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地面还有100米时,怪眼麒麟念个口诀,叫一声“变”,他就变成一个胖胖乎乎的孩童,长得倒挺好看,只是眼儿还是对着。他悄悄落到一座房子的灯影下面,趁人不注意,拐进旁边的夜市大街,混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第一次在地面上走,怪眼麒麟有点心慌,他悄悄鼓励自己:“用不着害怕,我虽然人是假的,但手中的钞票是真的,不像有些人,人倒是真的,钞票却是假的。”
的确,怪眼麒麟的口袋里装满了真纸币,所以他不慌了。他虽然不认识多少字,可是他的鼻子会闻味,他鼻尖只要轻轻一吸溜,就能知道哪儿在做烤鸭,哪儿在做红烧肉。怪眼麒麟对这些味不感兴趣,他是吃素的,况且他这次主要的目的是找化妆品。他东闻西闻,进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大商店,里面玻璃柜台上摆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瓶瓶盒盒,还张贴了不少广告画,其中几张还和怪眼麒麟在天上大彩电里看过的一模一样,这是化妆品商店,没错。
只是那么多品种令人眼花缭乱,怪眼麒麟不知买哪一个。他记起送子娘娘嘱咐过,有不懂的问女同志。他便在商店里寻找。看见一个穿花格衬衫、留披肩发的背影,怪眼麒麟跑过去,叫一声:“大姐。”等那人回过头来,他马上闭住了嘴,原来这位“大姐”是个小胡子男人。
怪眼麒麟吃惊地想:“怪不得天上巨灵神也留起子钢丝发,原来是向地面上的男人学的。现在的时代变化真快呀,男人留长发,那么女的就一定是短发了。”
怪眼麒麟又找一个留短发的人,一问还是男的。怪眼麒麟以为这一位头发短得还不够,他想找一个更短的问,短得不能再短的自然是光头,可是没有。和尚一般不到化妆品商店来。
怪眼麒麟正像没头苍蝇似地在商店里乱转悠,他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那胖孩子,你在这瞎遛什么?是不是找不到妈妈啦?”
怪眼麒麟回头一看,只见背后站着一个人,一边没头发,一边头发像公鸡尾巴似的向上竖起,怪眼麒麟不知道这是新流行的发式叫“崩克头”。他只觉得挺难看,心里有点害怕,心想别遇见的是疯子。再一看那人眼睛并不直,弯弯细细的眉毛挺好看,戴着耳环,尖尖的指甲和嘴唇都涂得红红的。怪眼麒麟判断:这人大概是女的。时代发展再快,也还没到男的抹口红戴耳环吧?
怪眼麒麟试探地叫一声:“大姐。”“崩克头”应了,这是女的没错。
怪眼麒麟老老实实地说:“我不找妈,我找高级化妆品。”
“噢。”崩克头女子笑了,其实要是不看她的头发,只看脸也挺好看的。
崩克头女子和气地拍着怪眼麒麟问:“你是给你妈买化妆品的吧?”
怪眼麒麟含含糊糊地点点头,心想这回送子娘娘也成了老麒麟了。
崩克头女子像是查户口:“你妈多大了?”
怪眼麒麟这可拿不准,他犹犹豫豫地说:“怎么也得有2000来岁了吧。”他这是往最小的说呢,天上的神仙哪个也得有四、五千岁了,他哪儿知道人间和天上不一样呢?
“2000?”崩克头女子吃惊地望着他,“你不识数吧?”又仔细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说,“哦,还是个对眼儿。”
怪眼麒麟一听,赶忙使劲对给她看。前面说过,怪眼麒麟从小就喜欢对眼儿。
这样一来,崩克头女子笑得更开心了。
怪眼麒麟趁机赶快问:“您说怎么才能区分出最好最高级的化妆品呢?”
崩克头女子皱着细眉毛:“这里面学问可大着呢,这可不是一时半时能讲清的。”她摆出颇有研究的权威架式。
怪眼麒麟没有作声,他从崩克头女子扮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猜出她肚子里的学问不怎么样,可万一送子娘娘喜欢呢。
“这样吧!”崩克头女子突然快言快语地说:“我告诉你最简单最有效的区分方法吧,绝对灵。”
怪眼麒麟竖起了耳朵。
崩克头女子说:“记住,买化妆品,你只要看化妆品瓶上的字就行。”
怪眼麒麟忙说:“我不认识字。”
女崩克说:“用不着认识,你只要能区分出是中文字,还是外文字就行了。那瓶上的字全是中文的,这就是低档化妆品。记住了吗?”
“记住了,全是中文字的,是低档。”
女崩克又说:“要是一半中文、一半外文的这就是中档。”
怪眼麒麟疑惑地问:“那高档的化妆品瓶上一定全是外文字母了?”
“对!对!”女崩克连连拍手。
怪眼麒麟发愁地说:“可惜我一点不懂外文。”
女崩克一拍大腿:“不懂才最高级呢。”
怪眼麒麟心里说,闹了半天,越不懂越高级,要是有宇宙语的,恐怕是最最高级了。
怪眼麒麟将信将疑地到玻璃柜台边上一问,果真,封皮上带外文字母越多的化妆品越贵。他买了两瓶最高级的。又匆匆到旁边的医药商店买了一瓶脚气灵,一大瓶洗涤净。然后腾上云头,现了原身。向东南方向飞奔而去。
事情办得顺利,怪眼麒麟兴致勃勃地蹽开四蹄,只顾一路猛奔,却不防前面云团上卧着一个醉醺醺的披盔甲的武将。这是日游神,和夜游神是双胞胎,兄弟俩都是天上的流浪神汉,一个白天游荡,一个夜晚游荡。
这日游神刚从一座仙山的酒库里喝得酩酊大醉,躺在云团上酣睡。怪眼麒麟蹄子被他的腿绊住,一下子摔了个大跟头,背上的三个瓶子也掉了下来。
怪眼麒麟顾不得疼痛,慌忙去捡,总算找到了两瓶,第三瓶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好……好……酒,再来一瓶。”日游神已迷迷登登地坐起来,说着醉话,他手里正握着那瓶洗涤净。
“这不是酒。”怪眼麒麟急忙去抢。
已经晚了,日游神已掀开盖子,抓起瓶子咕嘟嘟全喝下肚去。他肚子里咕咕一阵乱响,酒与洗涤净好像发生了化学反应,一串串五颜六色的气泡从他嘴里冒出来。他的肚皮也越涨越鼓,成了一个圆圆的球,最后竟轻轻地飘了起来,一边吐着彩色气泡,一边向闪烁繁星的幽蓝深空飘去。
怪眼麒麟目瞪口呆地望着,直到日游神变成一个看不见的小黑点,他才怏怏不乐地从地上捡起冼涤净的大瓶子,里面已经空空的,连一滴都不剩了。
怪眼麒麟拿着剩下的两个瓶子,走出一里多远,见赤脚大仙正坐在一朵云彩上眼巴巴地望着他。
“药水可买来了?”赤脚大仙问。
“买到了,可日游神把洗涤净拿去当酒喝了。”怪眼麒麟说。
“那快把脚气药水给我吧!那醉醺醺的小子又来了,别把脚气水也拿去当酒。”赤脚大仙急急忙忙地向怪眼麒麟说。
怪眼麒麟仰脸一望,果然头顶上空,一个亮点又慢慢飘落下来,大概日游神肚中的气泡已经吐净了。
怪眼麒麟赶快把脚气药水丢给赤脚大仙,转身就走,他怕日游神盯上那高级的美容霜。
怪眼麒麟跑进宫殿,送子娘娘早已等得不耐烦,已经坐在云霓梳妆镜前,做好了一切美容的准备。
“买来了?”送子娘娘问。
“买来了。”怪眼麒麟把美容霜递过去。
“可是最高级的?”
“当然,瓶上全是外文字母。”怪眼麒麟把崩克头女子的话记得牢牢的。
送子娘娘举着精致的小瓶,颇为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外文字母:“哦,进口货,‘老外’抹的货,质量定不会差。”
她打开盖子,轻轻地用小巧的鼻子闻闻:“唔这种味道,好像从没闻过。”
怪眼麒麟说:“这是外国味。”
送子娘娘用尖尖的小拇指从瓶里勾出一点儿淡绿色的膏,按在脸蛋上,轻轻地一揉。
“咦咦?怎么有点痛?”送子娘娘惊愕地扬起弯弯细眉。
“也许……外国的美容霜抹起来都有点痛。”怪眼麒麟信口乱猜。
“啊!怎么还出现了小坑坑儿?”送子娘娘惊叫。
“就是啊,那电视广告上说美容霜应是去斑填坑才对,怎么反倒在脸上挖起坑来了?”对眼麒麟也疑疑惑惑,猛然,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他把瓶子给拿错了。
“娘娘,快给我。”怪眼麒麟抓起小瓶就往外跑。
怪眼麒麟翻了一串的跟头云,老远就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
啊!赤脚大仙正翘着两只大脚丫子带劲地往脚丫缝里抹药膏呢,那药膏是粉红色的。
“慢着,大脚,这药膏……”怪眼麒麟着急地叫。
赤脚大仙喜滋滋地说:“这脚气药膏倒是挺香,只是见效慢了些。”
“错了,错了,这瓶才是给你的。”怪眼麒麟急忙用绿药膏换回粉红色的膏。然后一个跟头折了回去。
这一回,他跟头折得太猛,竟从宫殿的天窗顶上掉了下去,正落在送子娘娘的梳妆台旁边。
“娘娘,这一瓶是您的。”怪眼麒麟把粉红色膏递过去。
“唔,这个抹上去才舒服些。”送子娘娘对着云霓镜边抹边自语,“只是怎么才半瓶啊广
怪眼麒麟吞吞吐吐:“刚才赤脚大仙用过了一些。”他不会说谎。
“这大老爷儿们也抹这个?”送子娘娘十分奇怪,她轻轻吸溜着鼻子。
“不是,他是抹在脚上,治脚气。”怪眼麒麟老老实实地说。
哇!顿时,送子娘娘觉得脸上充满了脚丫泥味。
“你怎么不早说?”她大骂怪眼麒麟。
“您不是吩咐过,您不问,我就不要讲话肥?”怪眼麒麟搔着脑门说。
送子娘娘无话可说了,她连忙打水洗脸,连洗了七七四十九盆水。那脚丫味好像还挺浓。
“砰砰砰!”宫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声音挺大,像是用砖头在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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