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阳阳探出头，趴在船舷边往码头上观望，想看个究竟。

　　只见楷楷昂首挺胸在前面走，身后跟着七八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他们互相推推搡搡，边走边嚷嚷争先恐后地朝船边走来。

　　“我第一个看到海报的！”

　　“我先报的名，我肯定能上！”

　　“那不行，反正我必须得去！”

　　“楷楷，咱俩是同桌，你要不仗义，我以后可就不理你了！”

　　阳阳心中直乐，看来楷楷的招数的确有效，不过来了这么多人，都是经常在一起玩耍的朋友，谁去谁留真不好决定呀。

　　楷楷在船舷边停了下来，回头对大伙说道：“兄弟们，你们看，汤姆大叔是不是在船上，我没蒙你们吧。不过船上名额实在有限，你们在下面等等，我上去请示阳阳船长。”

　　他这么说不要紧，底下的孩子可更热闹了。

　　“阳阳，我坚决拥护你当船长，让我去吧。”

　　“你当船长了，可不能忘记老朋友，上月我还送你一只海龟壳呢，你没忘吧。”

　　“真是个小滑头！把得罪人的事留给我来处理！”阳阳心中暗骂楷楷。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船长了，要树立威信，在大伙面前就不能毛手毛脚，于是学着老师孔德的腔调，朝船下的小伙伴们大声说道：

　　“朋友们，欢迎你们光顾‘财富号’商船，我知道大伙跟我一样，都是热爱航海的人。汤姆大叔是船上的水手长，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每个人都有跟他一起出海的机会。”

　　看来阳阳学得还真不错，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立即安静了下来。

　　“不过，我的船实在太小，只能容纳3名水手，我看这样，你们分期分批上船，大伙说好不好。”

　　小伙伴们对阳阳的建议都很赞同，有人开始鼓掌：“阳阳，你真有点船长的样子了。”

　　“行，我们听你的。”

　　“那你说谁第一批，谁第二批吧。”

　　2

　　阳阳明白，这些伙伴们以后都会对自己有帮助，大家热情这么高，绝不能打击大伙的积极性，更不能留下厚此薄彼的恶名。于是想了想，说：“既然大家都想跟着汤姆大叔学航海，我看这样吧，请汤姆大叔定规矩。”

　　汤姆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阳阳身边。

　　他平常话就不多，总是低着头默默干活，突然让他站在人群前讲话，还真有些紧张。

　　汤姆羞涩地笑了笑，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停顿了好一会儿，他越不说话，船下的孩子们越着急，都屏住呼吸，竖着耳朵等汤姆有何说法。

　　汤姆憋了半天，终于说：“呵呵，我记得第一次上船时，水手长嫌我年纪小，不肯要我。我就和他比爬桅杆，结果我比他先到桅顶，就被留下了。你们都是好样的，我很喜欢，我看大伙也比爬桅杆吧。最快的三个人就第一批上船，剩下的人在家多练习，等我们回来再换你们。”

　　“比武招兵，好主意！还是汤姆大叔高明。”阳阳第一个鼓掌赞成。

　　“好耶……”小伙伴们一起涌向船，向甲板的桅杆跑去。看来只要有公平的选拔标准，大家都能够欣然接受。

　　“嘿！且慢。”楷楷突然冒了出来。“大家都是爬桅杆的高手，估计到天黑也比不出结果来，我看得增加难度。”

　　“越难越好，谁怕谁呀！”

　　“只要别要求我将船从海中提起来，其他还有什么能难住我呀？”

　　“哈哈，给我根长杠杆，把船举起来我也做得到。”

　　“你就吹吧，我看就你一人把帆船吹走得了。”

　　孩子们就像收在网中的鱼儿，稍有点动静就会噼里啪啦乱响。

　　“这样吧，爬上桅杆后，再跳到海中，顺着锚链爬回到船头。看谁最快。”楷楷赶紧说出他的想法，生怕再有什么变故。

　　“我看行！”汤姆大叔宽厚地答应了，他心中清楚，这些孩子的技能，要应付航海日常工作，都没有问题。唯一缺乏的就是经验和遇到风浪时的冷静。选谁不选谁，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楷楷出完主意后，朝他的同桌汤玛斯挤了挤眼。汤玛斯感激地悄悄朝他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这一规则对他最有利。

　　汤玛斯爬桅杆没有绝对取胜的把握，但他游泳的速度却是这些孩子中的佼佼者，爬绳索更是他的拿手好戏。同桌毕竟是同桌，关键时刻不显山不露水地帮了自己。

　　楷楷从怀中掏出亮闪闪的怀表来，准备当裁判计时，看到阳阳示意他过去，只好将表交给汤姆大叔，随阳阳进了船舱。

　　3

　　“怎么样，我是不是商业天才？有我跟你搭档，是你的福分。”楷楷一进屋，就对阳阳吹嘘起来，“现在知道什么是初出茅庐第一功了吧，嘿嘿。叫我进来干吗，耽误我观赏外面的比赛。”

　　“我才不像你那样，一点小小的胜利就冲昏了头脑。我现在要跟你讨论大事情。”阳阳皱着眉头，让自己显得老成些。

　　“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楷楷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好像世界上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现在万事俱备，就欠东风了。这股东风就是，我们要周密考虑买什么货，卖到什么地方去，必须首战告捷。”阳阳很严肃地对楷楷说，如果第一次就亏了本，他们就再没本金了。而且，谁会借钱给做赔本生意的孩子呢，那所有的宏伟计划，都成了痴人说梦。

　　“嗯，必须的。”楷楷当然很明白这一道理，可具体怎么做，他也没有好主意。“你打算怎么办？”

　　“我是这么想的，必须开辟陌生的航线，才有机会大获全胜。”阳阳将爸爸早年“葱换宝石”的故事跟楷楷讲了。

　　“妙啊，天才呀。”楷楷不由啧啧称奇，“不过我们总不能再去卖葱吧，也许阿拉国的人已经学会种葱了，遍地都是。”

　　“哈哈，如果他们的牛羊都是吃葱长大的，挤出来的奶不会都带葱香味了吧。嘿嘿，牛奶加葱花，好玩。”阳阳这样一想，自己都乐了。

　　“咱们老师不是总说，写文章时，第一个用鲜花形容女子的是天才，第二个这么做的是庸才，以后再跟着学的就是蠢材了。”楷楷深有感触地说。“有次我写作文时，形容女孩子漂亮，用了一句话，说所有的男孩，都像蜜蜂采蜜一样围着她转，老师给了我很高的分数，直夸我有创新。”回忆那次作文课老师对自己大加赞赏，楷楷又变得得意起来。

　　“对呀，虽然还是跟花有关，但换了其他东西。有了，我们到阿拉国卖大蒜去！”阳阳突然找到了灵感，高兴得往上直蹦。

　　“嘣！”一声巨响，“啊哟，疼死我了。”

　　原来船上的房间比陆地上矮了许多，阳阳将头撞在天花板上。

　　4

　　“哈哈，这就叫乐极生悲。不过有点道理，再说说你的理由。”楷楷的神态就像漆黑的夜晚，在海上折腾了大半晚上，终于见到了摩尔灯塔的灯光。

　　“据我了解，葱和蒜的生长环境都差不多，阿拉国没有葱，肯定不会有蒜。”阳阳慢条斯理地分析着。

　　楷楷赞许地点点头：“嗯，我从来没听人说过有这么个国家，说明几乎没有船去过那儿，也就没人将蒜卖过去。”

　　“你看，我们平常总说：葱姜蒜、葱姜蒜。他们都是调味品，让食物的味道更鲜美。既然他们能喜欢葱，那肯定也会喜欢蒜的味道。”阳阳继续说着。

　　“我认为，蒜比葱更受欢迎。我根本就不吃葱，闻到葱味还想吐呢。可蒜就不一样了，它能治感冒，所以我还能吃。不过味道比较重，吃完后嘴里的气味有点熏人。不知阿拉国的人能不能接受。”

　　“肯定能接受，他们主要食物是牛羊肉，大蒜还能除羊肉的膻味呢。”

　　“味道好，能治病！请国王接受我们最尊贵的礼物。哈哈！”楷楷模仿起觐见阿拉国国王的情景来了。

　　“还有，最关键的，大蒜头保存时间长，海运时不容易损坏。这是本船长大人必须要考虑的。”阳阳不失时机地提醒楷楷自己的船长身份，不然总被当小弟，实在有些憋屈。

　　“行，卖什么东西你说了算，我只是对赚钱感兴趣。哈哈，就这么定了。两个天才呀！咱们兄弟联手，试看天下谁能敌呀。”

　　“一个伟大的传奇故事即将诞生，我一会儿去街上，把10块金币全买成大蒜头，换一船宝石回来。咱们马上就要发达了。”

　　得到楷楷的鼓励，阳阳终于沉不住气了，说话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载誉而归，全摩尔岛人在码头欢迎自己的景象了。他无法压抑兴奋的心情，激动得在船舱里走过来，走过去。蹲在旁边的巴鲁斯，也高兴地在阳阳两腿间蹿来蹿去。

　　“且慢！风险，要控制风险。”楷楷一把拉住阳阳，生怕他一冲动就跑了。“我爸爸常说，永远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中。”

　　“我爸爸也常说，富贵险中求，胆小吃不着老虎肉，这一本万利的买卖，有什么风险？”

　　“那你爸爸不是破产了吗？！”

　　“这……”阳阳没话可说了，“我爸爸迟早还会东山再起的，哼！”

　　楷楷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到了阳阳的伤心处，赶忙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一直把姨父当我的偶像。”

　　阳阳也冷静了下来：“行，听你的，我只用一半的钱。这样如果第一航次即使颗粒无收，我们也还有翻身的本钱。”

　　甲板上的呐喊声和欢笑声，像涨潮时的波浪，一浪更比一浪高，传到舱内，哥俩越发心猿意马起来，既然首航计划已经商定，就没有任何理由让他们错过竞技的热闹场面了。

　　5

　　哥俩来到甲板时，比赛快要结束了。

　　“财富号”只有一根桅杆，每次只能单人往上爬，由汤姆大叔计时。虽然少了两人同时上爬的对抗性，但汤姆大叔分项目将每人的时间大声宣布出来，让比赛的竞争性更强。小伙伴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将考试变成了个人表演赛，好看极了。

　　汤姆大叔每公布一项成绩，就有人用粉笔写在甲板上，将爬杆、游泳、爬锚链分开列出，其紧张、认真的程度绝不亚于任何大赛。

　　汤玛斯最后出场，他三下五除二就脱得只剩下了裤衩，站在了桅杆下方，“啪啪”往左右手掌各吐点口水，又在屁股上狠狠蹭了几下。

　　“开始！”汤姆大叔一声令下，汤玛斯“嗖”地蹦到桅杆上，四肢并用往桅顶爬去，十几米高的桅杆，只用了20秒就爬到顶端，应该算相当不错了。可即使这样好的成绩，居然还只能排在第五位。

　　楷楷有些按捺不住了，大喊：“汤玛斯，太慢了！小心被淘汰哟。”

　　汤玛斯听到喊声，趴在顶部的横梁上，像只小猴快速爬到最外端，直起身子，双腿一蹬，伸直双臂，就一头扎进了海中。

　　大家都挤到船舷边，探出头朝海中张望，半天不见他的影子。突然，船头锚链附近鼓出一个大水泡，随即汤玛斯就冒出头来，像海豚跃出了水面，双手紧抓住锚链就往上爬。

　　“漂亮！”大伙不禁喝起彩来。

　　“不好了，有鲨鱼，要咬屁股了！赶紧上来呀！”不知谁大喊一声。

　　汤玛斯吓得连忙回头张望，什么也没看到，才明白有调皮鬼跟他开玩笑。他冲着大伙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一使劲儿像荡秋千似的将身体悠起来，双脚举过头顶，径直挂在船头的栏杆上，收腹钩腰就抓住了栏杆，双手使劲一撑，跳进船上的甲板。

　　“好呀！”船上所有的人，不管是对手还是考官，都给了他热烈的掌声。

　　汤姆大叔宣布成绩，汤玛斯获得无可争议的第一。

　　成绩最好的三人分别是汤玛斯和乒乒、乓乓孪生兄弟。

　　早就有人将他们仨脱下的衣服，系在桅杆的旗绳上，徐徐升了起来。三个孩子更是十分配合，湿漉漉地站在桅杆下向大伙飞吻。甲板上笑声一片，连平常不苟言笑的汤姆大叔，也被逗得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