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要赶路,因此早早上床睡觉。谁知到了半夜,自动烤箱的计时器突然无故尖叫起来。我们在美住过无数的房子,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我和丈夫无论怎样调也调不好。烤箱每隔一个小时叫一次,闹了整整一夜,好像在警告着什么。窗外风声一阵紧似一阵,早晨起来一看,风雪弥漫,天地之间一派灰蒙蒙的。在烟泡里,行人车辆稀疏。只有几个带着红帽子,身着海军蓝制服,教会组织的年轻人推着自行车在风雪中艰难行走,还不时停下来帮助陷在雪窝里寸步难行的汽车。这不是老天不作美吗?我们今天肯定是走不了了。待明天这场大风雪过去再说吧。第二天,天气放晴了,可是气温骤然降到零下20多度。刚融化的雪水在路上结成了一层厚厚的硬壳,汽车轮子在上面直打滑。待我们上了“道吉房车”坐定,丈夫又发动不了车子。于是,在刺骨的风寒中,他光着手,打开车盖,开始修车。他不吃不喝不休息,急着修车好上路。可是,无论他怎样修,车子就是发动不了。最后,叫来拖车将“道吉”送进了汽车修理店。想要走走不了的滋味是可想而知的。那是一种极度焦虑、失望的心情。车子足足修了两天。这是何等无奈的等待啊。
在特大风雪袭击丹佛后的第4天,我们终于上路了。丈夫开着满身锈洞的“道吉房车”,里面仍装着破旧家具,车顶上还托着一个老旧床垫子。我则开了一部外形方正的旧柴油车,身后的客座上坐着行行。我的心情是酸楚的:在这里,我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反倒扔下两年的积蓄。我们是两手空空而来,又是两手空空而去。孩子的病在这里时好时坏,新招层出不穷。当然,比起两年前,他又大了。等他长大了,我就盼出头来了。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我自己开车,则更体会到佐治亚的遥远,远得似乎遥不可及。为了节省路途,早日到达亚特兰大,丈夫选择了一条穿山越岭的小道直插得克萨斯的中部。然后再上40号高速公路,跨过俄克拉何马州、阿肯色州、田纳西州、亚拉巴马州,最后抵达佐治亚州。这一路,加上科罗拉多州和美国第二大州得克萨斯州,我们一共要穿行7个幅员辽阔的大州。汽车在崎岖的山道上爬行。看着两旁陡峭的山崖,我心里直发怵。紧握方向盘的手有些抖,生怕车子翻下深沟。下了山路,我们就进入了有名的得克萨斯大草原。单调无奇,一望无际的草原向四周无边无沿地伸展。显然,落基山的特大暴风雪也袭击到了这里。茫茫的大草原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夜幕降临后,一切都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中。我们的汽车在慌忙地奔驰着。在这荒僻的地方,鲜有人烟。路上除了偶尔开过的体积庞大、载有集装箱的运输大卡车和我们这两部客车,再就是车下这条孤零零的道路。
此时,车外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20多度。车内虽然开足了暖气,可是在西部隆冬的寒夜,它是那样的微弱。北风拚命地寻找着每一个缝隙往车内钻。我使劲地把着方向盘,紧盯着前方。可我老是眼皮沉重,总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