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能睡觉啊!你可不能睡觉啊!”行行在后面踢着我的座位,提醒我。他好像永不疲倦,两只小眼圆睁着,洞察着周围发生的一切。我打开收音机,想借它解闷儿。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无线电信号根本收不到。收音机里只传出沙沙的杂音。我使劲睁大眼睛,紧盯着前方丈夫“道吉房车”的尾灯。那两盏红灯就像指路明灯,在茫茫的黑夜里为我指引方向。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以时速60里的速度赶路。也不知开了多久,前面的“道吉”突然打起了转向灯。我借着灯光看见在公路右侧有一座小型加油站。这是我们在这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上开了几百里路遇到的第一个有人影的地方。我们像飞蛾扑火,冲着灯光开去。屋内炉火烧得通红,温暖如春,弥漫着咖啡和烤热狗的诱人香气。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印第安男人坐在柜台后,见客人进来,操着含有口音的美语招呼着。
行行虽然因为寒冷而面色发白,却嘻嘻地笑着,四下环顾着这个小店。一会儿就消失在一排排的货架后面。他到哪儿都探险。
“从哪儿来?”印第安人问道。
“丹佛!要去亚特兰大!”
“路可不近啊……”印第安人拿出一张地图,平摊在柜台上。丈夫凑过去,脑袋与印第安人的头几乎碰到一起。两人开始潜心研究去佐治亚的最佳路线。
我在炉旁烤着火,闻着食品的香气。袋中羞涩,我不能买任何东西,也不能为孩子买。一路上,我们就吃些干点。
“你们还得再赶100里路才能看见另一处加油站。要赶200里路才能到40号高速公路!”印第安人大声地说,伸出两个指头比划着。
我的心凉了。以前我从未开过远途车,更没有夜间行车的经验。听印第安人说加油站后面有小旅店,挺便宜,我就想安顿下来,待明天再赶路。可是丈夫坚持今晚要赶到40号高速公路。
“其实在这荒凉的地方,天黑得早。现在才8点钟,开两个小时就到40号高速公路了。到那儿再就宿,明天的路程就顺利得多了。”丈夫从16岁起在黑龙江兵团开车,早在大小兴安岭的丛山密林里练就了“童子功。”200里夜路对他就跟吃一块蛋糕那样轻易。
他说得也有理。我们选了这条荒芜小道,不就是为了抄近路,早点上40号高速公路吗?一上了40号,我们就如雄鹰展翅,一路翱翔,指日可达我们的第二故乡---佐治亚了。
“行行!咱们走!”游子盼归的心情压倒了我夜间行车的恐惧。我大声招呼着行行。
行行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手里捧着一本世界地图册。
“我要这本地图册……”他央求着,小眼闪着亮光。
“不行,你已经有好几本了。咱们不能再买了!”
我扯着他,与友善的印地安人道了别,走出温暖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