旁，依着我，只比我大三岁的姐姐呀，也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可从她的脸上，找不出分毫的怨责。我不时偷偷地看她，然后我发现姐姐也在看着我。姐妹俩四目相对，突然就“扑”一下同时笑出声来。
那天的不愉快转瞬即逝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也只留下淡淡的印迹。姐姐的脚伤很快就好了，而从此，我却再也没有和姐姐开过出格的玩笑，而是相亲相爱，互相携扶着，直到渐渐长大。
……
尾声：此时此刻，无数的往事，旧相片一样在记忆里招摇，黑与白，光和影，交织在一起，时光之手在轮回中，求证着尘世间的俯仰皆里。轻飘飘的旧时光啊，悄悄地来了又走了，那些过往的人啊，总要在走过之后，蓦然回首，才会觉得时光之手的残忍不堪与温柔多情。
三十二岁的年纪，之于过去，已经有很厚重的怀念，对于将来，遥遥不可预知。想起那些已然悄悄地模糊了的往事，感念从心底徐徐涌上来。毕竟，那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如果时光凝滞，我还会不会扎着俏皮的羊角辫儿，在老屋的房顶树上攀上爬下呢？时光不说，我也不知，如果真的有轮回，倒一定要去老屋，看看曾经的那盘炕，那些树，那扇门……
隐隐约约，你听，那是罗大佑的《恋曲1990》，在不知疲倦地诉说着流年的故事。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样流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声明：本文章版权归新浪网与文章作者共同拥有。未经许可，严禁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