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让我自己一个人洗澡,她理解我。至于那条和我一起在淋浴下冲了一会儿的湿毛巾,谁管它呢!
吃晚饭的时候,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别人在聊天。
“西奥,你怎么不去上课呢?”
“我去体育馆了。”
“我们早该猜到事情是这样的!你马上就会在那儿安家了……”
“哦,好了,杰约姆,你开始胡说了……”
“啊啊,我们的西奥今天心情不好啊!”
“呃,小伙子们,你们是要发火了吗……看那个老头,在那儿。他是第一次来吧,他忘了松开他保时捷的刹车!要是没人告诉他,可能明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我们还能看到他待在原地!”
卡里姆比他看起来要聪明点,他就这样平息了我们的情绪。不管怎样,我还是感觉到被排斥了,即使我装着听他们继续谈话的样子,实际上我并没有真正参与进去。不管怎样,我该跟他们讲什么呢?早上的课吗?他们也上了课,我们都在那儿。我和安托万的见面?我不能说第二天我要去看比赛的事。最后我彻底脱离了他们的谈话,回想起我所度过的一天时光。
我因为今天自己曾经发脾气而感觉有点愧疚,帕特里斯人很好,我不应该那么做。另一方面,我很喜欢他跟我说话的方式。至少,他理解我了!而且,要是没有洗澡这回事,我有可能没机会参加篮球训练,也不可能和安托万说话了。安托万真让我印象深刻!我知道他做很多练习,每天早上在训练之前他都会跑10公里。当我把球扔给他的时候感觉真棒。他跟我说“谢谢”了,还叫了我的名字。我也很喜欢和帕特里斯一起整理篮球场大厅,他好像忘了我的残疾,还为我能帮他感到高兴,他也谢了我。这些改变了我,通常都是我要说“谢谢”的。
“呃,西奥!睡觉去,你已经开始做梦了!”卡里姆朝我说道。
“不是不是,我在思考。”
“现在在思考了?我以为运动员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好吧,我开玩笑呢,你别生气。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电视吗?”
“抱歉,哥们儿,我还有作业……”
“体育锻炼让你逃课,还让你把我们抛弃给了可怕的女巫卡哈布斯……”
(我们是这么叫女督学的,因为她的名字叫卡哈布斯,而且还很凶……)
“要是睡觉以前我做完作业了,就来找你们……”
“嗯,要是你真能在睡觉以前写完,我会很惊讶的,我们有那么多的作业!去吧,一会儿见,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再见,朋友们,明天见!”
卡里姆是对的,那些作业……三道数学练习题,动词变位还有一章历史摘要要预习。老师们真是疯了!我们一整天本来就已经安排得够满了!
当服务的老师马努来关灯的时候,我还没写完作业。我得把闹钟调得早一点,因为他不准我晚点睡。
我躺在床上,但是心情很激动,睡不着。我又想到了弗朗索瓦兹看到我已经脱得光光的小弟弟上盖着毛巾时的表情,我在床上偷笑。看,这个关于洗澡的小事让我省了多少“谢谢”?我开始数了:
一个为了脱衣服而说的“谢谢”;
一个为了身上抹香皂泡泡的“谢谢”;
一个为了穿上我已经准备好的衣服的“谢谢”;
一个为了帮我穿衣服的“谢谢”;
一共四个!我为自己省了四个“谢谢”!而且,别人也跟我说了谢谢:
一个是安托万说的,为了我递给他的球;
一个是帕特里斯说的,为了我帮他拿的水壶;还有一个是为了我帮他收拾东西而说的;
一共三个!我自己赚了三个“谢谢”。我又数了数今天早上说的“谢谢”:一个“谢谢”是为了掉在地上的香皂;一个是为了倒在我碗里的牛奶;还有一个是因为别人帮我把卡在电梯门上的轮椅前轮弄出来了。中午的时候又说了两三个“谢谢”,一共是五六个。这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我减去在体育馆里赚来的三个“谢谢”的话,我一共只说了两三个“谢谢”。太棒了!维克多肯定比我说的多!
所以,如果我注意点,不随便说“谢谢”,而且再赚几个的话,我就能比维克多说的少了。
这真是一个新发现!我更激动了,过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起床真是太困难了!我没听到把我从睡梦里唤醒的广播。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不能既自己准备上学的东西又写作业了,我得选一个。算了,我还是决定把作业写完。要是老师发现我没写完作业,我和帕特里斯都会有麻烦。我可能从此就得跟晚上的自由活动说再见了。我不想冒这个险……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我要说一堆的“谢谢”。算了!也许我白天一天就可以赚回来。
艾弗琳娜帮我穿好衣服,我全速飞奔到餐厅。又和朋友们见面了。他们正在讨论即将到来的篮球赛。到处都贴着海报!球赛成了所有聊天的共同话题。我得忍住,不能到处炫耀。
“嘿,早上好,西奥!呃,你看到你的脸色了吗?晚上得睡觉啊!这就是做作业晚了会发生的事!西奥把中心当成了体育学校!”
“哦,闭嘴,杰约姆!”
没错,不是吗!他故意叫得这么大声就是想让老师听到!根本就不用费劲把大家都召集过来。而且,帕特里斯远没马努好相处。要是他知道我逃课就是为了去看篮球队训练,可能会有麻烦的。
“哦,瞧!他心情不好。好吧,我们走!小伙伴们我们走吧?”
“再见,西奥!一会儿见!”
“再见,卡里姆!”
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傻瓜一样地坐在桌子旁边。因为不想弄脏其他桌子,帕特里斯带了三个小朋友坐到这张桌子上:塞巴斯蒂安、纪尧姆和玛丽恩。他把他们留在这里就走了,因为另一个小孩子赛琳娜刚刚把一碗巧克力弄洒了,流得到处都是。三个孩子,实际上只是两个小男孩儿乖乖地在等别人帮他们倒牛奶、给面包上抹黄油,因为玛丽恩她只能吃流质的食物。他们只有六七岁,但是已经养成了耐心等待的习惯。他们看起来有点笨笨的。我抓起一瓶果汁:
“你们想要橙汁吗?”
“嗯。”
“塞巴斯蒂安,你的面包上想抹什么东西?”
“黄油和李子酱。”
“等一会儿,桌子上没有……别动,我去旁边的桌子上看看。找到啦。”
“谢谢你,西奥。”
“你呢,纪尧姆?”
“嗯,蜂蜜。”
“我去拿蜂蜜!”
“呃,西奥,你没看到几点了吗?米歇尔会找你麻烦的!快点去上课!谢谢你帮我照顾这些小孩儿。”
“别客气,帕特里斯!我去了。”
在扮演奶妈角色的时候(指刚刚帮小朋友倒果汁,拿面包的事情),我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在我推着轮椅往学校赶的时候,才发现我刚刚在不知不觉中赚了两个“谢谢”。这并不是那么难,也不会让人不舒服:小家伙们很可爱,他们不会像那个傻子杰约姆似的总让我失去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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