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焰在散布着影族气味的树木界线前停下来。刺掌和灰条开始沿着边界线这一侧在灌木下穿梭，认真地嗅着每一棵灌木和每一片凤尾蕨。

　　“有什么迹象吗？”狮焰问。

　　灰条摇摇头，但刺掌却在边界内几尾距离处的一棵矮榛树灌木旁停下脚步。

　　荆棘爪赶紧跑过去：“影族？”她嗅了嗅灌木，脊背上的毛渐渐竖起来，“他们到过这里！”她警觉地说。

　　狮焰和灰条围了过去。鸽爪没有凑上前，那种气味已经清晰地飘进她的鼻孔，就像那只猫站在她跟前一样。

　　是虎心！

　　这味道刺痛了她的记忆。这名年轻的影族武士和她一起参加了寻找海狸的征程。她认得他的气味，就像认得所有同巢猫的气味一样。

　　“退回去，狮焰。”刺掌命令道，“大蒜味把一切都污染了。”

　　难怪他没有辨认出来！鸽爪看着刺掌再次嗅起那味道来。不知为何，她希望这名武士辨别不出来。

　　灰条走向边界，抽打着尾巴，开始踱步。“巡逻队！”他警告道。

　　四只影族猫穿过草地，朝这边靠近，他们的皮毛泛着涟漪。刺掌和狮焰摆好架势，站在灰条身旁，面对着他们。尽管他们都将脚掌控制在边界靠自己这一边，但纷纷露出了牙齿。

　　等荆棘爪匆忙赶到族猫们身旁时，鸽爪走向榛树灌木，嗅了起来。显然是虎心的气味，他越过了边界。看在星族的分上，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是个意外吗？也许他在追逐猎物，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了。

　　“你们在我们边界上做什么？”一只黑白杂色影族公猫挑衅地瞪着雷族巡逻队。

　　鸽爪认出这是森林大会上见过的乌霜。他在距离雷族猫群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身边站着鼠痕、松树爪和虎心。

　　灰条咧咧嘴：“我们正在检查影族留在我们边界内的气味。”

　　乌霜的颈毛竖了起来：“什么？”

　　“那棵榛树灌木上充满了影族的味道。”狮焰吼道。

　　这时，虎心大吼一声：“我们拿那些湿透的老树有什么用啊？”

　　灰条将爪子插进泥地：“那你们为何越过我们的边界？”

　　“没有影族猫越过你们的边界。”鼠痕嘶吼着。

　　鸽爪注视着虎心，但她从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刺掌闪向一旁：“你们自己过来闻闻！”

　　“不要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松树爪的脚掌在泥地上撕扯着，草叶渐渐塞满她的爪缝，“别以为族群是按照雷族的主意逆流而上找回小河，就意味着你们可以指挥每一只猫。”

　　“你们还是过来闻闻吧！”刺掌咆哮起来。

　　“别这么荒谬了！”乌霜啐道，“如果我们越过你们的边界，当然会留下影族的气味。”

　　鼠痕咧咧嘴：“你们想骗我们跟你们发生冲突吗？”

　　“我们为什么要那样做？”狮焰冷冷地瞪着影族武士。

　　虎心走上前说：“好吧。我来看看。但记住，是你们邀请我越过边界的！”他踏过气味线，尾巴高高地翘着，“那丛灌木在哪里？”

　　鸽爪眯起眼睛。如果虎心过来探查，就会把自己的新老气味混杂起来。证据就被掩盖了。真聪明！她对他的崇敬之情一闪而过。可话说回来，他一定有什么企图。会是什么呢？她站定在榛树灌木旁，怒视着他走过来。

　　“这里？”虎心边说边将鼻子探进棕色的叶片间，“这里有淡淡的气味，但太久了，说不清是影族还是雷族的。”他转过身，身子擦过灌木，在带刺的枝条上留下几绺毛：“你们一定跟往常一样昏了头。”他高昂着头，朝自己族猫身旁走去。两支巡逻队依旧对峙着，似乎都在等对方先采取行动。

　　就在他从鸽爪身旁经过时，鸽爪嘶声说道：“是你的气味，对吗？”

　　虎心扭头盯着她，十分震惊。

　　“不要抵赖！”鸽爪低声说。她同时还注意着自己的族猫。他们仍然与影族猫对视着。“在你越过边界之前，我就认出是你的气味了。”

　　“求你了，不要说出来！”虎心垂下尾巴，“我会在明天的森林大会上解释一切。”虎心挪动步子，不安地朝他的族猫们张望。

　　鸽爪忽然对他同情起来，她不想让他陷入麻烦。他帮助过自己战胜海狸，至少得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吧。”她答应下来。

　　“谢谢你。”虎心让毛平顺下来，重新越过边界，站到族猫们中间，“是他们的想象。”他向乌霜汇报。

　　“听到了吗？”鼠痕哼了声，“可能只是飘过边界的气味。”

　　灰条上前一步：“灌木上有明显的气味！”

　　乌霜凑上前，他俩的胡须几乎碰在了一起，只有那条看不见的边界将他们隔开：“为什么一点点影族的气味就让你们那么害怕？”

　　荆棘爪挺起胸膛：“我们才不怕呢！”

　　没有猫行动。

　　“你们还不走吗？”刺掌终于开口吼道。

　　“我们为什么要走？”鼠痕回瞪着他，“我们在自己的领地内。”

　　灰条哼了一声：“行了。”他命令族猫，“既然他们想站在泥地里让自己的脚掌腐烂，就随他们去吧。”他转过身，尾巴甩向边界上方，从乌霜鼻子上刷过。

　　乌霜怒吼着，身上的毛根根竖立起来，但却没有动。雷族巡逻队跟着灰条进入了树林。

　　鸽爪回头看了看。鼠痕和乌霜的头靠在一起，他们正低声交谈。松树爪沿着边界行走，颈毛依然竖立着。虎心则默默地站在那儿凝视着她。

　　鸽爪接触到他的目光，赶紧望向别处，忽然感到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出了什么事？在逆流而上的征途中，他是那么开朗直率。她从没有把他和鬼鬼祟祟这个词联系在一起过。至少，他承诺了要在森林大会上解释。等听过他的理由后，她再决定该怎么做。

　　他们快要走到石头山谷时，鸽爪习惯性地用她的感知力寻找常春藤爪。妹妹不在营地。她细细倾听，直到辨认出常春藤爪的声音。

　　“都告诉过你了！”常春藤爪和梅花爪正在训练场，“你当时并没打败我。”

　　知道妹妹很安全，鸽爪安心了，跟着巡逻队穿过荆棘丛。火星正在空地上踱步，身上还滴着雨。他转身迎上进入营地的巡逻队。

　　“怎么样？”他径直走向灰条，问道。

　　灰条甩掉胡须上的水：“边界内的味道更重了。”他向火星汇报。

　　火星皱起眉头。在空地边缘凤尾蕨丛下避雨的尘毛钻进细雨中：“影族又越过边界了吗？”

　　云尾正团坐在空地上，白色的毛已经被雨淋成灰色。他竖起耳朵，睁大眼睛。沙风从火星的巢穴里钻了出来，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她眯起眼睛，盯着这几只猫。米莉也走出巢穴，用鼻子碰碰灰条的肩膀，又蹭了蹭他们的孩子荆棘爪。巫医巢穴入口处的黑莓丛一阵晃动，松鸦羽走了出来。他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返回的巡逻队，坐下来。

　　“我想，只有一名武士越过了边界。”灰条安慰族猫说。

　　沙风顺着岩石跑下来：“知道是哪只吗？”

　　鸽爪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掌。就在族猫们愤怒的猜测声此起彼伏时，她将感知力投回影族领地。虎心正跟着他们的巡逻队进入营地。鼠痕向黑星汇报时，虎心从新鲜猎物堆上抓起一只老鼠，带到空地边缘。然后，他趴下来开始进食，同时焦虑地注视着族长。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尘毛的质疑将鸽爪的意识拉回到了雷族空地。

　　火星抬起头：“既然我们还不知道是哪只猫越过了边界，那就什么也做不了。”

　　刺掌低沉地咆哮起来。

　　“但是，”火星继续说道，“我们将加强在影族边界的巡逻，希望能抓到那名武士，弄清楚他想做什么。”

　　“希望能由我抓住他。”狮焰嘶鸣着。

　　“也可能是她。”米莉说。

　　“不管是谁，”火星接着说，“我们都还无法确认他们是自己的行为还是代表影族。在此之前，我们不能有过激的反应。”

　　“可你总要在森林大会上提到这件事吧？”沙风问。

　　“如果有必要的话。”火星回答。

　　“如果有必要的话？”尘毛感到很生气。

　　灰条走到棕毛虎斑猫和他的族长之间：“要是根本就没什么事的话，又何必招来反感呢？”

　　狮焰抽打着尾巴：“因为影族会认为我们懦弱！”

　　火星坐下来，用尾巴盘绕住前掌：“力量是不需要证明的。”他紧紧盯着这名金毛武士，“记住，有可能只是单独的一名影族武士，而不是整个族群。”

　　“那我们就应该告诉他们！”刺掌呵道，“要是他们控制不了自己的武士，就该让每个族群都知道这件事。”

　　“我明白，刺掌。”火星朝虎斑武士点点头，“可有时候在说出我们存在的问题之前，最好还是等等看。我不希望其他族群认为我们保护不了自己的边界。”

　　刺掌抖了抖身上沾的一些雨滴。“我想是吧。”他嘟囔着。

　　火星和沙风跳上岩石，回到族长巢穴。尘毛跟着刺掌来到高岩下，灰条、米莉和荆棘爪则走向新鲜猎物堆，嗅起堆在那里湿透的猎物来。

　　“你饿吗？”狮焰问鸽爪。

　　不等她回答，松鸦羽的喊声从空地那头传来：“怎么样？”灰毛巫医匆匆走向他们，“你知道是哪只猫越过了边界吗？”他将目光转向狮焰，继续说道：“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在我们边界附近撞上过虎心。”

　　“真的？”鸽爪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这么说，那名影族武士真的有某种企图。不过她还是闭上了嘴。她承诺过让他先解释，她不会食言。毕竟，森林大会明天就要召开。她不需要将这个秘密保守太长时间。

　　“虎心？”狮焰同样感到惊讶，“他在我们边界内做什么？半个月前，他还是个盟友，帮助我们找回了小河。”

　　但松鸦羽皱起眉头。“那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他指出，“并不是每只猫都认为，一次冒险就能使所有的猫友谊长存。”

　　鸽爪的毛立了起来。他是在批评她去看望莎草须吗？她感到内疚。而现在，她还同意为虎心保守秘密。也许松鸦羽正是在提醒她要重视自己的忠诚。

　　一滴雨从她耳尖落下，耳孔里的绒毛被弄得痒痒的。鸽爪用力甩甩头。她会保持沉默的，直到听完那名影族武士在森林大会上说的话。

上一页 1 2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