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和老师的疑问及讲述的故事
父母的疑问
1. 最近我成了两个男孩的继母。我丈夫认为如果他们有一门功课不及格就要扣他们的零花钱。我想,要是他们分数高的话,应该增加他们的零花钱。奖励难道不是促进他们更加努力学习的一项积极措施吗?
尽管看上去很奇怪,但是研究表明,从长远来看,奖励和惩罚都会降低孩子学习的欲望。孩子们最好的学习状况是他们对一门功课的关注。一个考出好成绩的孩子已经得到了奖赏,也许他想从父母那里得到的,只是大人对于他的成绩的欣喜认可。一个孩子考试不及格时已经体会到了惩罚,他需要的是父母同情他沮丧的心情,并且继续帮助他找出错误,加以改正。
2. 只要女儿吉尔从学前班回到家,满脸不高兴,我就知道老师又罚她坐到一边去“暂停休息”了。那天晚上我在跟丈夫生气,吉尔说:“爸爸,你最好去‘暂停休息’。”我很诧异,因为我在家里没有用过这种办法。我开始怀疑,学校是否应该用这种办法?你们认为呢?
“暂停休息”,听上去很友好,没有恶意。毕竟小孩子没有被体罚,也没有人被训斥,她只是被制止,被带离现场。尽管儿童研究领域的一些权威人士也大力推崇这种办法,但美国国际幼儿教育学会将“暂停休息”列入同体罚、批评、责骂、羞辱一样,是一种有害的约束措施。
不难看出这是为什么。作为大人你可以想象出,如果有人因为你说的话或你做的事而迫使你一个人孤立,你会感到多么的愤怒和羞辱。然而,或许很难想象,一个孩子被“暂停休息”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时,他心里会怎么想。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来试一试:假设你自己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想象你对班里一个叫杰弗瑞的小男孩非常生气(他或者是推了你一把,或者是嘲弄你,或者是从你那儿抢走什么东西),为了报复,你或者踢他、打他、骂他,或者朝他扔东西。现在设想一下,老师对你的不良行为的两种不同反应。
第一种可能是:老师说:“快停止!这不是一件好事。你需要去一边‘暂停休息’,马上去!”当你慢慢走到用作“暂停休息”的椅子旁时,你可能想:“老师不公平,他不看看杰弗瑞是怎么对我的,全是他的错。”或者想:“可能我真的很坏,坏到应该被赶走。”
第二种可能是:老师对你说:“你很生杰弗瑞的气,所以你踢他。踢人是不允许的,你可以用语言告诉杰弗瑞你不高兴,你能做到!”
这时,你可能想:“老师理解我为什么生杰弗瑞的气。她不让我踢他,但是她觉得我可以告诉他我的感受。或许我应该这么做。”
这是两种很不一样的内心活动。第一种情况使孩子相信她做错了事情,所以她要被社会隔离开。第二种情况教她如何去面对社会:坚定但不使用暴力。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永远不能让孩子从群体中分开?有些老师认为每个教室应该有一个用于孩子躲避压力时的庇护所。这种“暂缓地”或“冷静角”可以放上一些书、绘画材料和既可以发泄也可以躺靠的枕头。重要的是孩子不是被命令去那个地方,而是老师可以提供选择,孩子自己能够决定是否要去那儿:“看得出来你还在生杰弗瑞的气。你想跟我聊聊呢,还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用那儿的纸和彩笔把你的感受画出来?”
3. 像我这种人,脾气比较大,不打儿子的屁股,而是让孩子到一边去冷静已是一大进步。而当你感觉自己快失去控制时,能怎么办?
一位母亲说当她想要“打人”时,她就让自己暂时到一边去冷静。她说:“当我看见儿子用他的新圆规的尖脚在餐桌上没头没脑地乱画时,我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圆规说:‘这让我很生气,我去房间冷静一会儿!’”当她冷静下来后,她教垂头丧气的儿子怎样去修补损伤。
当一位家长挑衅式地问海姆·吉诺特博士,如果他“再也不能忍受时”,他会怎么办。博士挺直身体,怒视着这个如此假想的冒犯者,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怒吼着:“我气极了,我要打人!……所以赶快逃命去吧!!”
父母讲述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9岁孩子麦琪的妈妈的经历。
一天下午,我感到不舒服,两点钟就下班回了家。听到女儿卧室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可以想象当时我是多么吃惊。跑上楼一看,是麦琪和她的朋友乔安。她们看到我,立刻止住了笑声,彼此惭愧地互相望着。好不容易才让她们最后承认,她们回家吃完午饭后就再没回学校。
我说:“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在逃课。”
乔安说:“但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说着话就忘了看时间。”
我告诉乔安最好先回家,因为我要和麦琪单独谈谈。当她的朋友离开,我很平静地对麦琪说:“你没忘看时间。”
麦琪低下头说:“我们只是想试验一下不回学校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时我不知该怎么办。我想惩罚她,告诉她下个月不能和乔安一起玩。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说:“对这件事我感到非常生气。如同你希望的一样,我也希望你此时是在学校。现在你的老师可能要给我打电话了。”
麦琪说:“给我写张请假条,说我病了,这样老师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我说:“麦琪,假条应该你自己写,而且应该说实话。”对此她不是很乐意,但她写了请假条(我稍微帮了点忙),说她只是想做个“试验”,以后她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事后我感觉很好,我态度坚定,没有“失去理智”。即使后来老师为假条的事怪罪了麦琪,我还是觉得我做得对。我知道我帮助麦琪正视自己的行为,并对自己负责。
接下来的这个故事是一位中学生的父母讲的。
16岁的女儿凯罗告诉我说,他们的家政课正在讲儿童发展问题。一天她老师问:“如果一个孩子从来没有被惩罚过,他会怎么样?”当凯罗告诉全班同学说她父母从来没有打过她,也没有惩罚过她时,学生们全都张大了嘴,看着她。其中一个女孩说:“但是……但是……你是优秀的!”
我猜想他们可能不相信,有人可以“优秀”得不受惩罚。我想,在板子和处罚中长大的孩子很难理解,父母能够信任孩子、以尊重的态度跟孩子谈话,这些孩子最后会变成很优秀和富有责任心的人。对我来说凯罗就是一个鲜活的证明。
上周,我和丈夫参加完一个晚会回来,发现她在我们的枕头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亲爱的爸爸妈妈:
今天晚上我倒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橡树,车子的保险杠被撞凹了,随信附上十美元,这是第一笔维修费。以后每个月我会支付同样一笔数目的修理费,直到付完为止。非常抱歉!这是一次意外。
爱你们的凯罗
必须承认,开始我们有点生气。但我们冷静下来之后,有一种骄傲感。
老师的疑问
1. 我曾在许多学校任教,亲眼目睹过各种各样的惩罚实例,从讽刺、嘲笑到威胁留校察看或停学。有些老师剥夺孩子们最喜欢做的事情——运动、音乐、旅行等等。还有人使用更加严厉的体罚措施,他们打耳光、推摇、拧掐、扯头发,在所有这些实例中,你觉得哪一种是最有害的?
在《阅读、写作和山核桃木棍》一书中,爱尔文·海曼博士说所有这些处罚措施都会给孩子留下严重而且长久的后果。他的研究表明,即使是一次无情的经历也会带来许多压力综合征:这孩子可能会失去学习的兴趣,不做家庭作业,变得好斗。他可能感到焦虑、沮丧或者失去对成人的信任。有些孩子开始尿床,咬指甲,说话结巴,或是突然的头疼、肚子疼,有些孩子还会做噩梦,或是失眠。尽管一个孩子可能不会同时具有上述这些症状,但是任何一个孩子都不应该遭受其中任何一种痛苦。我们的孩子有权享有那些声称有权利和义务教育他们的人的仁慈和关爱。
2. 我仍然不能接受那种观点,认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惩罚孩子。如果在操场上一个小混蛋抢走一个一年级孩子的眼镜,使得他哭起来,然后自己幸灾乐祸地笑着,行为这么野蛮的孩子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他需要被制止和开导,他不需要别人再向他演示大的强壮者如何去伤害小的软弱者,这个“小混蛋”根据他自己的经历对这一切知道得非常清楚。如果我们想教他友善,我们必须要使用友善的方法。对他人粗野的小孩,需要感受到你坚定的力量,而不是挨板子的疼痛。他需要听到你严厉地说:“我不喜欢看到这样!没有人应该被嘲弄、被气哭——永远都不!”他需要听到你对他的期望:“我希望你能友好……你能从现在就开始——从把眼镜还给人家做起。”尊重他人只能用尊重的方法去教。
3.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你尊重他,任何一个学生都能被“改正”过来?
但愿如此!令人难过的是,有些孩子太野了,他们对关心的办法没有反应。短暂的校园时光不能治愈他们经受的长期伤害,老师能够去做的最好事情就是保护其他学生和他们自己不受这些失控的孩子的伤害。尤为重要的是,用坚决但却是尊重的方式对待这些愤怒的少年,不要再激怒他们。这样,至少人人都会更安全,也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老师讲述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来自一位初中老师的讲述。
我走进教室,看见乔伊在他数学书的封面里页画了一张精美的图画。昨天我刚给这个班讲了不要在学校的东西上乱涂乱画。
通常,我会把他从座位上拉出来吼道:“够了!到办公室去!”但我没有这么做,而是走到他的桌旁,站在那里。乔伊“啪”一声把书合上,想藏起他的画。我说:“我重复一下我昨天说过的话:看见有人在书上做记号我很生气。这些课本还要再用五年,我希望我的学生好好爱惜它们。”
“对不起,”乔伊低声说,“我忘了。”
“我理解。”我说着走回讲台。过了一会儿,我再回到乔伊桌旁时,他正用他那块极小的几乎不能再用的橡皮使劲想擦掉他画的画。我把我的橡皮递给他,说:“给你,这个也许管用一些。另外,无论你何时想要画画,可以画在这个小的便签簿上。”乔伊吃惊地看着我,说:“谢谢。”
我说:“不用谢。”并继续我的讲课。
一个月过去了,从那以后,乔伊没有再在课本上画。他把便签簿放在衬衫口袋里,时不时给我看看他画的画。我很高兴那天没有送他去办公室。那样做或许能制止他在书上画,但我们可能永远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友好关系。而且,谁知道呢,我可能鼓励了一位成长中的毕加索。
一位督导员讲述她如何通过接纳孩子的感情并给他提供一个选择,以此来帮助这个孩子免受老师威胁性的惩罚。
我走进一个三年级的教室,准备挑三个孩子去做一个特殊教育项目的测试。其中两个学生立刻站起来和我一起走,凯利尔只是坐在那儿低着头,看上去在生气。班里老师说:“凯利尔,戈登老师正在等你。(没有反应)哦,看得出来,凯利尔今天不想合作。(还是没有反应)凯利尔,如果你想参加明天的旅行,你最好现在就跟戈登老师一起走。”凯利尔的头垂得更低了。我走到他的座位旁,蹲下来,低声说:“今天你不想去。”
凯利尔生气地说:“我不想和约瑟夫在一起。”
“哦……这样,我有两个办法:或者你跟我走,我会尽量让约瑟夫离你远点儿;或者就在这间教室里,我现在就给你做测试。”
凯利尔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站起来和我一起走了。我很高兴我能想出一个帮他解围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