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你说不想上幼儿园的那会,我问你为什么,你抽噎着说,“不想老师说什么……就做什么”。那时你小班,三岁。
现在,你牢记老师交办的每桩指示,包括交办给家长的。比如上周五,老师通知周一交孩子在菜场的照片,以体现“蔬菜宝宝”的主题活动。周六送去冲印后忘取。
周一早,你醒后马上说,要取照片再去幼儿园!我吃惊于你对此事的惦记,也同时发现,老师布置的事,对你桩桩是大事。
昨天美术兴趣班下课回来,我让你画张作业下周课上交。你严格按课上的作业涂色,车轮子是蓝色,车厢是黄色。
“不用和老师课上涂的色一样啊,两辆不一样的汽车多棒!”我说。
你起初不肯,说一样的才是作业,我无语,原本让你上美术兴趣班是想激发些你的“创造力”,假若只学会“照葫芦画瓢”有啥意思呢?
在我游说下,你总算画了辆和课上作业不同色彩的汽车。
才四岁多的你,已然怕在群体中“落单”,怕自己在队伍中显得“各色”。
对一个生活在群体中的孩子,老师是“权威”的象征,是“最终解释权”的拥有者。有意无意,家长(包括我)也在协助强化这点:不听老师话的孩子不是好孩子,老师不喜欢!而老师不喜欢,后果很严重。
类似事还有若干。我不知道,该为你越来越成为一个有“和谐观”的孩子高兴,还是为你越来越从众而失落——我体会到后者滋味更多,虽然我自己也是“协犯”。
一方面我希望你身心自由,另方面,有时仍被别家同龄孩子的“才艺”剌激。我特意问过心理专家钟华,“孩子只爱玩,不爱学怎么办?”
她说,我要向你道喜:到目前为止,你有一个正常且健康的孩子!
蒙特梭利在《童年的秘密》中,提到在她的“儿童之家”里,孩子最不喜欢的东西包括:拼字课本,教师的讲台!
钟华还举了一例。有位美国内华达州的3岁小女孩告诉妈妈,她认识礼品盒上“OPEN”的第一个字母“O”。妈妈吃惊地问她怎么认识,女孩说是薇拉小姐教的。
这位母亲一纸诉状把薇拉小姐所在的幼儿园告上了法庭。因为她认为女儿有关“O”的幻想能力(比如把它看作太阳、球)被字母剥夺,她要求幼儿园赔偿女儿精神伤残费1000万美元。
多数人当然认为这位母亲疯了!但她坚持要把这场官司打下去,哪怕倾家荡产。三个月后,此案在内华达州立法院开庭。结果出人意料:幼儿园败诉,陪审团成员被这位母亲在辩护时讲的一个故事感动了。她说的是天鹅的故事,一只被剪去了翅膀的天鹅只能呆在水塘……她觉得幼儿园过早教授知识,就是使女儿被“剪”掉了想象的翅膀!
钟华还说到一个更深刻的例子:人类历史上被认为智商最高的米尔,11岁就掌握了当时的所有数学,然而在二十岁出头出现了精神问题。其后米尔一直寻求恢复心理健康,直到46岁才发表他的经济学著作——过早把儿童关在“学习”的世界,他会跟整个现实世界失去联系。
钟华的结论是:孩子在六岁之前,以运用右脑为主,这阶段的孩子富于幻想和直觉,喜欢跑跳滚爬、玩泥玩沙、涂鸦画、明快的节奏、进行空间探索——总之,玩耍才是孩子最好的学习,是大脑成长的最佳食物!
她的见解总让我有所稗益!看到那位美国妈妈的事例时,我想,当你认出某个字母时,我的反应一定是:啊,娃又掌握了一个知识,很好!来,奖块糖!我谢老师都来不及,哪敢告人家!
再想想,那位“疯了”的母亲对孩子“想像力”的捍卫真够勇敢!而只有意识到这“想像力”有多珍贵,才会激发出相应勇气吧。
集体生活不可避免,可怕的是有着“集体思维”,并认定那是惟一法则。
被“圈养”总是更容易,因有人替代思考。“放养”在这社会中则要承担更多生存风险,可毫无疑问也乐趣更多,像去到一些无人区,会获取更多一手的“异文化”体验。
在“放养”与“圈养”间,在自由民主与体制教育间,分寸掌握还真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