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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故事:飘在诗中的歌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5月25日 11:04 新浪育儿 

  新浪网友:心泉

  序

  我翻开了尘封已久的日记本,看到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词句,脑海里吟唱着罗大佑的《闪亮的日子》,想起了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身影。

  我希望我笨拙的笔能够记录清楚记忆里的片断,并把它们串成整个故事。在此我要感谢我的家人,他们的关爱是我非常珍贵的财富。

  还要感谢扬扬妈--我的夫人,正因为她百分之百地信任我,才使得我能够坦然地说出整个故事。

  还要感谢新浪亲子中心的各位,是你们的鼓励促使我提起笔来。

  一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张艾嘉:爱的代价)

  从我的高中讲起吧。我的高中是在武汉上的,高一以后重新分班,我的后面坐了两个女生,初中时与我不同班,其中一个就是她--颖。

  如果故事的发生是从我知道她的名字开始的,那应该是1985年9月1日。但事实上,那时候我跟她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因为她不太爱和男生讲话,我唯一的印象就是她说话的时候很爱笑,几乎不笑不说话。当时给我的感觉是她比较象个小孩子,喜欢闹,喜欢开玩笑,我们之间也没说过几句话,可能仅限于是课堂上的交流吧。

  故事真正的开始是在1986年4月3日。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共同度过了高一上学期,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而从下学期开始,班里流行递纸条子玩。不是递情书,而是互相写一些好玩的东西,比如离我有三排远的一个男生就引用阿Q的话给我递了张纸条子道:“洪哥,我们动手罢!”--他指的是那天我过生日带来的凤尾鱼罐头。

  而我和我的同桌,也与颖及她的同桌开始了这种游戏。我还记得在我们最不喜欢上的数学课上,我把杂志上看到的笑话抄下来给她们看,我的同桌也讲一些他参加学校运动队时的小笑话。在1986年4月4日那天,我写了一首打油诗给颖,因为她爱笑,所以我想起了聊斋志异里的一篇《婴宁》,婴宁是一个爱笑的狐仙。打油诗的内容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是四言诗(年少的时候爱卖弄,觉得四言诗比五言七言要“伟大”),主要意思是说颖很爱笑,跟婴宁一样,写出来的诗也是“婴宁婴宁,笑个不停”之类的句子。

  把诗递到后排,过了一阵子,她用笔捅我的后背,回了一个纸条子。上面写着一首让我很讶异的诗。我翻了翻我的日记本,还好,我抄录下来了:

  答XX
--生活便是面对现实的微笑(雨果)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在一个漆黑的夜,
早已不见了万家灯火,
我独自立在窗前,没有月,没有星。
抬起头望见的李白托髯吟诗,
怎又似马克思锁眉苦思,
又怎似简爱形单影只,路茫茫!
我只有摆摆头,耸耸肩,俏皮的一个微笑,
大声对自己说--“无所谓”!
于是,我开始笑,嘲笑宇宙和耶和华,
嘲笑未来、过去、生命!

  说实话,从文学角度来看,这首诗写得并不怎么样,但是当时确实让我很震惊,因为我发现了她嘻嘻哈哈的背后,有着与别人完全不一样的思想,有着许多我从来没有看见的东西。我反复读了好几遍她的诗,我不敢说我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但我知道了,第一,她愿意把她内心从没向别人(至少没有向别的同学)表露过的部分写给我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认定我是她的听众,因为平时我跟她一样嘻嘻哈哈的);第二,这个女孩不简单。我回了她一首诗,诗的内容我不记得了,主要是说明我的内心并不像我平时那样无忧无虑的,而我,也把她当成我的这些心事的唯一听众了。很快,她又回了一首诗,其中提到了“心泉”:

  XX传

  我相信,
他会编织出彩云,
把它们抛在灰色的世界中,

他会发出太阳的光和能,
用热情和真诚做燃料。

  突然,有一天,发现一个公开的秘密,
在那双编织彩云的手,那太阳般的真诚、热情之下,
还有一个世界,一个我了解不多的世界,
那儿的基调是黑色和紫色,
那儿有花、有岸、有树、有山,
更有一条小溪,清澈见底,
或许可以叫做心泉,叮叮咚咚,
它们的主人,把它们隐蔽起来,
只露出最上面的热忱,
那泉水和森林,
只在朦胧中,只在一瞬间露出一片叶,
一滴水。

  我很赞同她的说法,也希望我的内心有那么一股清澈见底的“心泉”,并且相信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那么一条泉水的,我当时的有一个愿望,就是每个人都能保持心中的泉水清澈见底,那样世界会更美好一些的。所以,从那时起,当我发表文章的时候,我用的笔名一直是“心泉”。包括现在上网,我用的网名还是“心泉”,这就是心泉的来历。

  说句不怕大家见笑的话,其实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找一个会刻图章的同学刻过一个章,是“心泉居士”四个字,所谓“居士”,并不是我要带发修行,而是年轻的时候好玩,觉得有“居士”二字比只有“心泉”要有味道。嘿嘿,原谅我吧,毕竟我们都年轻过。

  从此我对她刮目相看。我们也开始了诗的交往,在课堂上纸条子递来递去的,诗的内容包括我们喜欢的颜色,喜欢不喜欢下雪,长城,鸟笼,朝阳,感冒等等……都是年轻的缘故啊。

  记得我有一次写了一首诗,有关马致远的《秋思》的,写了一匹“归家的瘦马”,被她批得一无是处。我又写了一个纸条子问她,我写诗总体现出我的浅薄,是不是我以后不要写这种幼稚的诗了?她回答道“只要快活,什么也不要”。

  从那时起,每逢寒暑假,我都要到她家去坐一坐,跟她聊天是一件很快活的事,而且我们放假的时候聊的话题,在学校里是不会聊到的,毕竟时间有限,只有上课时递纸条子才能聊(还要躲着老师),下课后我们各找各的玩伴。而中午我在学校吃饭,她家离学校很近,回家去吃,所以又少了一个机会。还有,我当时是学校的“积极分子”,又当干部,又参加文艺表演、文学社、足球队什么的,而颖只是平平淡淡的,成绩不好也不坏,活动随大流参加一点,但也绝对不突出,所以很少有在别的场合交流的机会。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高考一天一天地临近。班主任终于发现了我们四个人上课聊天递纸条子过于频繁,把我们的座位调开了。这一下子我离她可远了,一点聊天的机会也没有了。我当时心里恨极了班主任,上课的时候不自觉地就看着她座位的方向,这样望了几十次后,终于有一次和她的目光相遇,她凝视了我几秒钟,表情很复杂。那一眼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高考结束了,我当时一门心思要考到北京来,因为我是在北京出生北京长大的。而她,一直是家里的宠爱的小女儿,连志愿都是爸爸妈妈帮她填写的。

  录取通知书来了,我如愿地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高校,而她,要去南京读书了。

  我们的高中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二

  站在雨中等你
忍住伤悲不能想你
雨丝显得心中更寂寞
雨丝依旧清清轻轻飘
--齐秦:野马

  大学生活开始了。我一进大学就去军训了,等军训回来,收到的第一封信居然是颖写来的,这真是让我没想到。我只在离开武汉前告诉了她我在哪个学校哪个系,那时还不知道我在哪个班级,也不知道邮编和地址,能收到她的信我真的很高兴。

  信的内容只是讲讲她开学后经历的事,对南京的印象等等,从这一封信开始,我们就开始了我们的鸿雁传书。我们在信里无话不谈,我有什么想法,遇到什么事,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给她写一封信,她也一样。就这样到了大一的寒假。

  她和她的妈妈一起到我们家来了,为了她哥哥读研究生的事,我父母能帮一点小忙。我家因为离市区比较远,一般都是我去找同学,很少有同学到我家的,尤其是她来了--真的让我喜出望外。她在我家里很拘谨,拿着个橙子在手里转来转去,既不吃也很少说话,跟在她家里完全两样。

  后来我又去她家了一趟,她恢复了我熟悉的样子,有说有笑的。我问她在我家的时候为什么不吃橙子,她说不喜欢吃。

  对于大一寒假,我能回忆起来的就这么多了。因为我们通信的时候多,见面的时候少。

  大一下学期,是1989年的事情。那一年我们国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正好在北京读书,赶上了。对于这件事我不在这里多说了,之所以提起,是因为我与颖的故事与之密切相关。那是4月26日,我们一帮子血气方刚的学生准备第二天参加游行。在游行前,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跟演电影似的留“遗书”。我也准备了一份,是写给颖的,信不长,我记得很清楚:

  颖:
如果你收到这封信,说明我在明天的游行中出事了。
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却不敢说,现在不得不说了:
我爱你。
XX
1989年4月26日

  当然第二天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一早就开始走路,一直走到晚上回学校,累得半死,倒在床上就睡。

  等我睡醒了,发现桌子上的信没了。我问怎么回事,同屋告诉我说有同学去发信,就一块儿拿走了。我顿时吓了一跳:怎么把我这封信拿走了啊?后来又一想,就这么着吧,如果我的同学不拿,我还不敢开口呢,反正也是我的真心话,说了就说了吧。

  然后五一的时候我跟同学去灵山玩去了,那时的灵山还没那么多人去呢,也没现在破坏得那么厉害。

  玩得挺高兴的,回来后收到颖的来信。厚厚的六页纸,越看我的心越凉。她先问我那天游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南京毕竟不是北京,没有那么热闹,不知道我到底怎么样了。然后,她说她一直以为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但我破坏了这种纯洁,她一直把我当最好的朋友,当作知音,但是没有想过其他的。还说她心里一直觉得跟我交往很宁静,但我打碎了这种宁静……

  我马上回了一封信,也是长长的一封,向她道歉,希望我们能像以前一样交往下去。她来信说,她接受了我的道歉。我们的通信继续下去。

  一切似乎如常,但我知道我的内心并不“如常”。我翻来复去地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真的是我的错吗?我真的不应该向她表白吗?

  翻翻那时的日记,记录了当时我矛盾的心情。一方面,我希望她快乐,我也知道感情的事情是双方面的,所以我向她道歉;另一方面,怎么说呢,我又有点不甘心:难道我们就只能做朋友吗?

  当时给她写信其实比以前要痛苦。以前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下子就写了好几页;现在我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生怕我说错了话,因为我真的很在乎她。

  后来,慢慢地,这种小心翼翼的感觉渐渐淡淡去,我把我对她的感情埋在心里,埋得很深很深。

  就这样,一直到了大四……

  三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m here talking to you again……
--美国电影《毕业生》主题曲“The Sound of Silence”

  大四了,面临毕业找工作的问题了,学校里一对对的甜蜜也因为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而纷纷解体,或者是更加坚定地并肩站在一起。

  我反正是孤家寡人,无所谓在哪里。当初考到北京的时候是想留在北京的,问了一下我父母的意见,他们说什么地方适合我的专业发展就去什么地方,不一定要回武汉,不必考虑他们。那就是北京、上海、深圳了,我选择北京。

  但是,我还是想看看颖准备去哪里,那时我觉得她肯定会回武汉的,因为她很依恋她的家人。所以我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回武汉。

  我们继续通着信。有一次突然聊到了“最讨厌的同学”这么一个话题,好像是我开的头,因为我对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实在看不惯,就在信里提到了。颖回信里说,向我介绍一个她遇到的最讨厌的人,是一个同校的研究生叫L,也是那一年毕业,经常去她们宿舍找她,但颖这个人既不爱跳舞又不爱运动,就喜欢看书、听音乐什么的,L约她出去玩老没有得逞。后来L就约她们宿舍的另一个女生,在那个女生面前说颖的坏话,然后又去找颖,说他约那个女生主要是想进一步地了解颖,还说他跟那个女生其实没什么关系。后来,从L的班里传出来他其实是有女朋友的,同班同学……具体的细节我记不清了,总之颖很厌恶L,想躲开他但是他却死缠烂打。她问我怎么办,我在信中向她出主意,如何对付这样的男人。

  大四上学期过去了。寒假我回到武汉,跟往常一样去颖的家里作客,跟她谈将来。她说毕业以后准备回武汉。我问L怎么样了,她说不提这个了,我就没有再细问。

  放完假,她顺着长江漂到南京,我坐火车回到北京。最后一学期了,主要是实习和做毕业课题,没什么课要上,但是要为将来打算。

  开学后不久,我正准备考查一下武汉有什么单位可以接收我呢,颖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她恋爱了,男朋友就是那个L。她没有详细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只是说毕业后,她准备和L一起回到L的家乡:广州。

  我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个炸弹爆炸一样,把我炸得糊里糊涂的。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夜里,我在学校的操场上沿着跑道一圈一圈地走,用脚尖写着颖的英文名字“Pallas”,左思右想还是不明白。在颖三年前拒绝我以后,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会谈恋爱,她会有男朋友,还告诉自己要大度,要祝福她,要让她追求她的幸福,要尊重她的决定……但是,和L?我祝福她和L???

  回到宿舍,我给她回了一封信,说了一些恭喜和祝福的话。我不知道,直到现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也不知道,我应该不应该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她。犹豫了几次,还是写了一句如果她真的考虑得很清楚,就继续走下去之类的话。

  但在我的日记本里,我写的是这么五个字:“那小子不配”。

  我决定留在北京。并且顺利地留下来了。

  毕业了,大学四年就这样结束了。结束之前不免有很多感伤,班里吃“散伙饭”的时候,我们宿舍老大刚唱了一句“在分别的那一瞬间,让我再看你一眼”,居然哭声一片。

  耳畔响着歌声,我回到了武汉。

  和颖见面的时候,我们很畅快地谈了很久,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种感觉我记得。她很少谈到L,我当然也不愿意提及,但是她多多少少还是说到了去广州跟去南京的感觉不一样,有种“漂泊”的感觉。

  我跟她说,只要你的心能够安定,你在哪里都不会漂泊。

  生活翻开了新的一篇,我开始上班了,在北京的一家工厂里,厂长说要锻炼一下大学生,让我开机器,三班倒。

  我和颖继续通信,但我察觉到,她的信里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她总是跟我提起“The Sound of Silence”,说她怀念学校里的生活,害得我赶快跑去买了一盘磁带,因为这首歌我不熟悉。她说到了在广州的中秋节,L回家跟家人团圆了,没有带她去(我当时就纳闷:人家为了你跟你跑到广州来了,你过节的时候居然不带她回家?不过我希望往好的方面去想,只是觉得南方人过节是不是有这样的习俗?)。颖一个人在海珠桥的桥头花园里逛,仰望着一轮明月。逛得久了,居然有人把她当作什么不良女子,吓得她跑回宿舍去了。

  我看到这里,心里一痛。她在异乡,不是一切都好啊……

  再往后的信越来越忧伤。

  直到1992年12月,颖来信说,她和L分手了。

  因为L要找的只是一个“老婆”,而不是一个生活上的伴侣。颖和L在一个单位,L在实验室里对另一个女孩子说,他其实很喜欢她,而不是颖。他还要颖在许多事上听从他的安排,包括颖的将来,也要在他的安排下,规规矩矩地做一个好老婆,而他呢,是男人,就不一样了,可以在外面瞎混。

  应该说,他们的分手,我并不感到意外。虽然我自始至终没见过L,但我从颖的信中和言谈中,觉得他并不适合颖。

  这时,我又处在新的一个矛盾中:要不要向颖表白,我一直还想着她?她刚刚经受这么大的感情创伤,我怎么能这么做呢?

  元旦之后,颖又来信了,在信里,她说那信是沾着她的泪痕的。因为L一直不放过她,跟她大吵大闹。我的心里又一痛。除了安慰她,帮她出主意(有的也是馊主意),我无能为力,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

  春节她回家一趟。家,永远是她避风的港湾,有疼爱她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她回家后给我的信明显要轻松许多。但是好景不长,她从武汉回到广州后,L继续跟她闹,她已经准备通过考研离开广州了,但是L居然一脚把她的宿舍门踹开了,让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我看完信后,不仅仅是觉得心痛了。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去广州。

  四

  踏上开往南方的车,
行囊却是一封信……
--齐秦:火车快开

  在我下了决心要去广州以后,我就开始做准备了。

  首先我给颖去了一封信,告诉她我要去广州。她的回信是在我准备出发的当天才收到的,我记得第一句话是“不要来广州,好不?”那时候我已经不准备改变主意了。

  然后我从厂里的宿舍回到外婆家,因为我是在外婆家长大的,而且从上大学开始就一直受到外婆的照顾。父母远在武汉,我要先跟她说。外婆不同意,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她还让我舅舅来说服我。但我那时主意已定,不管他们怎么说,我还是要去。其实外婆还是很关心我的,在我决定要去以后,她还专门找出来一件西服让我带上,说广州那边很注意衣着的,你穿件运动服不太好。

  第二天,我二姨来到工厂宿舍找我,问我去找颖有多大的把握?我说没多大把握,但我一定要去。二姨说,那我支持你,我帮你找病假条吧。当时我特别感动,我的家人终于有支持我的了。

  最让我感动的还是我的父母。我妈妈来电话说,如果我真的想去,他们不会拦着我的,因为毕竟做父母的希望儿子幸福。妈妈还说,不要让二姨找什么病假条了,她会给我拍一个加急电报,就说我爸病了,要我赶快回武汉。

  我拿着加急电报很顺利地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拿上买好的车票,踏上了去广州的火车。在武昌车站,爸爸在那里等我,没有多说什么,只给了我一封信,还有好多吃的。爸爸说他和妈妈的意见都写在信里了,妈妈昨天晚上一宿没睡。我听了鼻子酸酸的。妈妈在信里说,他们支持我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提醒我注意一定要注意对颖的态度,要理智,不要逼她,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总之,让我头脑冷静。

  我怀着对父母既感激又歉疚的心情来到了广州。在火车站我买了份地图,这是我第一次来广州,东南西北一概不知。在地图上我知道我要过海珠桥去广州的南边,在“江南大道中”附近。我打了辆车,司机不知道我说的那个巷子在哪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就把我放下了,然后我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颖的住处。

  颖开门后看见是我,说了一句“开什么国际玩笑”,然后扭头去拿钥匙开门。她已经装上防盗门了。

  我把包一放下就开始跟她说,我只是希望她过得好,她能度过这个难关。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父母家人可以帮她,但是她一定要自立,这才是避免麻烦的最终办法。她说,一直记得我在武汉的时候对她说的那句话,只要你的心能够安定,你在哪里都不会漂泊。她一直回味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

  我对她说,一次恋爱的失败并不意味着什么,她的生活之路还长着呢,重新开始就是了。她笑着摇摇头,说她对“爱情”这个词已经没有信心了。

  然后我们又谈了很多很多,她当时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单位领导已经过问此事,不许L再胡闹了,而且也同意颖办理停薪留职手续,考上武汉的研究生就可以走了。我把我最想说的话说完了,至于我对她的感情,我觉得不必表白了,她明白我来是什么意思。

  她帮我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了,让我好好休息,明天再来找我。

  第二天早上,她带着早点来的,说她已经跟单位请了假了,这两天都可以陪我。我们就开始在广州市里逛来逛去,去什么大厦(我忘了名字了)坐观光电梯,去文化公园,去百货商场,去坐珠江的渡轮,去海珠桥散步,去吃龟龄膏,去吃三蛇羹,中午还回到她住的地方买菜做饭……

  我记得颖是从来不做饭的,她说,你不是跟我说过嘛,社会是一个大学校,我在学校里学会的啊。学是学会了,就是不熟练,经常看着菜锅问我:“你说,这菜熟了吗?”

  我们不停地聊天,从中学生活,到大学趣事,到上班后的情况。她终于能比较轻松地谈起L了,这是最让我欣慰的事。

  我趁机问了颖两件我一直不解的事情,第一,当初她为什么会写那首诗给我看?她为什么认定我是她的听众呢?颖说,有一次你往后传试卷,对我说了一句“你这次怎么没考好啊”,我觉得你除了嘻嘻哈哈以外还挺关心人的。第二,她对L的态度是怎么转变的?颖说,就是大四那年的寒假,我都上火车了,L提了一大兜水果和小食品,气喘吁吁地追来说,这都是你爱吃的。我觉得他挺关心我的。

  我听了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颖说完也乐了,说,你看我,是不是挺幼稚的?

  以后的记忆有点模糊,唯一的印象是我那两天非常开心。我是星期天到的广州,预定星期四走。星期三下午,颖的一个朋友来到颖的宿舍,给我送火车票,还说颖已经把钱付了。我争着要给颖钱,颖坚决不要。争执了半天,突然我们俩都不说话了,颖垂下了头。我想,法官要开始宣判了。

  “我觉得,我不是你想要找的那个女孩,你也不是我要找的那个男孩。”

  “可以问你为什么吗?”

  “我一直就是这么想的,从来没改变过。”

  我还能说什么呢?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用手捂住脸,因为我发现有一种不明液体涌出我的眼眶,而我制止不住。

  一双手握住了我的手,是颖。她也流泪了,还对我说“对不起”,我说没什么对不起的,感情的事是双方面的,只有合适不合适,没有对与错。

  我突然想到,我从认识颖,一直到现在要离开颖了,我居然从来没碰过她的手啊,今天是第一次。这让我感到更加悲哀。

  哭够了,抹掉眼泪,我们又互相说了很多祝福的话,她希望我找到合适我的那一个人,我也希望她早日摆脱阴影,重新开始。

  那天晚上我们还一起逛了夜市。等我回到招待所的房间,钻进蚊帐里,我又哭了,哭得很伤心。第二天,我就要走了。白天颖陪我去买一点东西,因为我妈妈爱吃姜糖,那时只有广东那边有卖的。下午,颖就开始忙活着说要做饭,让我去买一瓶酒来。我酒精过敏本来是不喝酒的,但还是去买了一瓶桂花陈酒。

  买完酒回来,颖坚决不要我帮她做饭,我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我睡醒,发现颖做了一大桌子菜,有鱼有肉的,我曾跟她提到过菜市场里有卖跟树枝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她居然还记得,买回来做汤,告诉我那是枸杞的叶子。

  吃着喝着,颖突然说我曾经向她提起过王朔的一部小说叫“永失我爱”,但她在广州找不到卖这本书的。我就跟颖讲这个故事,这是王朔早期的作品,远比现在写的要好看。等我讲完了,我觉得眼睛又湿湿的,就用左手挡住眼睛,右手拿着筷子不断地夹菜。颖一言不发,去给我拿了纸巾过来。我心想你这不是招我吗,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了。

  颖哭着说都是她不好,我不同意这种说法,但我当时心很乱,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不好了。是我?是不是我一开始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却……?

  我捧起她的脸,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然后……然后,我吻了她。

  这是我的初吻。

  颖又喝了好多酒,我扶她去房里,让她睡,我自己去火车站。但她坚决不同意,摇摇晃晃地和我一起出门了。

  在火车站,她说,我们像朋友一样握握手吧。我知道,我们以后也无法保持以前的朋友关系了,因为她曾经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火车开了,对面一对东北的夫妇一个劲儿地问我,那个是不是你的女朋友?那为什么大学毕业的时候不分在一个城市呢?那以后你们怎么办呢……一个劲儿地刺激我。

  我跑到厕所里去,嚎啕大哭

  五

  走吧,走吧,
人总是要学会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
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
给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
这是爱的代价。
--张艾嘉:爱的代价

  在火车路过武汉的时候,我下了车,回家一趟。父母没有对我多说什么,他们已经从我倦怠的神色中读出了一切。父母的关爱和家庭的温暖,使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回到北京后,我收到颖的一封信,她说谢谢我,因为我使她相信了世上有真正的爱情存在。还有,她不会忘记,她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叫做XX,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连她自己都无能为力。她在信中一直在安慰我,却不说她自己的心情,只是说她开始读英语补习班,准备考研。

  两个月以后,她又来了一封信,说她已经考上武汉一所名牌大学的硕博士连读的研究生,回到武汉准备上学了。那是她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

  我尽量让自己忙起来,忙得每天倒头就睡,没时间去思考。如果哪天碰巧不忙,或是看到什么让我触景生情的东西,我的心就会像针刺了一下,很疼。

  渐渐地,这种疼痛少了,而我经过几个月的思考,也明白了一件事:这种经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不管结局如何,这种过程真的很美很美。而颖既然对我来说是不合适的,或者说,我们俩是不合适的,我也没有继续的必要。许多类似的话,颖曾经对我讲过,但我当时脑袋一热,不愿意接受。现在平静下来仔细想想,真的如此啊。

  后来,我们还见过两三次面,记得一次是1993年的夏天,就在我离开广州几个月以后,我回武汉休探亲假,正好是颖中学时候同桌的生日,我们一大帮子人,包括我和颖,都去她家玩。我们像老同学一样打招呼,聊上几句。当时我心里已经平静许多,虽然见到颖还是挺激动的,但已经没有心中刺痛的感觉了。

  1995年,颖来北京做实验,我去跟她见了一面,聊了聊天,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再后来,到了1997年,我又回到武汉,在颖就读的大学的实验室里见到她。她恢复了往日小女孩的模样(虽然她已经不能算是小女孩了)。她快活地跟我聊天,聊到了她的男朋友,是她读研究生的同学,姓文,她叫他“我们文同志”。她还谈到了她和男朋友准备结婚,结婚后准备去新加坡读博士后,还快活地谈到“我没跟你讲过吧,我动了一次大手术,从肚子里取了一个瘤子,我告诉你啊,那手术室……”

  我微笑着看着她叽叽喳喳地说,心里一片宁静和快乐。

  临走的时候,我凝望了她几秒钟,说了一句:“注意身体,多多保重”。

  我放心地离开了武汉,颖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真好,我也要开始我的生活了。

  颖后来没有去成新加坡,因为她的那位“文同志”没有申请下来博士后。他们在1999年结婚并双双去了美国。我们保持着EMAIL来往,每年到她的生日和我的生日,还有新年,互致问候。

  她去美国的时候,在北京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她要走了,她的爸爸妈妈都来北京送她,不用我送了。

  1998年2月28日,我第一次见到扬扬妈,1999年2月6日,我们结婚。2000年7月14日,扬扬出生。我把我结婚的消息和孩子出生的消息通过EMAIL告诉了她,并收到她的电子贺卡。

  想起了弘一法师圆寂前讲的一句话:“华枝春满,天心月圆”,人生其实就是如此,你看到天上那一轮圆月,照着地上的满园春色,不会有大喜,也不会有大悲,只是宁静而自得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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