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奇①

　　(北京师范大学)

　　刚才前面几位都讲到，中国儿童的分级阅读工作非常重要，但推动比较困难，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分级阅读非常复杂，需要多个领域的研究与实践，但是在我们国家，到目前为止在这方面还没有大量的投入。孩子处在迅速成长和发展阶段，不同年龄的孩子，幼儿、小学、初中、高中差别非常大，18岁以前差异更大。下面，我以“促进儿童更好地阅读”为题，从脑与认知科学的研究与启示等方面给大家做一介绍。

　　大家从题目中看到，当前有一个很重要的学科叫做认知神经科学，现在这方面的研究应该是全世界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前沿也是重点，这方面的研究对于我们更好的理解儿童的学习具有重要意义。儿童阅读现在已经引起了各国社会、政府和家长的高度关注，世界各个国家把4月2日当做世界儿童阅读日。正因如此，一些国际组织在大量的儿童青少年的发展评估中，也把阅读作为儿童的重要素养之一。根据有关专家的调查，相比之下，我们国家的儿童阅读起步比较晚，如果观察一些家庭的阅读教育实践可能会看见这样一些状况；再一个是阅读量少，优质的阅读资源相当缺乏，优质阅读资源根本的评估标准，就是适不适合不同年龄阶段孩子的特点；再就是我们家长的阅读观念，有的调查发现有的家长喜欢花钱买书，但是不愿意花时间陪孩子读书，当然孩子得不到良好的发展。怎么样帮助孩子更好的阅读？我想从社会学、经济学、新闻出版等很多角度。刚才李老师讲了现在阅读在发生很大的变化，我想新的媒体、宽带网这些技术的出现将会极大的影响阅读。反过来它为儿童的阅读包括分级阅读可以说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机会。如果基于传统的分级阅读我们和国外相比可能落后20年，但是基于互联网的分级阅读，新技术的分级阅读，如果我们抓紧做的话，我们和全世界最发达国家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这一点毫无疑问。可以看过去近1000年科技的进步、工业文明，我们和世界很多发达国家落后一二百年，但是现在技术的进步我们和全世界没有差异，在某些方面我们还是领先的。我想分级阅读借助于新的科技发展，新的信息时代到来，如果国家重视、社会各界参与，我们国家的儿童和国外的儿童在阅读方面将会处于同等的水平。

　　如果要促进儿童的阅读就必须科学的认识儿童的阅读，用科学的方法、促进儿童、青少年的阅读。大家知道在过去五千年文明的基础上，在20世纪人类已经在宏观、微观都取得了巨大的科学成就，这些科学成就的取得都靠的是人类的大脑。但迄今为止用于阅读、用于学习的人类大脑我们对它认识很少。胡锦涛总书记说我们要研究人与社会的关系，还要研究人与人的关系，人与人的和谐是社会和谐的基础，但是我们对人的研究是不够的。整个二十一世纪的科学前沿就是从人类还是探索自身，特别是自身大脑的奥秘，人类开始从关注大脑的生物活动关注大脑的心理活动。人类可以用大脑的层面用新的科技手段有机结合起来，过去我们对大脑的神经活动、心理活动的研究是分离的，我们很难科学解释孩子很多阅读现象，阅读能力等一些科学脑的神秘基础。我们过去的研究只能用一些和脑有一定关联的办法，但是随着一系列脑成像技术近20年的巨大发展与变化，我们可以从神经科学层面找到儿童阅读的科学证据。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与学习国家重点实验室在全国250多个国家重点实验室中，是唯一的一个以儿童青少年学习与发展为重点研究对象的重点实验室，国家每年投入几千万人民币对儿童的学习与发展、学习困难和阅读困难等重要领域进行研究。新的脑成像技术与手段让我们在儿童正常阅读条件下，观察儿童的大脑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们必须要认识儿童的大脑，科学保护儿童的大脑，才能促进儿童大脑的发展。

　　这样一个新的学科，把神经科学和认知心理学等综合学科有效结合起来，形成了认知神经科学这一新学科。这个学科可以说是典型的交叉学科，没有多学科的人员共同研究，这个学科的任何一项研究都不可能完成。这个学科也可以是多层面独立进行也可以是交叉进行，因为今天是主题是儿童阅读，所我想简单的给大家介绍几个值得关注的研究问题，包括我们正在做的研究和实践。

　　第一个如果要想解决儿童分级阅读的问题，首先要解决一个问题，儿童阅读能力发展水平是什么？比如说1岁的孩子他能够有什么样的阅读，听说读写，3岁怎么样、6岁怎么样，小学怎么样，初中生怎么样，高中生又怎么样？2006年12月，我们承担了中国儿童青少年的心理调查项目，这个调查耗资2000万人民币，目标很清楚就是建立起中国儿童青少年心理发展体系、标准测试工具，常规性、区域性的常模，以及国家的数据库。这项工作全国有49个高校、研究机构参加，涉及到31个省市自治区。在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100个县对几万多名学生及其抚养人进行了调查。这个项目成果之一就是构架了我们国家儿童青少年心理发育的整个体系，涉及到认知能力、学业、社会适应。我想哪个方面都与阅读有关，阅读能力与认知能力是相关的，学业实际上也是阅读能力的发展，社会适应、孩子的学习和情绪都有密切的关系，再就是孩子的家庭环境。这个研究系统地编制了我们国家儿童认知能力、学业、语文、数学以及社会适应的工具量表。通过这个量表，可以很好的了解小学、初中阶段孩子的阅读能力的作用，有了这样的工具可以准确的测查中国儿童青少年的阅读状况。有了这个工具，任何学生、孩子都可以看到已经达到了何种水平，这对我们的分级阅读也是有帮助的。

　　说到阅读能力本身，我们必须研究一个孩子要读得好，有哪些重要的甚至是关键的阅读技能？就像你做任何一项活动一样需要基本的能力和基础，阅读是一种语言的“音-形-意”加工和转换的过程，这些都需要儿童关联积累，这些积累有些是非常重要的，有些重要性和其他相比就低一点，究竟关键阅读技能的贡献有多大需要很多的研究。最新的脑科学技术可以在儿童阅读的时候对孩子的脑区进行观察，发现涉及到的脑区非常多；也有研究发现孩子在阅读的时候，在不同的条件下导致脑区结合不一样；或者同样的阅读材料，为什么不同的家长、孩子通过不同的亲子阅读活动阅读的效果会不一样。同样，阅读与记忆、与人的情绪、与音乐学习等都有很多共享的脑区，从这个意义上讲，阅读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阅读和人的认知、情感和社会适应等都有很大的关系。

　　同样，阅读也有很多的影响因素，有共同影响因素也有不同影响因素。我们知道汉语不是拼音文字，英语看到这个字就可以读，这样英语和汉语设计的语音意思、语速意思可能不一样。现在国内有大量的阅读素材是加强孩子的语音意识、语速意识的训练，这对中国孩子来讲是非常重要的。同样，要一个孩子阅读的好，在阅读材料设计中就要把孩子词汇的获得，特别是语音意识的培养有机的增加起来，只有这样，对孩子以后的阅读发展才有更大的作用。使孩子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享受阅读，在快乐的过程中，培养孩子的高水平阅读能力和中生的阅读兴趣，这样对孩子的终身发展具有奠基和基础作用。

　　从儿童阅读的发展规律来讲，中国儿童的母语阅读分成以下几个阶段，聆听阅读、看图阅读和识字阅读，我们国家孩子还要学习英语阅读，英语阅读也有其不同的规律和特点，这些阶段都需要对阅读材料进行充分的考虑。特别要考虑的一个问题是，孩子年龄小的时候同时学中文和英文两种语言是否存在干扰？有些专家没有细致的研究就根据一些现象得出很多的结论，这是不够科学的。现在国内大量研究表明，孩子早期学习多种语言，对大脑的发展、对外在多种事物的表征具有重要的意义。

　　总的来讲一个人的发展会经历不同的阶段，我们必须要研究不同阶段人的大脑发展。不同阶段的大脑发展状况是不一样的，人类的学习是有规律的，可以从脑科学的层面得到验证和解释。我们现在说到“早期阅读”很容易被误解为“识字”，这是天大的误解！从婴儿到儿童，儿童到成人，再到老人，实际上，人天天都在阅读，只是有时候阅读的不是文字，而是听觉、视觉同时进行感知，只不过是人类发明了文字符号，；同样，我们现在的阅读绝不仅仅是文字，特别是大量新技术的发展，促使我们要研究儿童是如何看电视屏幕的、如何通过电脑屏幕进行阅读，这里有太多需要研究的规律，而这些规律和我们过去接触的文本阅读的规律又是不完全一样的。毫无疑问，现在多媒体支持下的新型阅读方式，可能从脑科学的角度能够更有效的解释它为什么效率更高。大家知道，你在听我现在的讲话，和你看图片的时候，你大脑活动区域是明显不一样的，即使你听评书或者听流行音乐大脑所激活的区域也不一样，关键是我们搞不清楚，看图片的时候和听声音的时候，听不同声音的时候，看不同图片的时候大脑哪些部位在活动，这些不同部位的激活是否有一定的规律和特点？对儿童的阅读有什么影响？如果我们对儿童的大脑没有基本了解，儿童的阅读分级就很难设计。换句话说你提供什么样的阅读材料能够对孩子大脑的哪些方面起到良好的训练作用，就像医生用药是一个道理的。我们如何运用这一规律提高孩子阅读学习的效果？ 

　　最近，我们项目组在美国《科学》(Science)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就是专门研究上百年来大家已经发现的“分散学习和集中学习”的脑机制问题。阅读材料不同的特征，比如说7和3，数量上7比3大，从形状上我3可以写的比7大，这样一个简单的写法就导致孩子认知上有很多的困难。根据这个原理，如果你让孩子学习字母B以及B的发音，你可以用字母B开头的单词编辑出很多有意义、有情境、有意思的故事，这个故事孩子不仅喜欢，实验证明孩子在有趣的故事中可以得到更好的学习。

　　对孩子来讲，早期阅读是非常重要的。给大家再举一个例子，就是阅读的方式如何更加符合孩子的学习特点？孩子喜欢吃麦当劳，他是经常看到的，在生活中这是孩子喜欢去的地方。实际上孩子在看麦当劳这个符号也是在学习，我们可以给孩子四种学习的条件，麦当劳符号的完整标识，没有色彩的黑色图片，特殊的字体和标准字体。由于文字的抽象度不一样，孩子认识的水平是非常不一样的。但是标准字体孩子认识水平很低，而孩子在认读“完整标识”时正确率可以达到87%，也就是说孩子的阅读和特定的情境、特定背景和特定事物都联系在一起，年龄越大，儿童的抽象能力就越高。图书当然是儿童最有效的阅读载体，需要大家注意的是图书过去的载体是以文字为主的，载体也是文本为主，现在的载体可以是电子的。分级阅读可以在现在技术的基础上进行很多归类与分析，给家长的选择带来更大的方便，你可以在网上选择很简单的工具，用3分钟测查一下自己的阅读水平，一个人的阅读水平可能和他的口语水平处于不同的水平上，你还可以了解自己阅读水平的不同侧面，并根据网上客观科学的测评数据选择相关的学习材料，这个材料不是简单的人工层面提供给你的选择，而是经过计算机大量智能化的处理以后由计算机提供的自动选择。比如说，有这样一个自适应的个性化测试，大家做的前面10道题都是一样的，后面的题目就会不一样，因为，后面的题目是根据你前面做题的水平来出题的。

　　阅读还有不同层面的阅读活动，可以是一个人读、同伴一起读、亲子一起阅读，但是不同条件的阅读效果也不一样。如果孩子看电视、看视频是一种阅读方式，如果他和母亲一起阅读，就是人与人之间互动的阅读，这种互动阅读更有利于孩子的信息加工、有利于记忆和理解。大家知道孩子可以和父母一起做游戏、阅读，还可以互动，这样比文本的效果更好。我们国家是非拼音文字，我们孩子中间同样存在阅读困难，现在有很多研究在关注阅读困难孩子认知特征、脑的特征，究竟是哪些部位在过去发育过程中，无论是先天的原因还是后天锻炼的原因没有得到有效的锻炼。过去、先天和后天教育训练过程中大脑很多重要的功能没有发展起来，所以信息加工能力就变弱了。阅读困难国内外专家有很多研究，拼音文字、非拼音文字都有，有很多的训练，不同的方案，包括电子版、文本版的，计算机化的训练，看训练前后孩子的阅读行为、阅读能力有没有发生变化，而且大脑发生了哪些变化。

　　我举这些例子想说明一点，要真正推动促进儿童阅读这样一项重要的工作，要更好的进行分级阅读，更好的帮助我们儿童通过分级阅读得到更好发展，更好的帮助在儿童教育和阅读方面存在困惑的家长，我们需要大量的研究。会议最开始的致辞中白总认为，阅读、分级阅读应该是政府的责任，从这个角度讲也应该是我们实验室的责任。我们实验室过去在汉语、英语作为第二语言研究方面，参与的老师、研究生加起来多达上百人。当然，还没有对分级阅读进行过专门的研究，但是相关的研究也涉及到分级阅读的很多问题。我们实验室也非常愿意和在座的专家、各个行业的同志一起，为我们国家儿童青少年的分级阅读这样一个标准的制定也好、工具的制定也好，包括为适合不同年龄段，处于脑发育不同阶段孩子进行阅读材料的设计等等，我们愿意进行通力合作合作，和大家共同努力，通过阅读促进我们国家儿童青少年的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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