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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梦引父女情深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24日 09:22  新浪育儿 bong妈妈

  新浪网友:bong妈妈

  早晨,老公帮我整理被书和玩具扔得乱七八糟的书房时,照例过来问我:“左下角那个柜子是不是不能动?”我点点头:“当然,等一下我自已整理。”

  是的,在书橱左下角的那个柜子,是谁都不能去动,去翻的。那里面放着属于我的最宝贵的东西——父亲的遗物。里面有父亲亲笔作的仅存的几幅国画,还有一些父亲多年来收藏的画册,一部分父亲的作品照相后装订而成的集子和以前曾经发表记录父亲作品的杂志和报纸,一大叠省市文艺作品获奖的证书——对别人而言,或许都只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但它们却是父亲过世后,在整理他的遗物时,我一件一件地向母亲要来的,看到它们,父亲离去多年而日渐模糊的身影便会在我的眼前聚集并清晰开来。

  老公尾随着我走进书房,不解的看着我整理柜中的宝贝:“都只是一些普通的东西嘛,看你紧张隆重的小样儿?”看着这些不是破角了就是泛黄了,皱了,卷皮了的书和本子,我叹了口气:“你看着是些没用的东西,可它们对父亲而言,却是极为珍贵的。如果我没有好好保存它们的话,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遗憾的。”老公的目光告诉我他不懂我的意思,我只好翻开手中的书,打开记忆中的那扇门,娓娓的向他讲述不曾讲述的关于父亲的故事。

  父亲是个多才多艺但有着曲折离奇经历的民间艺术家。据母亲回忆,我的爷爷是个札走马灯的行家,能把《三国》,《水浒》里的故事情节搬上走马灯里,使得父亲自小便耳闻目染了爷爷拿手的民间艺术;而奶奶是个刺绣工,父亲十五岁时就跟着奶奶到绣房去学艺,意外的得到了绣房里一个写一手好字画的老师傅的言传身教,最终促成年少父亲的能写会描。虽贫困,父亲却是在艺人们的熏陶中学习并成长的。

  不幸的是,没过几年爷爷就被一场瘟疫夺走了生命,七天后奶奶也跟随而去。一个星期内双亲皆失的命运,沉重的打击了尚未成年的父亲;那样凄凉苍白的境地,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切身体会得到的。但是父亲,却在悲痛中勇敢的面对了这最为不公平的人生际遇,并从容的开始了他坎坷磨难的一生。

  我一直以为,父亲多年以后一直能够笑看命运多次无情的捉弄,所靠的大概就是在这年少之时环境所造就的坚强性格吧。

  父亲当过兵,打过战,卖过菜,札过斗笠,弹过棉花,从业经验可谓是丰富,所承受的人间疾苦便也不在少数了。父亲因自小在绣房所学得的描绘,刺绣,绸札等手艺的影响,最终选择了棉被加工的行当。棉花一开始就给了父亲特殊的灵感,他日复一日的投入,慢慢的情陷于此直至终老。最初的父亲只是随意的在棉被胎上鋪缀各式各样的图案,或花或鸟或鱼或字,给单调简单的棉被加工过程带来了一丝活泼与生机,同时在无意中挽救了棉被社惨淡经营的现状。得到的好评如潮,父亲的创作热情受到了激发。在六十年代,父亲多年的研究琢磨终于有了成果,他用棉花制作了活泼的花猫,矫健的鹰隼,怒吼的老虎等特色作品,后经市政府有关部门命名为‘棉花画’。棉花画受到了广泛的欢迎和一致好评,父亲的创作火花也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对未来有了新的希望和信心。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棉花画给父亲带来了荣誉,也让他陷入了更为难堪的境地。十年动乱开始了,父亲的棉花画被诬蔑为“封资修的货色”,因此全家被驱贬到华安山区安家落户。带着瘦弱的母亲和年幼的4个哥哥,父亲满怀愧疚的走入了那片贫困荒凉的土地。三天一批,五天一斗,父亲的苦难又加深了,但却从未有过放弃生活放弃事业的念头。整整十年,六个孩子的负担压弯了父亲的背。平反后全家返城,父亲已将近六十岁,原本挺拔高大的身材竟有些驼背了。走了五十多年的人生道路,直到这时父亲才久违的感到了脚下的平坦。

  全家返城时,我才七岁。对于父亲母亲所遭受苦难的理解是空洞而苍白的。这一切都来自于母亲时断时续的回忆和讲述。尽管不堪回首的回忆屡次模糊了母亲的双眼,再三的揭开了母亲曾经的伤痛,对父亲的怀念也无数次打断了母亲的思绪。但这些已经够了,父亲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不曾放弃过他心爱的事业,不曾丧失过对理想的追求,足以让我深深的为他感到自豪。

  七岁以后父亲在我脑中的印象就不再模糊了,而且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占据我心中特定的一个角落了。

  父亲的嗜好是写字和作画。每当他的制作告一段落后,他就喜欢研上墨,写一会儿字或画一会儿画。我幼时记忆中父亲的房间是杂乱的,桌上的笔筒里插满了毛笔,画笔,水彩笔;桌面上摆满了墨汁,水彩,颜料一大堆;柜子里放全了所有的画册,书法摹本,风景动物人物各色书刊;柜子顶上全是父亲画好写好的卷成一卷卷的字和画;阁楼上也全是父亲制作的棉花画样品。可是父亲并不喜欢别人帮他整理房间,他总对母亲说:“你别动,一动我就找不着我想要的东西了。”

  父亲一直希望他的六个子女中能有一二人能继承他的衣钵,将他的毕生研究发扬并推广,最起码会写写字作作画也是好的。但我们兄妹几个,经商的经商,公务员和公务员,打工的打工,却无一人有志于父亲的事业。唯独我,象父亲一样拿起了笔,可是此笔却没有父亲的清高;我只是个小小的帐房先生,整日与数目钱币为伍,我的笔与父亲的笔完全没有殊途同归或异曲同工之妙。小的时候,曾经的一时兴起向父亲讨教书法,父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以为我有这方面的特长与兴趣,总是孜孜不倦的教导并解说,手把手的教我练字。怎料我三分钟的热度,没有两天就躲之不及,怎样也不进父亲的房间练字了。父亲的失望全写在了脸上,可是小女孩的我却哪里懂得父亲的心意呢。

  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将近五十岁了。所以,父亲对我的爱是远远的超出了家中的哥哥姐姐。听母亲说,我二三岁时,有一次高烧不退,迷糊时口中却只是呼喊“阿爸,阿爸”,足可见,我与父亲的感情是自小便极好的。在我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件事却是,我在八九岁时曾经多次偷偷的从大哥的口袋中取钱去买橄榄吃,被母亲发现后,怕挨打躲在床上不敢起来。却听到父亲劝说母亲:“不要骂她,小孩子嘴馋不懂事,说说做人的道理让她知道便好了。”当时母亲整日的为生计发愁,哥哥们一做错事没少挨母亲的打。可此事母亲真的没有骂我一句,只是轻轻的带过,父亲的劝说让我躲过了一顿皮肉之苦,这件事总是让我记忆犹新并因此从心里感谢父亲。

  落实政策后,父亲的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重返工作单位时,父亲受到了各种人为的刁难与阻挠。一向看得开想得通的父亲累了,选择了退休。生活几度磨难使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于有一天独自在家的父亲摔倒了,他强忍着痛苦支撑着身体爬回房间,然后坐在地板上等着家人回来才送去医院。放学回来听到母亲含着泪对我说父亲的情况后,那种锥心之痛至今仍让我刻骨铭心。我深度的自责和痛心:如果我在就好了,我不会让父亲摔倒,我不会让父亲爬着进房间,我不会让父亲一个人坐在凄冷的地板上孤独无依——从那时起,病愈后的父亲也只能柱着拐杖走路了。

  待我成年并参加工作后,还仍是父亲最为操心的一个女儿。哥哥姐姐们都已先后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唯独我,二十四五了,却仍未谈论婚嫁。此事一度成为父亲耿耿于怀的心病,在他心里,始终害怕我是一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当我认识了老公后,因为条件限制,还是结不成婚。七十高龄的父亲逢亲戚朋友便自动坦白:“她有男朋友啦,只是不想结婚,想多玩两年。”我知道他是担心别人误会他眼中优秀的女儿没人要。后来,父亲确诊患上肺癌后,为省父亲牵挂,我在香港回归的那一年领了结婚证书,但仍是没有条件结婚。父亲似乎宽慰了许多,但一有人问起,父亲又急急分辩了:“她登记了,只是没有结婚仪式而已,快了快了。”有一种说法,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如孩童一样,真的是一点也不假。父亲的举动让我啼笑皆非的同时,更多的是感动于父亲对我的极端爱护和盼我成家的急切心情。

  父亲的病日益加重,精神时好时坏,神智有时清楚有时迷糊。有一次,父亲突然的对母亲说:“刚才,红儿带了一个小孩来看我了,他肯定是我的小孙子了——”病后期,父亲经常有各种奇怪的幻觉。但这一次却让我泪流满面,父亲,你是如此的希望看到我结婚生子,而我如此不孝,竟然不能在你有生之年达成最后的这个愿望,它成为了我此生心底不能磨灭的愧疚,并永远自责。

  父亲去世于九八年农历六月初九。当日清晨,我用勺子喂父亲喝早晨的第一口水;可是水沿着嘴角流下,父亲已没有吞咽的知觉了;父亲微张着嘴,努力想说却没有说出最后想说的话,而后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父亲永远的离开我了。父亲手的余温在我的手中慢慢褪却,直至完全冰冷。我亲眼看着父亲一步步的远离,束手无策,泪如雨下。

  在我的钱包中,我和母亲的合影背后,是父亲的一张相片。我将它放在身边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如果有一天儿子突然的问我:“妈妈,外公是什么样儿啊?”我就能在第一时间内取出父亲的相片,告诉儿子:“瞧,这就是外公,他最疼妈妈了——”

  如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父亲,今晚我会梦到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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