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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的爱要怎么说出口

http://www.sina.com.cn 2002年4月19日 14:19 新浪育儿 

  新浪网友:piao_yumei

  讲述母亲,对我来说并非一件轻松自如的事情,因为我们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温馨依偎的母女关系。我们是……较为另类的那种。

  也许是因为自幼在外婆身边长大,对母亲的尊敬远远大于亲切;或也许是母亲那坚韧顽强的性格在我脑海中投影的强大及对我各方面极高的要求,都使我本能地产生了抵触和反抗情绪……总之,我们未能象其他的母女那样无话不说,甚至没有亲昵地拥抱和交流,甚至的甚至是--连挽着手臂上街这样的镜头在我们之间都是极其罕见的。这一切是母亲心头耿耿挥之不去的,也是我至今为止遗憾着的。

  我是在农村的外婆家里出生的,在我三个月大时,母亲把我托付给外婆和请来的奶妈然后重新返回到城里的工作岗位。童年的记忆里只有外婆和一个叫“妈妈”的年青女人的照片。妈妈回忆说,她到外婆那里接我回家的时候,三岁多的我已经无法将她和照片上的女人联系在一起,并且倔强的个性在那么小的孩子身上已经显露无疑,因为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肯叫妈妈,无论她用怎样的方式来诱惑。

  我想我是把幼儿那份最初的情感依恋留给了慈祥的外婆和那个民风纯朴的小村庄。

  母亲说,我可能是从三岁开始长大的……并且从那时开始就形成了独立的性格。

  她试图挽回过我对她的“依恋”,用各种各样好吃的好玩的。记的起来的有那么一次,母亲把我领到玩具柜台,那个年代的玩具极其单一,却价格不菲。当我对着那个眼睛会眨的洋娃娃驻足凝视、面露艳羡时,她曾毫不犹豫地拿出钱来准备给我一个惊喜。然而小小的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固执、冷漠地说出“不喜欢,不要你买”。

  母亲对我的要求是很严格的,而且这份严格从未因我的消极抵触有过丝毫的递减,衣食住行、举手投足、面面俱到:吃饭不能说话、坐着不能翘腿、走路挺胸抬头……上学后,我的各科成绩又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她关注的对象。她要求我总是要做到“更好”,对我来说,她的目标就象是个无边的站点,让我不知疲倦地去奔跑去追逐。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我的成绩始终名列榜首,一举一动成为老师教导的标本、同学效仿的楷模。母亲却从未对此有过热衷的评价,她认为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她总是在我稍显得意之时浇我一盆冷水,虽然这盆冷水能够适时地冷静我的大脑,却客观地让我和母亲之间的距离更见疏远。我不会对她讲我的收获,因为不可能在她那里得到想要的肯定;更要在她面前隐藏我的失败,害怕自己的自尊心在她面前无处遁形。

  我知道母亲是对我寄予厚望的……

  我就是这样在母亲的祈望和严格下做着众人眼中的好孩子,然而内心世界却总是在孤独中渴望自由……当青春期如约而至,我的叛逆性猛然抬头。也许是母亲强大的形象很容易勾起我的挑战欲望,也许是倔强的人都习惯于用激烈的方式宣泄内心,我把所有青春的迷惘和浮躁的情绪转化成枪林弹雨,目标却是对准我的母亲。

  我无法揣测母亲是如何想象那个固执且任性的女儿的,但我清楚地记得,十四岁那一年看到母亲在我面前第一次流泪的样子。那是因为她偶然看到了我写在日记本上那些字句……我不喜欢妈妈,虽然她很优秀。我想要是有个×××那样的妈妈多好……×××是我一个同学的妈妈,那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可是每当我看见我的那个学习成绩不是很好的同学搂着她妈妈的脖子又亲又啃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地那样想。

  十九岁那年我因考场失利,以四分之差没能登上母亲祈望的那所重点大学,而被招入远在南方大都市的一个普通学府时,心底除了些许失落还是存在几分窃喜的----从此可以远离母亲远离管束过自由放飞的日子了。

  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即将开始,我的内心憧憬着,盼望着,直到坐上南下的列车。丝毫没有体察到母亲当时的心情,就连送别时母亲的缺席我都没有放在心上仔细想过……其实母亲是怕看到伤心的场面而故意没有出现,送别我的一个朋友后来告诉我,往日里那么坚强的母亲流着泪在外面默默走了很久很久没有回家,她是不想看到熟悉的环境联想到远去的我。

  体恤母亲是从我离开家以后开始的。那是我大学里的第一个寒假,当我背着简单的行囊回到久别的家中,见到母亲的瞬间,我的心底已潮漉一片——那是印象里强大的母亲吗?她的鬓角是那样的斑白,皱纹何时爬上了她的眉角额梢?就连步履都显得有些蹒跚……母亲老了,我在心里这样想的时候很想扑上去拥住她痛哭一场,讲述独在异乡对家的思念,可是我的双脚依然固执地钉在原地,直到母亲轻轻来到我面前很自然地说了那句我十分熟悉的“你回来啦”。

  之后参加工作的几年里,我依然远离母亲而独立生活着,但我开始牵挂她,惦记着她,也许性格使然,我可以用几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件礼物,却从未对她说过暖心的话语,尽管我也知道,她很需要。

  真正理解母亲是随着岁月的推移,我也经历了一些人生风雨,也做了一个母亲……

  当我怀着孩子每日忧心忡忡,担心他是否健康是否正常时,我想我的母亲当年也曾有过和我一样的既欣喜又担忧的日子;

  当我经历十几个小时的阵痛之苦,在医生那一刀的帮助下完成分娩历程,幸福无比地迎接我的宝贝的时候,我想我的母亲当年也是在经历了这样、甚至更多的苦痛之后将我带到了这个世上;(母亲生我足足疼了三天)

  想当年她一定是经历了很多的思想斗争、隐藏了很多心灵的痛苦才把她的宝贝留在了外婆家,实在是因为她接手的那个开发项目正进入攻艰阶段……我有什么理由怀疑母亲对我的爱呢,其实每个母亲的心都是那样的牵念着自己的宝贝。

  而年少无知的我,不知让母亲偷偷流了多少泪。

  当我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我的母亲角色让我更深地去体会我的母亲,她曾经那样地想亲近我,弥补婴儿时所欠缺的那份母爱,可是我却过了情感依赖期,学会了逃避她;她是那样在乎我,以致于想去塑造一个趋向完美的我来实现她曾经追求却未能实现的梦想,只是她做得直白没能顾全到我的感受;她是那样的关心我,只是没能用我容易接受的方式而让我感到唠叨和厌烦;她是那样的爱我,仅仅是因为不善于表达……

  我和母亲就这样错过了彼此说爱的机会。

  作为上一代女性,母亲其实是很优秀的一个。

  母亲求学的经历在当地成为佳话……

  母亲有着辉煌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她曾经以德智体全优的表现赢得新中国的第一批团徽,作为几大林区的红孩子代表参加过各种各样的表彰大会。就在母亲的理想插上翅膀几欲高飞时,外公却因为政治原因主动要求从林业局下放农村,母亲的命运从那一刻开始彻底改变了。她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变故,对她来说不啻于天翻地覆。她是家中的长女,也是唯一的女儿,我最大的舅舅都小她八岁,家境的变化逼迫她开始象普通的农村姑娘一样干着农活,而我那心气和志向极高的母亲当然不能满足于彼时的现状。她更加拼命地看书,在她几乎没有上课时间的高中三年里,那些课程她是如何自学的,其中的甘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高考的那天,母亲一个人躲在灶台边哭,外公因在之前的老师家访中正式声明母亲由于家庭负担过重不会去参加考试,所以那时候母亲的心情可想而知。她盼望能改变她命运的机遇就要与她失之交臂。还是我那可爱的外婆,在最关键的时刻违背了外公的决定,给了母亲追求理想的机会。母亲跑到考场已经是考试开始半个小时之后了,她的班主任把自己的手表和钢笔塞给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监考老师破例拿出了备用的试卷……母亲最终考上了一所大专院校,虽然距她上一流的大学的愿望相去甚远,但是对于当时的母亲来讲已实属不易了。这也是母亲对我要求那么高的原因之一吧,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实现她遗憾终身的理想。

  母亲在大学里是个活跃的人物,她有超凡的组织领导才能,有号召力,有干劲。在那场政治运动中,她却被造反派的同学打穿了耳孔,以至后来她的左耳手术失去了听力。很多年过去了,后来的故事是母亲没有对当年的同学恨之入骨,她接受了他真诚的道歉。母亲的理由很简单,都年轻过,都有热血冲动的时候。可见母亲的气度是不让须眉的。

  母亲还尝受过丧子之痛,刚出生十个月的小生命的突然离去,那是怎样的一段心痛历程,母亲从未象我们描述过,但是母亲却因此而更加关注我们的饮食起居,而我却一度把这份关注当做简单的唠叨。

  母亲非常坚强和乐观。坚强到让人忽略她也需要关爱。

  其实,我欣赏她经历了人生很多的磨难没有低头,我更佩服她追求事业终有成。

  有她参与设计的飞机在天空飞翔,有她开发的汽车在马路上奔驰,有高级工程师的证书作为她事业的注脚,我想我的母亲应该算是硕果累累的。

  我还感念她在那些艰苦的岁月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营造了“富裕”的家庭生活,没有让我们感受到生活的压力和重担……

  又是一年的五月,当母亲节伴着明媚的春风而来,我想,我不会再次错过,我要拿起话筒,告诉远方的母亲,那埋藏在心底很久的一句话----妈妈,其实我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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