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我又重新开始训练了。除了朋友们，没人注意到这件事：
“太好了，你又重新开始了！冠军又得像总理那样把行程排得满满的！那我们呢？你不用每天都去那里训练吧！你的教练还是比我们更搞笑吗？”
卡里姆有点嫉妒了，当他生气的时候会变得很讨厌。我走开了，不想跟他说我是怎么看他的，省得又惹他不高兴。我有点难过，也越来越孤独。我感觉和朋友们已经聊不到一起去了。我很清楚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努力要自己做这些事情。而我，也受够了卡里姆的笑话和杰约姆的态度，他把让别人替自己干活当做一个准则。是的，无论如何，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谢谢”……
其余一切都很好，至少到这个星期四，距离比赛还有十几天。
训练的时候我很热，因为阳光透过大玻璃窗照进了体育馆里。我想洗个澡，不想浑身是汗地去上课。
“哎，帕特里斯，你觉得我可以在走之前洗个澡吗？”
“小家伙，不是我不想帮助你，篮球队的小伙子们已经来了。他们明天晚上有场很重要的比赛。”
“我没让你帮我，我可以自己洗。我可以把衣服脱掉，而且如果我准备好东西……”
“听着，西奥，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做这件事。这对你来说太难了。况且，你有可能会摔倒，那样会受伤的。”
突然，我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想洗个澡而已，这也要我乞求，要我谈判……我受够了。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西奥，等等！”
我装作没听到。我听到他在保证什么东西。我一直朝着停车场和大海的方向走，一个人都没碰到。
我毫无意识地又走到了同样的地方，还是在怪柳旁边。真的是这样！我受够了请求别人或者因为怕打扰别人而不敢寻求帮助。我白做了那些事，我必须说“请”才能做成我想做的事，甚至是像洗澡这样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帮我做这件事一点都不难。那些篮球运动员也可以稍微等一会儿啊！帕特里斯总是想让我自己做事情，刚刚他又说我不能自己洗澡，甚至都没给我一个尝试的机会……他本还是能尝试一下的……
我知道这些对我来讲是太不公平了。
我一直在思考，没发现帕特里斯已经来了。
“抱歉，西奥。我刚刚的态度有点不好。”
“没关系。”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那些篮球运动员呢？”
“哦，我离开10分钟，他们自己也能训练。你知道，我不是不想帮你……”
“是的，我知道……你并不是只要帮我一个人训练就行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逼着你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但是我承认刚开始我对你的要求很严格。实际上，我和心理医生已经达成了一致，我们想试验一下你。你拒绝依赖别人，我们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够努力去取得你的自由。我得承认你成功地通过了我们的测验。不管怎样，你得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你不能像一个身体健康的人那样，什么事都能自己一个人做到。”
“这不公平！”
“没错，这确实不公平。”
帕特里斯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他不该这么做：就像拧开了水龙头一样，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帕特里斯让我哭了一会儿，接着说：
“有很多事情你可以不用别人帮助自己就能做到，也有其他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这并不是说要放弃所有的事情，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但是你不能每次一碰到钉子就失去勇气。我们每个人都有能力的极限。”
“是的，但是我能力的极限把我限制得太厉害了。”
“但是对于能力的极限来说，我们能做的事情确实太少了……”
我忍不住笑了：
“总而言之，我明白了。”
“西奥，我也是，我明白了。以后我也不会在你面前说那些比你残疾得更厉害的人了。当然，这也安慰不了你。但是一个人不仅仅是身体上有自己的极限，能力、心理和智力上也有，而且你的极限并不像你想得那么容易就达到。”
我用袖子擦擦眼泪，看着他。
“小家伙，给，这个更方便一点……”
他递过来一条手帕。
“走吧，我们回去。你想看看那些篮球运动员吗？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指导一下你……”
那些男孩儿在训练，我在旁边看着。他们像陀螺一样旋转，坐在轮椅上加速跑，奋力冲刺……突然，球弹到了我的膝盖上，我还没反应过来，球队的队长安托万就跑到了我面前。我把球递给他，他微笑地说道：“谢谢你，西奥。”
“安托万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嗯，他知道你的名字就像你知道他的名字一样！你也已经是我们体育馆的顶梁柱了！哎，小明星，到更衣室旁边的桌子那儿帮我把水壶拿来吧。我们得休息一会儿，这些小伙子们在这样的高温下训练也该渴了。”
训练结束后，我帮帕特里斯收拾那些丢在各处的东西，安托万过来跟他讨论第二天比赛的事。
“哎，西奥，你会来看我们比赛吗？这场比赛肯定会很激烈！我们迎战来自巴黎的球员。他们可不是些软弱的人，我们得努力才行！”
“嗯，我很想来，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来……我平时得早点睡，因为要上课。”
“别担心，我去跟你的老师讲。但是别到处宣扬这件事，行吧！”
帕特里斯给我开了一张逃课通行证。
“喏！别忘了写作业，要不然我可是会挨骂的。”
“好的，谢谢帕特里斯！”
“好吧，明天见，西奥！”
“明天见，安托万。”
“谢谢你帮我！”
“没什么，帕特里斯！”
我爬到床上去，在弗朗索瓦兹来给我洗澡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我的东西。
“啊，你在这儿，我还在想你又去哪儿了呢！”
听到这句话，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从家里逃跑过很多次的孩子……
“听着，我来晚了，因为你总是有理由在任何时候回家。我先帮塞巴斯蒂安洗完，然后就过来……”
“好的，别担心。”
这样对我来说比较合适，我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脱衣服。
弗朗索瓦兹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光着身子坐在轮椅里，我的小弟弟上盖着一条毛巾。我注意到她在开始帮我洗澡之前愣了一会儿：
“不错，你脱衣服越来越快了！我帮你坐到浴室里，你自己用肥皂洗洗，我去把杰西卡从浴室里弄出来。别忘了洗发水！”
“不会忘的，真跟我妈一样！”
我听到她出去的时候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