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打赏”被叫停 游戏直播江湖面临洗牌

　　未成年人“打赏”被叫停，游戏直播江湖面临洗牌

　　近日，中央文明办、文化和旅游部、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和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共同发布《关于规范网络直播打赏 加强未成年人保护的意见》（下称《意见》）。

　　《意见》明确要求禁止未成年人参与直播打赏，要求网站平台“健全完善未成年人保护机制，严格落实实名制要求，禁止为未成年人提供现金充值、‘礼物’购买、在线支付等各类打赏服务”，且不得研发上线吸引未成年人打赏的功能应用，不得开发诱导未成年人参与的各类“礼物”。

　　同时，《意见》还严控未成年人从事主播，要求网站平台“不得为未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提供网络主播服务，为16至18周岁的未成年人提供网络主播服务的，应当征得监护人同意”。

　　曾从事游戏直播的小左对《法人》记者表示，此规定一出，那些靠打赏获得主要收入的游戏主播，估计“撑不住了”。

　　游戏直播，江湖早已悄然改变

　　“这个法令一出，对游戏类主播的收入影响肯定很大。”一位接近直播平台“快手”的人士对记者说，很多游戏类主播的受众主要是青少年，一旦打赏“断了供”，他们的收入将断崖式下降。

　　毕业于游戏专业院系的小左2020年进入游戏直播行业，摸爬滚打不到两年，便退出了这个领域，用她的话说，这个圈子“太乱了”，“竞争比较激烈，而且有很多涉黄内容，仅靠规范直播，是竞争不过别人的。”

　　2019年，国家新闻出版署印发《关于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对未成年人的游戏充值行为进行限制，要求网络游戏企业不得为未满8周岁的用户提供游戏付费服务；8周岁以上未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单次充值金额不得超过50元人民币，每月充值金额累计不得超过200元人民币；16周岁以上的未成年人用户，单次充值金额不得超过100元人民币，每月充值金额累计不得超过400元人民币。彼时，这些规定限制在网络游戏领域，不涉及网络直播。

　　通信行业观察家项立刚曾对记者表示，如果直播行业中大量出现了未成年人的非理性“打赏”行为，那就应当效仿国家对网络游戏充值行为的限制，对未成年人在直播平台上上消费额度也作出上限规定。话音刚落，《意见》出台，不是限制，而是禁止。

　　国家对游戏行业的整顿，从清理“陪玩”行业开始。小左告诉记者，所谓“陪玩”，名义上是陪着打游戏，实际上早已超出游戏界限，“一些人开着游戏的同时，搔首弄姿，甚至衣着暴露。”

　　2021年9月，7款陪玩类App被无限期下架。也在这个秋天，国家出台了更为强硬的网络游戏限时令，即限制网络游戏厂商对未成年人提供游戏服务的时间：严格限制向未成年人提供网络游戏服务的时间，所有网络游戏企业仅可在周五、周六、周日和法定节假日每日20时至21时向未成年人提供1小时服务，其他时间均不得以任何形式向未成年人提供网络游戏服务。

　　众多游戏主播，也随着强监管的到来而“另谋出路”。“一些做得好的主播已不再依靠打赏。”小左告诉记者，头部主播更愿意与网易、腾讯等游戏厂商直接联系，或从厂商处获得稳定的每月“底薪”，或从游戏平台获得更大的首页曝光度、人气支持、流量支持等，也有的主播开始为一些新款游戏代言，“长期代言的话，就在直播间的货架挂上游戏的下载链接，每下载一次，主播就能获得一定的分成，短期代言的话，制作短视频推销宣传新出的游戏可获得代言费。”

　　退款其实并不难

　　未成年人非理性打赏的问题，今年3月中旬，国家网信办对外发布《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征求意见稿）》，第五十一条要求，网络服务提供者合理限制未成年人在使用网络产品和服务中的单次消费数额和单日累计消费数额，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与其民事行为能力不符的付费服务。

　　“只要是未成年人账户的打赏，想要退回来很容易。”上述接近快手的人士对记者表示，以快手为代表的主流直播平台，在遇到家长发现未成年人背着父母大额打赏后要求平台退款时，基本都会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同意退款，而且全额退款的可能性很大。

　　小左告诉记者，这样的事情在游戏类直播平台中也屡见不鲜，“斗鱼、虎牙的情况也类似，平台不愿意惹这样的麻烦。”

　　在很多人认为应当限制未成年人的网络消费时，四部门的《意见》直接将未成年人打赏叫停，这个重拳看似有点狠。

　　“我认为一点也不过。”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对记者说，绝大多数未成年人没有经济收入，打赏用的都是父母的钱，“《意见》既然规定16岁以下未成年人禁止直播，16至18岁未成年人在监护人知情同意之后才能从事直播，也就意味着实际上大多数未成年人都不能做直播，那这部分人当然也不能打赏。”

　　朱巍还认为，此前对外征求意见的《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以及新出的《意见》，都来自于修订后的未成年人保护法中新增的“网络保护”章节，“这些新规其实都是在未成年人保护法这一上位法有改变之后，进而作出更为具体的规定，我认为从合法性上和适用性上，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游戏直播还需更多管理

　　游戏直播领域的洗牌未必是件坏事，新规淘汰一部分模式落后的主播，对行业的健康发展起到客观上的推动作用。然而，除了叫停未成年人打赏之外，游戏主播群体还需要更多的管理。

　　小左告诉记者，在众多游戏厂商中，除网易会直接雇用游戏主播，为其提供一定的底薪之外，其余游戏厂商与游戏主播之间不存在任何直接聘用关系。游戏主播实际上为游戏做了大量宣传工作，但游戏厂商想的是尽可能地降低在主播身上的花费。夹在主播和厂商之间的，是类似于“包工头”的中间人，他们与厂商直接发生聘用关系，自己寻找游戏主播为该平台推出的游戏进行宣传。至于如何找主播，找什么样的人担任主播，让主播在直播间里做些什么，有没有违规内容，游戏厂商是不会管的。“这也是游戏主播圈子比较混乱的原因，管理太松散了。一切为了用户数量，为了流量，其他的根本没人管。”小左说，网易的模式被称为“圈养”，其他厂商的模式被称为“散养”，“‘散养’模式下，主播的行为更容易没底线。”

　　不容否认的是，禁止未成年人打赏之后，会直接导致一部分主播从此“没饭吃”。“当强监管介入之后，洗牌必然产生，这是行业发展的规律。”朱巍对记者说。

　　◎ 文 《法人》杂志全媒体记者 银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