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生活周刊:走进丁丁的世界

2014年03月18日17:41  三联生活周刊 微博 收藏本文     

  法语里有个专为丁丁而造的词,叫做“Tintinesque”,意思是“像丁丁那样的”:像丁丁那样的头发,丁丁那样的外套,像丁丁那样善良,像丁丁那样幽默……为什么全世界有那么多丁丁迷,从7岁到77岁,从20世纪到21世纪?或许,“简单地说,因为丁丁教我们去维护那些不太正统的‘价值观念’:自觉并反对政治、经济、武力压迫的观念,爱情、博爱、和平并反对可怕的欺骗性宣传污染的观念”。

1981年3月,在分别46年后,埃尔热和好友张充仁在比利时再次相见1981年3月,在分别46年后,埃尔热和好友张充仁在比利时再次相见

  丁丁“诞生”的后探险时代

  有人把老欧洲的近代探险潮流大致分为三段时期:1860年前、1860~1914年以及1914年后。《环游地球》(Le Tour du Monde)是法国最早的一本旅游地理杂志,它的创办、流行和最终衰落,不妨看做是对19世纪末20世纪初这个历史时期的老欧洲心态做了一个比照。

  1860年,名叫查尔顿(Edouard Thomas Charton)的法国记者和政治活动家在巴黎创办了这本杂志,最初每半年一期,鼎盛的时候附生了月刊和周刊。作为有着狂热地理探险爱好的主编,查尔顿将当时一批探险家聚集在自己身边,连篇刊发这些名人撰写的探险故事,发表他们绘制的新大陆地图,努力满足欧洲读者对于他们眼中所谓“世界尽头”和“未知文明”的好奇心。但是他也许忽略了一点:在1860年后,欧洲的探险时代已经是儒勒·凡尔纳的时代,这位“科学幻想之父”将欧洲人的大部分探险情结从传统的地理探险拉向了宇宙星球和上天入海。随着科学技术变得发达,交通条件不断改进,火车、轮船都成为安全的远行工具,飞机也被发明出来了,对于普通人而言,远行不再像从前那样遥不可及。欧洲人尚未踏足的土地越来越少,探险的诗意程度被慢慢消解了。他们热衷于谈论科学探险以及地球之外是否还有生命,典型的例子就是,月球作为更加梦幻的目的地替代了亚马孙流域和远东地区,成为20世纪探险的新主题。

  于是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曾经风行法语国家、代表传统探险的《环游世界》杂志逐渐被它的读者冷落,发行量快速下落,大约在1914年就彻底停刊了。欧洲人不再对那些铜版地图发生狂热的兴趣,不无夸张的有些泛滥的蛮荒探险文学也开始让他们感到厌倦。这类好奇心在1914年“一战”爆发前后暂时告一段落。人们开始关注更为实际的问题。他们关心自己的国家如何分享19世纪地理探险所带来的现实利益,以何种方式在殖民地生活,读者的兴趣转向了海外记者的新闻报道和政治局势分析。出入无人之境的探险家不再是那个时代最神圣的英雄了,替代他们位置的,是一些总是身处冲突和新闻事件中心的海外特派记者兼旅行家,他们发回冷静的文字、比版画更真实的照片以及政治事件分析,显出无所不能,“对比利时人而言,法国记者阿尔伯特·伦敦和约瑟夫·凯塞尔的名字几乎是神圣的”。《永远的丁丁》的作者、英国记者迈克·法尔这样介绍“丁丁之父”埃尔热(Herge)进入比利时《20世纪报》的时代背景:20世纪20年代。其时还有一个更加为人所知的欧洲英雄是“阿拉伯的劳伦斯”(Thomas Edward Lawrence),在欧洲人眼里,这位英国陆军情报官兼探险家在“一战”期间的荒漠之旅充满了运筹帷幄的政治冒险的魅力。

  1929年1月,埃尔热在《20世纪报》副刊创造了他的丁丁世界,一个小记者的冒险故事。在他笔下,那个派丁丁四处探访的周报主编在第一集就说出了欧洲人的后探险时代心理:“总是期望使读者得到满足和让读者了解国外发生的事。”埃尔热和他现实中的主编安排丁丁去苏联、刚果、美洲、远东……身处在每一个现实世界的冲突地。苏联之所以被安排为丁丁的第一个目的地,那是因为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那里正是西方世界最神秘的对手。埃尔热自己后来曾说:“《丁丁在苏联》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这是一种政治游戏。”像T.E。劳伦斯一样,丁丁在他的历险中也有三次置身荒漠:《法老的雪茄》、《金钳螃蟹贩毒集团》、《丁丁和流浪汉》。在1942年《神秘的流星》中,丁丁加入了欧洲科学考察团,去寻找落在北冰洋的陨星。然后丁丁的朋友中有了那个伟大的物理及天体学教授卡尔库鲁斯,他在《红色拉克姆的宝藏》里第一次出场就向丁丁推销自己发明的鲨鱼形潜水艇,从此成为《丁丁历险记》的一个重要角色,从充满玄学色彩的探测球到登月火箭,这位教授总有读者最感兴趣的新发明。1950年到1953年,在《奔向月球》和后来的《月球探险》中,埃尔热终于让丁丁上到了月球,因为现实中,人们对星际冒险的兴趣正变得越来越浓厚,从20世纪40年代末开始,已经有小部分科学家在研究把人类送入太空,最终在1969年由美国人达成了愿望。而丁丁呢,他比现实中的人类提早20年奔向了月球,他说:“到了……我已经走了几步了!”

  并非真实存在的丁丁,就这样开始了他平行于真实世界的后探险时代,成为几代读者的英雄和朋友。

  丁丁和现实镜像

  “丁丁(以及其他所有人),就是我自己,正如福楼拜所说:‘包法利夫人,就是我!’那是我的眼睛,我的感官,我的心肺,我的内脏!……我觉得,我是唯一能激活他的人,能够赋予他灵魂。”

  “阿拉伯的劳伦斯”是欧洲20世纪早期后探险时代的英雄

  埃尔热本名乔治·雷米(Georges Remi),1907年生在布鲁塞尔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据他自己回忆,童年生活沉闷乏味,和家人疏远。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画出来一个没有家庭的丁丁,实现他自己做个孤儿的愿望。埃尔热在布鲁塞尔上完中学后,进了一家保守的天主教会报纸——《20世纪报》。他先在征订部工作,中途去服完兵役,回报社后改做摄影制版助理。老板诺尔贝尔·瓦莱神父正好在筹办一份专给青少年看的副刊《小20世纪报》,他把创刊的事情交给了21岁的埃尔热。一年后,1929年1月10日,丁丁的世界就从这张副刊开始了。

  在丁丁之前,埃尔热已经为《比利时童子军》报画了好几年插画,并有了这个笔名。从1926年开始,他给一个连载的文字故事配图,名字叫做《冒失鬼巡逻队长托托尔》,可爱的童子军托托尔后来成了丁丁的原型,“有点托托尔弟弟的感觉,一个当上记者的托托尔,但骨子里还是童子军”。埃尔热给予丁丁的个性底色是快乐的——“在困难面前,童子军快乐面对,放声歌唱”。他还为“当上记者的托托尔”添加了一条追随在身边的忠诚小狗,中文版本译成“白雪”,法文原名应为“米卢”(Milou)——这是埃尔热爱恋过的一个女孩的名字。连环画的法文原题是《丁丁和米卢历险记》,聪明忠诚的米卢为丁丁赢得了更多读者的迷恋,它像是丁丁在连环画中的另一个“我”。

  最初3年,埃尔热的绘画都是随意的,无剧本和计划,一边画一边编。后来埃尔热在努马·萨杜尔撰写的《丁丁和我——埃尔热访谈录》中回忆:“《小20世纪报》每周三晚上出版,有时候,到了星期三早上,我还不知道怎么走出上星期给他布下的可怕陷阱!”

  1934年,在绘制《蓝莲花》的过程中,埃尔热通过比利时鲁汶大学的一位神父认识了中国留学生张充仁。当时整个欧洲都对中国了解不多,在比利时皇家艺术学院学习雕塑的张充仁为埃尔热介绍了中国文化各个方面的知识,包括日本入侵的时事新闻。他还为埃尔热绘制了一些需要准确的物事细节,比如《蓝莲花》中的所有汉字就是由他先写下来,埃尔热再根据他的手写体描绘出来。埃尔热在访谈中说,他在和张充仁的交往中发现了一种完全不了解的文明,同时也意识到了一种责任。他不再随便地编绘故事,开始为丁丁去查找资料,关注丁丁接下来要去的那些国家的情况。他也把张充仁画进了《蓝莲花》——从这集故事开始,丁丁的世界里那些“男性之间的友谊占了主流,这友谊毫不含糊”。

  为了求得细节的准确和完美,埃尔热建立了一个分门别类的资料库:汽车、航海、地图、时装??他画得越来越慢,从最初每年画完一集故事,到后来两年画一集,等到《丁丁在西藏》和《绿宝石失窃案》时,两集相隔了3年,《绿宝石失窃案》和《714航班》相隔5年,《丁丁和流浪汉》与读者见面竟用了7年。

  比利时漫画家埃尔热(摄于1959年)

  在画《丁丁在西藏》的时候,埃尔热遭遇了个人婚姻危机。他爱上了工作室的女助手,却对背叛发妻有强烈的负罪感,梦中总是茫茫一片白色。在这种潜意识的驱使下,他把想要寻求答案的问题带到了这一集故事里,丁丁在喜马拉雅的纯净世界里,面对友谊和忠诚的考验。在故事中,当《蓝莲花》里的好友“张充仁”的死讯传来,1929年以来只向读者流过一次泪的丁丁,眼眶里再次涌上了泪水。当所有人都认为张已经死去,丁丁却相信他还活着,坚持和白雪、阿道克船长一起去雪山救他。整篇故事充满了温情,丁丁的勇敢和忠诚如此令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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