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云朵交织在一起，群星暗淡。黑色的夜空下，枝条摇曳，落叶飘散而下，覆盖着灰秃秃的林间空地。风呼呼地从空地上吹过，空地边上的灌木沙沙作响地晃动起来，如同狼群正从中间穿过。

　　空地中央，一只上了年纪的母猫拱起肩膀，抵御着呼啸的寒风。星光落在她暗淡的灰毛上，闪烁着光芒。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顺着斜坡迈步而下，朝她走来。她耷拉下耳朵。

　　“黄牙。”一只白毛母猫率先开口，“我们一直在找你。”

　　“狮心已经告诉我了。”黄牙抬起头来。雨水弄脏了这名前任巫医的口鼻，她向自己过去的老师眨了眨眼睛：“有什么事，圣须？”

　　圣须厉声回答：“我们一直都在谈论的事。”

　　“整个星族一直都在谈论的事。”她旁边的玳瑁色同伴插话进来，“所有猫都认为，你本该阻止它的。”

　　“你是指雷族和影族之间的战争？”黄牙甩了甩尾巴，“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力量吗，蕨影？”

　　圣须朝前探出身子：“你本可以给雷族传个信。”

　　“如果你那样做了，黄毛可能就不会死。”蕨影朝她逼近几步，语气里流露出些许恨意，“我训练过她，你是知道的。”

　　“我没有忘记。”黄牙高声道。

　　蕨影眯起双眼：“我不得不去迎接她。”

　　黄牙肩膀一沉。“她老了，”她嘟哝着，“也许加入到我们中间，她会感到很高兴。”

　　圣须抽动着白色的尾巴：“没有哪个武士想死。尤其是死在一场原本不该发生的战斗中。”

　　蕨影咧咧嘴：“你清楚黑森林里的那些猫在做什么。火星没有必要为了那片毫无价值的草地而向黑星发起挑战。你想让猫儿们送死吗？”

　　风打着旋儿从空地上刮过，撕扯着她们的耳朵和尾巴。就在这时，蓝星的声音从坡顶传来。

　　“够了！”

　　这位曾经的雷族族长迈着大步朝她们走来。她依次向圣须和蕨影点了点头：“战争是不幸的，但我们可以从中吸取教训。”

　　圣须迎上她的目光：“怎样的教训？”

　　蓝星站在那里，脚爪紧抓光滑的草叶：“我们现在知道要对抗的是什么了。黑森林的猫能改变族群的命运。要不是因为他们，这场战争就不会爆发。”

　　黄牙浑身一抖：“我早该料到，从我在黑森林里见到断星的那一刻起，族群就将遭受不幸。”

　　圣须猛地扭过头，望着她过去的学徒，双眼闪烁着愤怒的光芒：“那么他在那里，是谁的错呢？或者说，他居然能被生下来，又是谁的错呢？你违背武士守则生下了他。你当初期待的是什么？”

　　黄牙不由得向后缩。

　　“相互指责没有任何用处。”蓝星从黄牙身边走过，将尾巴从这只老猫缠结的皮毛上拂过，“在我们那个时代，大家都犯过错误。”

　　蕨影愤怒地抽动着胡须：“但不是每只猫都违背武士守则。”

　　蓝星眼也没眨一下。“恰恰是错误让我们学到的东西最多。”她镇静地说，“我们也能从这场战争中学到东西。我们必须把不满和牢骚放到一边，族群间必须通力合作。”

　　“断星给我的惩罚已经太多了。”黄牙喃喃低语，“而现在，他还想来惩罚我，想摧毁那些曾被我视同生命的族群。”

　　“这不仅仅是你的问题！”圣须呵道，“不管黑森林里正发生些什么，都会影响到我们每一员。我们必须在它对影族产生更多的伤害前阻止它！”

　　蓝星怒吼道：“受到伤害的不仅仅是影族！火星也失去了一条生命！”

　　一道电光突然闪过。猫儿们蹲伏下来，抬头仰望，身上的毛根根竖立。当雷声隆隆地滚向远处时，更多的猫开始潜入空地。

　　“狮心！”蓝星呼喊道。当她看到自己的老朋友带着泥毛和橡心走下斜坡时，感到如释重负。

　　“怎么了？”狮心在蓝星身旁停下。

　　“我们雷族与影族间的战争是黑森林捣的鬼。”蓝星告诉他。

　　“是雷族发起的战争！”蕨影咆哮起来。

　　“是来自黑森林的猫发起的战争！”蓝星提醒他们。她看了黄牙一眼：“不仅仅是断星，还有虎星和鹰霜。”

　　橡心眯起眼睛：“我们知道他们在训练谁吗？”他那河族特有的光滑皮毛上挂着点点雨珠。

　　黄牙露出她开裂的参差不齐的牙齿：“断星会去召集他能碰触到的一切灵魂。”

　　“如果他们招募一名族长怎么办？”蕨影吼了起来。

　　泥毛———风族过去的巫医———摇了摇头：“我们再也不能信任任何猫了。”

　　“或是族群。”圣须低沉地说。

　　泥毛绷紧肌肉，竖起耳朵，探测着空气：“谁在那里？泥掌？我们可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

　　群猫转过身，看着那名风族武士急匆匆地跑下斜坡。“我一听说就赶来了。你们有什么计划？我们将如何对付黑森林的猫？”

　　蓝星伸缩着爪子，她脚掌下的草叶已被撕得粉碎：“我们必须说服族群团结协作，共同应对这种威胁。”

　　圣须放松耳朵：“他们怎么才能知道要跟谁战斗呢？”

　　“要是黑森林的武士那么渴望战争，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来跟我们战斗？”蕨影怒骂道。

　　狮心凝视着被风吹得泛起涟漪的草地：“因为那样太过简单。他们很清楚，如果他们袭击一直被我们保护着的族群，给我们造成的伤害将严重得多。”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来战胜他们吗？”橡心将质疑的目光投向蓝星。

　　蓝星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索。然后，她眨了眨眼：“虎星永远只懂得暴力。”

　　橡心向一边望去。

　　“这是所有黑森林猫的行事准则。”蓝星继续说，“如果我们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会认为这是懦弱。”

　　圣须哼了一声：“只要没有谁再因为断星而指责影族就好。”她瞟了黄牙一眼。

　　“在我看来，这次遭受苦难最深的正是影族。”蕨影补充道。

　　头顶雷声炸响。

　　圣须推了推蕨影：“你最好去接黄毛吧。”

　　说话间，天空顿时亮起来，雨点倾斜着坠落到空地上。猫群四散跑开，奔向树林，寻找遮蔽处。

　　“蕨影！”黄牙在玳瑁色武士的身后喊道。

　　蕨影一个急停，回过头来：“怎么了？”

　　雨水模糊了黄牙的视线。“一路平安。”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请告诉黄毛，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