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区前部的高楼下边,有一个小小的花园。花园里,有一副小青蛙背着的跷跷板和一架白色的秋千。
现在,吃过了晚饭,妈妈正牵着宝贝,慢慢地走在去小花园的路上。
这是一天里最闲散和幸福的时光,宝贝柔软的小手,总是像一条狡猾的小泥鳅,在妈妈的掌心扭来扭去,那是因为他时不时要蹦跳两下的缘故。而走过小桥,走过喷泉,走过三三两两地靠在楼下的长椅上乘凉的人们面前时,宝贝总是会忍不住向妈妈提些古怪和有趣的问题,妈妈在回答他的时候,心里的快乐就忍不住荡漾到脸上来了。
夜风,是这样安静,这样凉爽地吹着,让人忘记了刚刚度过一个酷热的白天。
小花园里,是孩子和小狗们的天下。有妈妈弯着腰,耐心地教着宝宝学走路;两个干净漂亮的小女孩,在一起唧唧喳喳地连说带笑着什么;一块小小的,绿毯样的草坪上,几个大一点的男孩把一只脏旧的足球踢来踢去;还有雪白的小狗,远远地卧在草丛里,机灵地观察着四周,随时准备跳起来逃跑的样子。
“妈妈,我也想踢足球。”宝贝艳羡的眼神,盯着那几个吵吵嚷嚷的大孩子。
“那么,你去问问哥哥们肯不肯带你。”妈妈微笑着说,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看着宝贝跑了过去,也不知他和那些大孩子说了什么,反正他就是开始跟在他们后面,兴奋地奔来奔去了。
是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天生地崇拜着比自己大一点的同性,会觉得跟他们在一起玩,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呢?
妈妈自己小时侯,不也是这样么?喜欢做大女孩子的跟屁虫,常常会被人家不耐烦地甩掉呢。
这样想着,妈妈眼底的笑意就更浓了。
爱撒娇的宝贝,跑着跑着,忽然来了一个急转弯,向妈妈奔过来,然后一下子搂住妈妈的脖子,把兴奋得粉嘟嘟的小脸凑上来,嘴里一叠声地喊着妈妈,喊得妈妈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酥掉了。
然后宝贝不再踢球,去和人家压跷跷板了,玩厌了,又跑到秋千架边,推起了秋千,秋千上,一个很大的男孩领着他的妹妹在坐着,对于有人推着他们这件事,显然十分高兴和得意,男孩子在大声地命令:“快一点,再快一点。”
宝贝吃力地推着,妈妈的心里有些小小的不快,觉得应该是小的孩子坐在秋千上,大的来推才对啊,怎么现在反过来了呢?
然而妈妈很快为自己的一点私心觉得可笑了,因为宝贝明显的是很开心地去做这个工作呢,每一次看到秋千在他的努力下荡起来的时候,他就会和秋千上的孩子一样,发出得意的惊叫来呢。
时间晚了,孩子们都纷纷回家了,花园里开始静下来了。
现在是妈妈抱着宝贝坐在秋千上了,刚才他推了那么半天,早已经累了,潮红的小脸上汗津津的。
“宝贝,你玩得开心么?”妈妈轻轻地问。
“开心,开心。”宝宝还沉浸在兴奋中,脆生生地答着妈妈。
“那刚才坐在秋千上的哥哥和妹妹,有没有对你说谢谢啊,因为你帮助他们荡秋千了。”妈妈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没有啊。”宝宝坦然地回答妈妈,又补充道:“他们着急回家,所以就没有谢我呢。”
小孩子的大度和善解人意总会让大人有一点点的羞愧,他像镜子,照出你心底那些斤斤计较的尘埃。
妈妈和宝贝,有一小会儿的沉默,然后,妈妈让宝贝把头枕在她的腿上,去看头顶的天空。
城市的天空,被各种各样的高楼和电线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远没有妈妈家乡的天空那样深邃和辽远,但是在这宁静的夜里,它们像一块块深蓝底色的画板,一朵朵的云从上面飘动过去,自有它优雅的美。
妈妈指给宝贝看那些云,让宝贝说出它们像什么,宝贝总是很快地告诉妈妈:“这个像一个大绵羊,那个像一条长尾巴的龙,那个像张着大嘴的老虎……”
妈妈一边被宝贝奇特的想像力折服,一边悄悄地问他:“这些动物在天上跑的那么快,他们要去做什么呢?”
“他们要去吃星星。”宝贝趴在妈妈耳朵边,神秘地说。
妈妈笑了,城市里的星星,总是那么小小的,稀稀的,躲在天的深处,像一颗颗的碎钻,零落地发着光,是不是真的被云吃掉了许多啊?
“那么你想不想去救星星啊?”妈妈逗着宝贝。
“想啊,可是我没有翅膀。”宝贝从秋千上跳下来,在草地上张开手臂,用力地跳了两下,然后用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妈妈,表示他飞不上去的意思。
“妈妈你快帮我想一个办法!”宝贝请求着。
“那么你可以坐飞机去帮助它们啊”,妈妈建议。
“我们现在又没有飞机!”宝贝噘起了嘴巴。
“可是你快点长大啊,长大了做一个飞行员就行了。”妈妈抱起宝贝,悄悄地在他耳边说。
宝贝没说话,伏在妈妈怀里,让妈妈把秋千轻轻地荡着。
一颗流星倏地滑过天际,拖过一条细细的银光。
“宝贝,妈妈看见流星了,你快点许个愿吧。”妈妈拍着宝贝的背说。
宝贝兴奋地昂起头,可流星早就没了影子。他有些失望地问妈妈:“如果我对着流星许愿,我的愿望就会实现么?”
“是啊。因为有一个愿望的仙女,她躲在天空里,挥动着手里的魔杖,魔杖上的钻石一闪一闪的,就是我们看到的流星,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许下愿望,仙女就会听到,愿望就会实现的。”妈妈看着宝贝期待的眼睛,杜撰着美丽的童话。
宝贝轻易地相信了妈妈的话,小小的身体在秋千上坐直了,小声地,郑重地说:“小仙女的流星,我长大了要做一个飞行员。”
然后回过头看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妈妈也笑着,对宝贝点点头,问他:“就是这个愿望么?”
“不是,我还想有一只小狗呢,可以告诉流星么?”宝贝好像觉得自己有些太贪心似的。
“可以啊”。妈妈鼓励他。
于是宝贝又问流星要了只小狗。
许好愿了,宝贝又趴在妈妈的怀里,不确信地问:“妈妈,小仙女会知道么?”
“会的啊,小孩子一许愿,她魔杖上的钻石星星就会更加亮呢”
“那我什么时候会有小狗和当飞行员呢?”宝贝追问着。
“小仙女会看你的表现好不好,表现好,你的愿望就可以一点点实现了。”
“她怎么看着我?”宝贝很感兴趣地问。
“她呀,会变成各种各样的样子来偷偷看你,我们坐在这里的时候,她也许会变成一棵小草或者一缕风;你洗澡的时候,她就变成澡盆里的水;你在幼儿园的时候,她也许就变成一个小小的,普通的玩具……反正她就是能变成你不知道的东西,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你,如果你表现不好,她就再也不会理你。”
“那她会不会变成妈妈的样子。”狡猾的宝贝问,带着笑嘻嘻的神情。
“她才不会呢,那样不就被宝贝发现了么?”妈妈反问。
宝贝被问住了,挠了挠头,害羞地笑了。
妈妈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的心像一小团浸在温水里的蜂蜜,正慢慢地不易察觉地融化着。
“等宝贝再大一点的时候,也许真的该给他买一只小狗了。”妈妈搂住宝贝的小身子,一边在秋千上荡着,一边暗暗地下着决心。
宝贝在小声地唱着一只妈妈永远听不清歌词的儿歌。
一阵风儿吹过,路灯边的小树,枝叶在风里婆娑起来,是微笑的小仙女隐身在里边么?
那么,让宝贝对流星许下的,所有美好的心愿,都快一点实现吧。
文/陶陶的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