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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新品种的猴子(图)

http://www.sina.com.cn    《四眼田鸡小玛诺林》 
图为:内文插图
图为:内文插图

  我叫小玛诺林·加西亚·莫里诺。但你若来到我住的小区,随便问个路人:“请问一下,小玛诺林·加西亚·莫里诺住这附近吗?”人家八成会耸耸肩,脱口而出:“你问我,我问谁啊?”

  因为连大耳朵都不知道,我的全名叫小玛诺林·加西亚·莫里诺。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虽然有时候是猪,是叛徒,是只叛徒猪,或其他所有你想得出来的东西的综合体。但他的确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而且他酷得很。

  顺便提一下,我住的小区叫卡拉邦切,这里所有人都叫我“四眼田鸡小玛诺林”。当然啦,我是指那些认识我的人。至于那些不认识我的人,他们连我从五岁起就开始戴眼镜这件事都不知道。我觉得,这可是他们的损失。

  我的名字小玛诺林,是从我爸的卡车名字而来的。人们把我爸的卡车叫做小玛诺林,因为他叫玛诺林。我爸的名字,又是从他爸爸那里来的,就这样,可以一直追溯到创世之初。这种复杂的关系,可能连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也弄不清楚。说不定最早的一只恐龙也叫玛诺林,一路演化下来,直到最新品种的猴子出现,叫做小玛诺林·加西亚·莫里诺,也就是我。

  我妈在某些关键时刻,都是这样叫我的,她可不是人类学研究学者。每次她准备赏我一个耳光或铁砂掌的时候,就会这样叫我。我讨厌她叫我最新品种的猴子,而她也讨厌小区里的人都叫我四眼田鸡。看得出来,虽然我们是一家人,但讨厌的东西却不一样。

  我自己倒是很喜欢人家叫我四眼田鸡。在我的学校“迭戈?委拉斯开兹 纪念学校”,所有稍微有点儿重要性的人物都有绰号。在还没有这个绰号之前,我常被人欺负。每次下课的时候,一些可恶的同学就爱找我的麻烦,总是以“四眼田鸡、大眼镜老伯、眼镜仔”等绰号来羞辱我。

  自从我叫“四眼田鸡小玛诺林”以后,再这样羞辱我就失去意义了。当然啦,别人也可以叫我大脑壳,但暂时还没有人想到,我可不会笨到自己去提醒他们。我的好朋友大耳朵洛佩斯也有同样的经验,自从他有了这个绰号以后,也没人再找他的麻烦了。

  有一天,我们吵架了,用脚踢来踢去,因为他说,他的大耳朵总比我的杯子屁股眼镜好。我就回答他说,我的眼镜总比他的猴子屁股耳朵好。他不喜欢猴子屁股之类的话,但那是事实啊!天气冷的时候,他耳朵的颜色就和动物园里的猴子屁股一模一样。这是有证人可以作证的。大耳朵的妈妈告诉他说,不用担心,长大以后,耳朵自然而然就会内收,如果到时候还没内收,就请外科医生割一下就好了。

  大耳朵的妈妈很酷。她离婚了,对大耳朵感到很内疚,所以她从不打骂大耳朵,免得他的心理创伤越来越大。学校的心理医生埃斯佩小姐正在为他做心理治疗。我妈也不希望我有什么心理创伤,她没有离婚,但她有时会赏我几个铁砂掌,那是她的专长。

  什么叫铁砂掌呢?这是我妈专用的,一掌打在那个叫做后脑勺的部位。实在不是我吹牛,我妈真的是这方面的专家。外公不喜欢我妈打我的头,他常说:“女儿,你一定要打的话,就往下面一点点,别打他的头,他还在念书呢!”

  我外公超酷。三年前,他从乡下来到这里,我妈用铝窗把阳台封起来,放了一张沙发床,就让我和外公睡在那里。每天晚上,都是我帮外公拉床出来。这真是件无聊透顶的事,但我满心欢喜地忍耐着。因为接下来,他就会拿五块钱硬币,让我喂我的小猪──不是真的猪,是我的存钱罐。我正朝着成为亿万富翁的道路前进。

  外公有时会称我是“王位继承人”。他说,他从养老金里省下来的所有的钱,以后都是我的。我妈不喜欢我们大大咧咧地谈论死亡,但外公说,在他人生仅剩的五年中,他爱谈什么就谈什么,谁也管不着。

  我外公常说,他要在公元2000年以前死去,他说不想看到下个世纪发生的事情,因为20世纪发生的事,已经够他受的了。他坚持要死在公元1999年,而且要死于前列腺炎 。他认为,自己忍受了前列腺炎带来的那么多麻烦,若到时候死于别的病,那就太不幸了。

  我对他说,我希望可以继承他所有的养老金,而他却不用死,因为和我的外公尼古拉一起睡,是很酷的一件事。每天晚上,我们都整晚放广播,我妈要是偷偷地关掉,我们就会醒过来。我们就是这样。如果外公死掉了,我势必得和那个小呆瓜共享这个铝窗围成的阳台房间,那可一点儿都不好玩。

  小呆瓜是我的小弟弟,我唯一的弟弟。我妈不喜欢我这样叫他。反正什么绰号她都听不惯。你要知道,我这么叫他并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我用手托着腮帮子,拼命用力想出来的。

  这个绰号从他出生的那天,就发自内心地从我嘴里蹦出来了。那天,外公带我去医院,当时我才五岁。我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我刚刚戴上人生中的第一副眼镜,而我的邻居露易莎老是说:“可怜啊!才五岁就这样。”

  然后呢,我走近摇篮,用手指把他的一只眼睛扒开。大耳朵告诉我,如果我弟弟的眼睛是红色的,就代表他是属恶魔的。我抱着这样纯真、善良的用意去做这件事,但那家伙,竟然用他假得不得了的嗓音哭了起来。接着,我就被轰了出去,好像我才是那个恶魔。那时,我就第一次在心里想:“他真是个呆瓜!”从此,这个想法就在我的脑子里定了型,改不掉了。所以不能说,我是故意给他取什么绰号,而是他自己,生来就是来扰乱别人的,他活该。

  就像外公叫我“小荷西”一样,这是应该的。外公教我唱一首叫做《敲钟人》的歌,这是他最喜欢的歌,是从外公家中还没有马桶、电视的那个无声时代时就流传下来的。有时候,我们会玩小荷西的游戏。几百年前,这个小男孩歌手很爱唱这首《敲钟人》,我也唱给外公听,然后模仿小荷西跳舞。如果我们不玩小荷西的游戏,一旦唱完《敲钟人》,外公就会啰啰嗦嗦地讲个没完。小荷西最后进了监狱,外公还会为了“敲钟人”已经成为古老的记忆而感伤流泪。他这么老了还哭,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我也实在想不通,这一切就是为了那个几百年前的小男孩歌手。

  结论是,如果你来到卡拉邦切,问到小荷西,他们可能一样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而是会指指监狱的方向。这一带的人就是这样,很爱开玩笑。

  他们可能弄不清楚谁是玛诺林,也不认识小玛诺林·加西亚·莫里诺,连小荷西都没听说过。不过关于四眼田鸡小玛诺林,全世界的人多多少少都可以给你一点儿线索,尤其是在苹果园河畔一带,他以“四眼田鸡”为众人所知。在他家,则以“最新品种的猴子”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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