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教堂巨大的圆顶只是轻微地倾斜,可转眼间,它就陡然地往下陷,陷向地面,陷入死亡伴随着死亡的,是碎裂、爆裂、碎片四溅。以至于乔都忘记了他原以为的头部中枪,他双手紧攥他的幸运帽,挡在眼睛前面。
“你不是说要救我吗?威尔!”乔骂着,眉头紧皱。
“我不是这么做了吗?!”他的朋友笑道,“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你自己救了你!那是你的发明呀!哦吼吼吼!”威尔欢呼着,脱下他的海盗少尉船长外套,用两只胳膊把它高举过头顶当做降落伞,伴随着教堂圆顶最后一块崩塌的瓦片,向下坠落。“哦吼吼吼!紧紧抓牢我!”他对着他的小伙伴喊。
乔的外套牢牢地钩在木齿轮上,像挂在钩子上的衣服一样。这时,他刚好抓到威尔的裤子。木齿轮载着威尔和乔,沿着一根绳索从教堂圆顶往斜下方的教堂侧翼滚过去。
“哦吼吼吼!”威尔欢呼着,“小心我的裤子!”
他的裤子滑了下来,先是到了膝盖,然后到了脚踝,以至于挂在七分裤右边、蜷成一团的乔,在最短的时间内第三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你不是说要救我吗?你不是说要救我吗?”乔绝望地喊道,同时看着威尔那救命的裤子如何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撑。
“哦吼吼吼!”乔和威尔同时喊道。接着,乔滑过了他一辈子体验到的最长的半米远,安全地落到教堂侧翼的屋顶上。
他安静地坐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还活着。
威尔从“木齿轮钩子缆车”上拉下他的海盗少尉船长外套,在乔身后着陆,翻滚了几圈,然后激动地大叫:“哦,乔,这真是太帅了!”
然而,乔又开始往下滑。他从教堂侧翼的斜坡屋顶往下滑,除了小声抱怨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哦,不!我一点也不这么认为!这不是我的!不,威尔!我不想这么活!我不能!不!”
乔的手在湿滑的屋顶上找不到任何可抓的地方,他翻转身体,肚子贴地,手和脚一齐乱蹬,好像这样就能爬回去一样。
“不!”威尔喊道,“不,停下来。这样你的帽子要掉了!我们的幸运要丢了!”
然而,已经太迟了。这个时候,两人只得眼睁睁看着乔的旧帽子从指尖滑落,掉到屋顶边缘。而停止手舞足蹈的乔,也跟着滑了下去。
“威尔!”乔大声喊,“威尔!”
威尔没等他喊第二声,就迅速趴倒,头朝前、骂骂咧咧地跟在他朋友的后面往下滑,然后拽住了他,两人一起撞到屋顶的棱角上。
乔又飞快地滑向广场方向,而威尔的眼睛只盯着那顶旧便帽帽子像一片秋叶在随风飞舞。
“威尔!”乔喊道,“别管我的帽子了。”
“不,我不这么想!”他的朋友生气地说。
威尔把右手伸向天空,好像能在那儿找到什么“空气挂钩”似的。是的,他的确在那儿找到了一根绳索。他的救命绳索中的其中一根,正松松垮垮地悬在那儿。他找到了它,抓住了它,和乔一起头朝前冲向卵石铺砌的地面。他几乎冲到地面,连头发都碰到地上的石头了,接着又往上荡向正在风中飞舞的帽子,牢牢捉住了它。当绳子向教堂广场的方向往回摆荡的时候,威尔已经落地,几乎是裸着的双腿稳稳地站住。是的,还有乔,站在他身旁,几乎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
“哈!我是地狱看门犬威尔!你们抓不到我!”他大声喊着,抬头看着教堂的圆顶。
可那也是国王城堡的方向,在那儿,在最高一层屋顶下的窗户后面,正站着情报部长。他用望远镜目睹了两个男孩从教堂圆顶的钟塔逃生的情景。
“您承诺过,您会抓住他的。”他转过身冷酷地说。
在他身后,站着黑男爵。
“我会的。”黑男爵用冰冷的口气反驳,“我只不过是把他像一只老鼠一样先赶出了洞而已。”
“这很好。”奥伦菲尔斯嘟囔着,“像一只老鼠一样。”他举起望远镜,查看着广场上的动静,威尔正给他的朋友戴上帽子。
“现在你得向我保证一件事。”男孩低声说,用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小伙伴,“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不要再把它交给别人。因为,这个帽子里,有我们俩拥有的一切,有我们全部的力量和勇气。只要你不再弄丢这顶帽子,我们就会安然无恙。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乔,什么都不会,你听懂了吗?”
“是。”乔咽下一口唾沫,点点头,“而且因为这样,我们决不会再做出像刚才那样危险的事了。”他向上看着教堂顶。那儿还挂着那条绳子,在来回摇晃,就在这一时刻,一滴大大的雨点滴在了他的鼻子上。
“威尔,”乔吞吞吐吐,“你骗我。”
“啊呀,怎么会呢?”威尔笑道,“我没有。我们俩现在能过上好日子了!忘记那些迷信的说法吧。”
“决不可能。”乔的额头上现出生气的皱纹,“不,威尔,我们活不了了。相反地,我们会……”
就在这时,威尔也看见了那些灰衣士兵。他们蒙着面,手持插上刺刀的步枪,五个人分别从雾中的不同方向而来,向他们快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