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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铭心的52分钟
妈妈：北京卷卷
2005年3月21日星期一，农历二月十二，我做妈妈了，做了一个名叫溪溪的小女孩的妈妈。
我只想用不加修饰的文字，记录下宝宝诞生的整个过程。不是为了记住什么， 我相信：无须提示，每一个妈妈都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的。
21日老公本来是要出差的，我知道他为了宝宝已经一改再改工作日程，实在没办法才决定去趟大同。夜，临睡前他还对着我的大肚肚说：“宝贝，你要愿意就赶紧出来吧，爸爸明天要出差了，要不就等爸爸回来再出来……”
3月21日午夜2点40分左右，本没有睡熟的我被一阵腹痛惊醒，疼痛持续一分钟左右，和一般的腹痛有所不同，但在可以忍受的范畴。我隐约感觉到宝宝就要来了，有些兴奋，再也不能入睡，便坐起身依在一个大靠枕上。等了10几分钟再无动静，我重新躺下。也就过了两分钟，感觉小腹里面“PU”的一声，短促，轻盈，现在想起来，那声音和感觉似乎还有些美妙——像一根被绷直的丝线突然断掉，也像一个鼓胀的气球突然被针尖刺破……听朋友说起过，这是破水的迹象，去卫生间，果然是。回来看表，3点整。
我不无激动的叫醒老公和爸爸妈妈，带着喜悦和些许紧张，直奔医院。
午夜3点30分的中轴路，宽阔安静，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在我听来也与往日不同，很是享受。车窗外，夜色如水，如我的心情一样清爽。
4点到达协和医院，一个年轻的小医生给做了简单的检查。我的情绪好得不得了，怎样形容呢？就象年三十儿晚上等新年钟声的响起，无限欣喜地期待着“水到渠成”……
被护工推进病房时是4点15分左右，我颇有兴致地环视着房间：里外的套间，30平米左右，有卫生间，冰箱，两台大电视，皮沙发……，和老公开玩笑说：恩~~，这房间，不错！起码是4星级以上。
医生给做了胎心监护，一切正常。
4点50分，见到我的主管医生。他问我感觉怎样，我说很好。他也言语轻松：“一定还没动静，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检查后他说：“宫口已经开了2公分了，你没感觉疼吗？”我笑笑：“只疼了一小下，我能忍的……”
6点开始有了宫缩，确切地说，“宫缩”就是一阵一阵疼痛。
6点到8点之间，每小时宫缩7到8次。
9点17分，医生给挂了催产素，帮助加速“宫缩”。在此之前，疼痛都是比较容易忍受的，至少在我是这样。而且，我有些期待那疼痛，我知道，疼的频率越高，宝宝的小脚就迈得离我更近了……
11点20分，医生再次检查，宫口已经开了4指。
疼痛的频率和强度都增加到需要“忍受”的程度，疼的时候，我依照医生的建议做深呼吸。又自己发明的“歌唱疗法”和“数数字”疗法，唱得的最多的一首歌是“一休歌”：“GEDI GEDI GEDI GEDI，GEDI，GEDI……”那节奏似乎和疼痛很押韵。
11点30分，医生给注射了“杜冷丁”，要我“吃些东西，好好休息，积攒体力。”我知道自己是个对疼痛极其敏感的人，“杜冷丁”的注射，只让我感觉到异常口渴和没有宫缩时候的一点点“迷糊”，却丝毫没有减轻疼痛。偶尔，在忍不住的时候，我脱口而出“真是疼啊！”
12点40分，医生检查说已经宫口已经开了7指。
疼痛继续，频率几乎高达每10分钟3到5次。我保持着自己不“大喊大叫”的记录，不疼的时候，我和妈妈聊几句；问医生“我女儿是不是快肯接见我了？”；尽量吃下几口巧克力。我的主管医生表扬我：“你真挺能忍的。“
1点40分，宫口开全，2点整，我被推进产房。
因为是“外宾门诊”，老公可以进产房陪产。我拒绝他的陪伴，极力要求让我一个人来。我知道，我表面上是个随性的人，本质上却是个地道的“完美主义者”。即使是最亲近的人，我也不愿意让他看到我丑陋、痛苦、狼狈不堪的一面；不愿意让他看到那些真实而不美好的生理过程。
然而老公坚持，一反当初 “一切听你的，你让我进我才进去”的承诺，一声不响地跟进产房。
我只允许他站在两米以外的地方，疼痛的间隙我看他，他表情严肃地低着头，机械地摆弄手中的相机。
产房比起病房来简陋了很多，感觉有些阴冷。“产床”说是“床”，其实就是一个结构稍显复杂的“椅子”，与其说是“躺”在床上，不如说是被“架”在椅子上，实在是不舒服，再加上我长胳膊长腿的，蜷缩着，就更难受了。助产医生加护士大概有6，7个人那么多。宫缩已经频繁到间隔一分钟就一次，我被疼痛折磨得没了好情绪。
助产医生教我如何使劲——“就像大便那样用力，深吸一口气，用长力，不然宝宝向前走一点又缩回去……”医生和我解释：宝宝要通过一段相当的路程才能出来呢，而这段路必须要我帮她走出来。进而，医生又说：不要浪费每一次宫缩，不然就白疼一次了……
真是疼啊！怎样形容那种疼呢？骨头裂开的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疼！叫人心灰意冷的疼！说真话，那一刻我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孩子？为什么不选择剖腹产？
我一直坚持“顺产”，心想：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能做到，不就是疼吗？我忍，别人忍一天我忍两天，疼就疼吧，熬到一定时间我就能见到宝宝了……对于疼痛我是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的。然而有一点我忽略了，或者说是我不曾想到：光忍着疼是没有用的，忍多久宝宝也不会自己出来，疼的同时还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我真的很努力！很严格按照医生的教导，尽量不浪费每一次宫缩。痛苦不堪的时候，我也扭动身体，发出自己听来都陌生的声音。我听见老公大声说：“太疼了你就喊几声吧！”
想起进产房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上一个产妇把房顶都快喊漏了，喊得用不上力，生了4个小时，最后还是剖了……
我不想那样！我要把力气都用在宝宝身上，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迎来自己的孩子……
整个过程我只喊了3、5声，还是在脚抽筋的时候。老公实在太心疼，走过来站在我傍边，时而帮我揉脚时而握着我的手，我得到了巨大的安慰和鼓励，心里很感谢老公的陪伴。一直很反对“陪产”的我突然意识到：有他在我身边是多么的重要，一起迎来我们的小宝宝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医生对我说：宝宝快出来了，我们来帮帮你。我知道他们在给我做侧切，好象打了麻药，一点疼的感觉都没有。
我稍一用力，突然肚子一空，热流涌出，就听见哭声震耳——经过刻骨铭心的52分钟，我终于从准妈妈升级为妈妈了。
之后的伤口缝合，没有丝毫的疼痛。我平静极了，等着医生处理脐带，清洗宝宝……
10分钟后宝宝被抱出来放在离我一米远的台子上，我一边接受伤口缝合一边扭着头和宝宝说话。我叫她的小名，告诉她我是她的妈妈，夸她真漂亮……而宝宝，一直睁着眼睛，头朝着我的方向……
……
后来老公送给我一本相册，里面有30张照片——记录着宝宝初到人世的难忘时刻，是他在产房拍下的第一手资料。
孩子是什么？孩子本是妈妈身上的一个器官吧，是离开母体的“器官”——比心脏还重！我知道，从此我的心，就开始最无私且无休无止的牵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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