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湖很大呢！”她惊声说道，“而不是那里的那一小潭水。”她的声音里明显透露出了失望。武士们为什么要为一个比水坑大不了多少的地方发生争执呢？

　　“通常湖水会涨到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狮焰告诉她，并用耳朵指着一条狭长的鹅卵石地带与干涸泥地交界的地方。“会涨到那里。都是因为这场干旱，河水才减少了这么多。”

　　“但干旱也意味着绿叶季时，附近没有那么多两脚兽了。”炭心说道，“所以也不完全是件坏事。”她的语气听上去既像是说服学徒们，也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万一湖水完全干了怎么办？”常春藤爪问。

　　“不会的。”炭心说。但她和狮焰交换了一个眼色，让鸽爪觉得她实际上不完全相信这一点。“很快就会下雨的。”

　　“现在我们已经到达这里，你们还是先了解一些有关领地的知识吧。”狮焰说“，当然，这是雷族领地。那边”———他用尾巴画了一个弧形———“是风族领地。”

　　鸽爪随着狮焰尾巴的移动，看到了一望无垠的高沼草地。她说：“那里没有多少树林可以捕猎啊。”

　　“对，风族猫喜欢开阔的空间。所以那片领地对他们来说再好不过了。”炭心告诉她，“影族猫喜欢松树，所以他们选择的领地在那边。”

　　鸽爪和常春藤爪都遥望着雷族领地的另一边，湖边那片黑黝黝的松树林。常春藤爪说：“幸好我不是影族猫。”

　　鸽爪集中注意力，把她面前气味标记中包含的信息全部记在脑子里。她看到影族领地那边正对的湖里有一群猫，正从干枯的泥地上向远处湖心的那潭水走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品味他们的气味。在风族领地这边，有一些猫正从湖底回到岸边。鸽爪也把他们的气味吸入鼻腔。

　　她将尾巴从妹妹的一只耳朵上拂过，低声说：“常春藤爪，你应该嗅嗅那些猫的气味。这是我们需要知道的信息。”

　　“什么？”常春藤爪不解地看看她。但鸽爪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被狮焰的一声惊呼打断了。

　　“出什么事了？”

　　鸽爪从那片易碎的棕色泥地上看过去，看到一支雷族巡逻队正在水边。他们好像正在吃力地挣扎着，背弓得高高的，尾巴在空中乱舞。片刻之后，一名武士开始往岸边冲过来。他跑近之后，鸽爪认出那是刺掌。

　　“遇到麻烦了？”狮焰喊道。

　　“莓鼻和蛛足陷进泥里了。”刺掌气喘吁吁地说，“我需要一根树枝把他们拉出来。”

　　“我们马上去帮忙。”炭心告诉他，同时一摆尾巴招呼两名学徒，“你们两个跟我来。把苔藓叼起来，走路时一定要注意脚下。”

　　她带着她们走上泥地时，鸽爪回头看到，刺掌从岸边的一丛灌木下抽出一根长树枝。但他还没把那根树枝拿走，松鸦羽就从灌木下冒出来，嘴里叼着一把药草。

　　“嘿，那是我的！”他大声抗议道，嘴里的药草叶子被他吐得到处都是，“快放回去！”

　　“你是鼠脑袋吗？”刺掌叼着那个树枝说，“我需要它。这只不过是一根树枝而已。”

　　“那是我的树枝。”鸽爪惊愕地看到，松鸦羽异常生气，他的眼睛在冒火，脖子上的毛高高竖起，仿佛面对敌人一般。“如果你不把它好好地给我带回来，我就……我就……”

　　“好好好，我会把你这根该死的树枝带回来的。”刺掌怒声说，“别激动啊。”

　　他叼着那根树枝跑回到泥地上。鸽爪和常春藤爪放慢脚步，跟在武士们后面。鸽爪每前进一步，都试图在每一只脚掌刚刚踏上灼热的地面时，就赶快将它抬起来。这样下去，她还没走到水边，脚垫就会被烤干的。

　　“你觉得松鸦羽是不是热出毛病了？”常春藤爪悄悄地问，“刺掌说得对。那不过是根树枝罢了。”

　　鸽爪耸耸肩：“也许那是巫医的什么东西。”

　　“嗯。但如果巫医脑子进水了，我们怎么办？”

　　鸽爪没有回答。他们已经快要走到水边了。她看到地上到处都是亮闪闪的死鱼尸体，滚滚而来的恶臭味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突然，硬邦邦的地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热烘烘、滑溜溜的烂泥地，把她的脚掌都吸了进去。她每走一步，脚都会陷得更深。而且地面还在颤抖，仿佛正饥肠辘辘地等着她迈出下一步。

　　“待在这里别动。”狮焰回头警告道。此时他皮毛上已经溅满了灰棕色的泥点，腹毛纠结在一起。莓鼻和蛛足就在他身后，淤泥已经漫到他们的腰臀部。

　　两名武士正在无助地挣扎着，皮毛已经被棕色的泥浆粘到身上。泥浆好像没有向他们腹毛以上的地方蔓延，但他们却无法找到地方着力，将自己从泥浆里拖出来。

　　“幸好他们不在我们的巢穴里睡。”鸽爪悄悄地对常春藤爪说，“他们身上的烂泥和死鱼臭味一个月都不会消失！”

　　常春藤爪点点头。“我敢打赌，他们把那些东西弄干净之前，任何一只猫都不想和他们睡一个巢穴的！”说罢，她走了过去，查看一条躺在几只狐狸身长开外的死鱼。鸽爪站在原地，看着刺掌小心翼翼地向那个烂泥坑走去。刺掌叼住那根树枝的一头，把另一头伸给族猫，让他们紧紧叼住。莓鼻用牙齿咬紧树枝，慢慢地向前爬动，一直爬到更为坚固的地面上。狮焰和炭心把他扶了起来。

　　“臭死了！”他怒骂道，呸呸吐着嘴里的淤泥，抖动着皮毛，让黏黏的泥点四处乱飞。

　　鸽爪急忙向后跳去，避免臭泥巴溅到自己身上。同时，蛛足已经顺着树枝爬起来，站在泥坑边上大声地喘着气。

　　“谢谢。”他对刺掌说，“下次踩地时我要更小心才行。”

　　刺掌点点头：“不客气。你们最好回营地去，把自己弄干净。”

　　蛛足和莓鼻垂头丧气地走了，每走一步皮毛上都会掉下泥巴。

　　“现在，我最好还是把这根树枝给松鸦羽送回去。”刺掌继续说，“不然他会比发狂的狐狸还生气。”

　　他向岸边走去，但刚走出几步，就听到湖边那头传来狂怒的猫叫声。鸽爪惊讶地抬起头。一只蓝灰色公猫正向他们冲过来，尾巴在身后飞舞着。鸽爪抽动着胡须，闻出了另一种不熟悉的气味，和泥地上的鱼味差不多。

　　那一定是只河族猫。

　　刺掌重新扔下那根树枝。“嘿，暴雨！”他喊道，“你想干什么？”

　　那位河族武士没有理他，也没理聚集在泥坑边几只狐狸身长外的其他几只猫，而是径直向常春藤爪跑过去，那名学徒还在嗅着那条死鱼。

　　“盗猎者！”暴雨号叫道，“快走开！那条鱼是我们的！”

　　常春藤爪跳转身，看到一名成年河族武士向她扑过来，吓得蓬松起皮毛，惊恐地睁大眼睛。

　　“老鼠屎！”炭心啐道，同时飞奔过去阻拦暴雨，以防他袭击自己的学徒。鸽爪和狮焰跟在她身后冲了过去。

　　突然，狮焰大喊一声：“暴雨，当心啊！”

　　鸽爪也意识到，那只河族猫正径直向那个泥坑冲去。但他太专注于向常春藤爪发起进攻，好像没有听到狮焰的警告。他飞奔的脚掌滑进了淤泥。他又惊又怕地尖叫一声。淤泥很快便漫到了他的腹毛上。

　　“救命啊！”他哀号道，“快把我弄出去！”

　　炭心站在泥坑边，低头看着挣扎的武士，没好气地说：“活该。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只是个学徒吗？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营地。”

　　“对不起。”常春藤爪焦急地走过来，“其实，我不会吃鱼的。”

　　鸽爪走过来站在妹妹身边，补充说：“我觉得没有任何猫会想吃鱼的。真恶心！”

　　暴雨没有回答。他已经比刚才那两只雷族猫陷得更深了。淤泥已经渗到他的肩膀周围。他疯狂地挣扎着想要爬出来，结果却越陷越深。

　　“别乱动。”狮焰说，“我们马上救你出来。”

　　刺掌又叼着那根树枝走过来，把它从泥地上伸过去，直到暴雨能用牙齿咬住它。但是，他却咬得不够紧，无法将自己拖出来，仿佛刚才的挣扎已经让他精疲力竭。鸽爪和常春藤爪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她紧紧贴着妹妹，焦急得连腹部都在不停地扇动。尽管那名河

　　族武士刚才想要袭击她的妹妹，但她也不想看着他被淹死。

　　“帮帮……我……”暴雨吃力地说道，并竭力伸长脖子，让口鼻露在淤泥外。

　　“噢，看在星族的分上……”狮焰嘟哝道。他慢慢地向泥坑边上爬去，每踩下一步，都先小心地试探泥土的坚固程度，然后再把浑身的重量移过去。爬到最边上以后，他俯身过去，让暴雨能够用牙齿咬住他的后颈背。然后，他挺起身，随着一声响亮的“哧溜”，河族公猫终于摆脱了淤泥的束缚，侧身趴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胸脯急剧起伏着。

　　“算你运气好。”刺掌毫不同情地说，“现在赶快走吧。你根本就不该到湖的这边来。”

　　暴雨蹬动着四肢。但当他试图站起来时，却站立不稳，重新倒

　　在泥地上。

　　“现在，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呢？”炭心说，“他这样根本无法走到河族去。”

　　狮焰叹息一声：“如果河族猫能够理智一些，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事。附近有他的族猫吗？”

　　“那里。”刺掌用尾巴指了指。鸽爪看到远处的影族边界附近有一群河族猫。他们正与她先前看到的，向水边走去的影族巡逻队说着什么。当她意识到他们正在争吵时，她的胡须颤动起来。

　　“我可不想被卷入他们的争端之中。”刺掌说，“如果我们走过去，会发现自己既要迎战影族猫，还要对付河族猫的。走吧。”他用脚掌戳了一下暴雨，“你可以到我们的营地去，等你能自己走回去时，再回家吧。到我们那里没有回你自己的领地远。”

　　“谢谢。”暴雨虚弱地说，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吃力地站直身子。狮焰走到他身边，伸过肩膀让他靠上去。“炭心，学徒们取水的时候麻烦你看着她们一点儿，好吗？”他喊道，“我帮刺掌把暴雨送回营地去。”

　　“没问题。”炭心回答说。

　　鸽爪目送两位雷族武士从两旁支撑着暴雨，从泥地上走过去。暴雨的腿仍然颤颤巍巍的。“嘿！”她在他们身后喊道，“别忘了把树枝还回去！”

　　刺掌不耐烦地抽动着尾巴走了回来。“真不知道松鸦羽出什么毛病了。”他嘟哝着叼起那根树枝，向湖边走去。

　　“你没事吧，常春藤爪？”炭心说道。她低头看着学徒，那双蓝眼睛里满是关切。

　　“我没事。”常春藤爪回答说，“对不起哦，我真不该愚蠢地去看那条鱼。如果我没跑过去的话，暴雨就不会掉进泥坑了。”

　　“这不是你的错。”鸽爪愤怒地说，“他自己太气势汹汹了。”

　　“鸽爪说得对。”炭心说，“他根本没必要像那样冲过去。现在，把苔藓叼起来，我们去取水。等我们回山谷后，我想看看火星知道这事后会有什么想法。”

上一页 1 2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