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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恶梦般的车祸,我都不想再走了
 2004年08月12日 15:10 《生为异类》

  车祸在附近德尔哈特农业小镇引起了波澜,给人们平静无奇的生活增添了一个有趣的话题。

  “一家外国人在这儿出了车祸。女的带着小儿子还在医院里,可男的不见了。他一定是抛妻离子逃走了。要知道,他得承担一大笔医疗急救费啊!”

  受了惊吓的行行,就像一只小动物,卷缩在我床边。丈夫当然不可能与我们一起住院。他修车去了。汽车修理店的老板看见丈夫心事重重,知道他遭遇横祸,袋中羞涩,就让他住在自己的店里,省下的旅馆钱好用来修车。“道吉房车”坏得不轻,丈夫一连几天呆在修车房里。人们看不到丈夫的身影,谣言四起。纷纷的传说更证实丈夫已经逃之夭夭了。

  其实,在美国社会,这样的事实属司空见惯。遇到大把掏银子的紧急关头,为数不少的男人会选择抛妻离子,一走了事,从此销声匿迹。妻子要是告上法庭,在偌大的国家追捕一个人并非易事。再说这是民事案,警方根本不卖劲,也顾不过来。要是细访民间,不难发现很多弃妇独自赡养在好时光与抛弃她的男人共养的子女,形成了庞大的单亲家庭和大批的“工作穷人” 。

  人言可畏。医院害怕被丈夫“遗弃”的我与行行把医院当家,长期居住下去。男人不见了踪影,总不见得由医院赡养我母子俩吧。一位带着十字架的黑衣主教来到了我的床前,为我祷告,向我祝福。然后,他掏出一张彩色的纸票,送给我。这是一张邀请券。凭着这张券,我们可以在镇上最好的“西部佳优”旅馆免费住上一夜,吃一顿具有中西部特点的美餐。牧师遵照《圣经》的教导,对外来人,对有难的人,没吃给吃,没住给住。主耶稣基督曾经陷入过这种无吃无住的困境。善良的基督教徒应该对遇难的人伸出无私的援助之手。一夜旅馆,一顿免费食品,牧师毕竟按照基督的话去做了,去行善了。尽管事后想来,这其实更是逐客令。

  “西部佳优”旅馆的餐厅内灯光幽暗。砖墙上挂着大鹿头、大羚羊头。收音机里播放着节奏缓慢的乡村歌曲。歌者操乡村土语,多唱“叫我如何不想他”或“美丽女子从街那边走来”之类的爱情主题。几个头戴黑毡牛仔帽、足登高统牛仔靴的牛仔正围着一个金发绿眼、身材娇小的女招待打情骂俏。女招待满面笑容,说话细声慢气。虽说得克萨斯坐落在西部,但历史上,在南北战争中,由于参加南军阵营与立志解放南方黑奴的北军进行浴血奋战,而被认为是南方州。人们说话也带有典型的南方口音。

  行行不吃牛排、土豆大餐。他东张西望,一会儿钻到桌子底下,一会儿又站到了大鹿头底下。彪悍的牛仔们不时地朝行行这儿张望。行行的眼睛不定神,四处飘落。

  温暖、舒适的环境,美味的食品,我留恋了。经过一场恶梦般的车祸,我都不想再走了。那路太遥远,太不可及。我们还要穿过俄克拉何马州,阿肯色州,田纳西州,亚拉巴马州,随后才能到达佐治亚州。丈夫低头不语。手指不断地轻弹着可口可乐的罐子。到美国来后,他从原来一个手不能提篮的书生到现在什么杂活都自己干,从修房到修车。他的手指变粗了,手掌变厚了,指甲缝里塞满黑黑的修车油垢。生活磨炼了他,也改变了他,使他无比坚毅。真有男子汉撑起塌下来的天的味道,使我任何时候都感到身后有个强大的靠山。

  “这里有什么机会呢?移民总往大城市里跑。你的车我送给修理店主人了。其实他也知道,我们怎能拖着这部坏车走呢?倒霉时,连喝水也塞牙。”

  “路实在太远了……”车祸之后,我连说话都犹犹豫豫、战战兢兢的。

  “坐上‘道吉’,你就不用操心了。闭眼睡觉,醒来就到站了。有我,放心吧!”

  丈夫满怀信心。

  第二天一早,落基山的寒风依然刺骨。太阳躲在厚厚的阴云层后就是不肯露面。牧师也没露脸,为我们再次祷告。我们与友善的“西部佳优”旅馆看门人道了别,又踏上了南下之路。

  得克萨斯的大荒原在“道吉”迅如旋风的疾驰中越来越远。寻梦的心情又使我们变得急不可耐。



    关键字:生为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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