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的生日

  《动物与心灵成长国际大奖丛书》

  哈尔别无所求,他只想要一只小狗。

  去年生日、前年生日、圣诞节……他最想要的礼物就是小狗。随着今年生日一天天临近,他对小狗的渴望简直有点迫不及待了。他读过有关小狗的书籍,他还梦见过小狗。他知道如何喂养并训练小狗。但是,当他问妈妈要一只小狗时,妈妈叫他“别傻了”!

  “我们怎么能养狗呢?想象一下家里会有多乱—地毯上的狗毛、门上的爪子印、刺鼻的狗味……更别提地板上的尿渍了!”阿比娜·芬顿说。一想到这些,她就不寒而栗。

  哈尔说他会照顾小狗,不让它有难闻的味道。他还会经常带它出门散步,以防它把地板尿湿。听到这些,阿比娜表现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你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家。”她跟自己的儿子说,“我还以为你会心存感激呢。”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说得没错。哈尔的父母相当富有。他们住在郊区一栋宽敞时尚的大房子里。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柔滑的丝绸窗帘一直垂落到地上。车库里停着三辆崭新的小汽车——一辆是阿比娜的,一辆是哈尔的爸爸的,还有一辆是女佣专门送哈尔去上学的。五间洗手间里都配有金色水龙头、电热水器和桑拿浴。配备齐全的厨房里,各种设备应有尽有—榨汁机、咖啡机、抽油烟机……阳台上铺着从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砖。

  但是,在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一样活物。见不到小巧玲珑的甲壳虫、颤颤巍巍的蜘蛛,甚至连只怯生生的老鼠都没有!阿比娜·芬顿和家中不断更换的女佣总是把里打点得整洁有序、一尘不染,根本没有这些小动物的藏身之地。花园里没有花,只铺着一些小砾石,因为种花意味着泥土和凌乱。

  虽然知道一直毫无希望地期盼是件傻事儿,哈尔还是决定最后再试一次。还有三天就是他的十岁生日了。他早早地起了床,轻手轻脚地走过厚厚的蓝色地毯,这张地毯下周就要被换掉了,因为妈妈说蓝色过时了。他说他喜欢蓝色,但妈妈只是满怀歉意地朝他笑一下。这意味着,他又说了一句很傻的话。

  哈尔关掉了小夜灯。他的小夜灯像一艘飞碟。他奇怪自己现在为什么如此渴望和飞碟小夜灯一起睡觉,就好像他之前迫切地想和摩天大楼形状的小夜灯睡觉一样。他走进洗手间,仔仔细细地洗漱,确保自己的每个地方都洗得干干净净,并用电动牙刷用力地刷牙。之后,他按了一下固定在墙上的高压口气清新剂,往嘴里喷了一下。

  在给妈妈写便条之前,他想把一切都做得妥妥帖帖的,因为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她注意到这张便条,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但是,如果她没注意到的话……他在设计独特的书桌旁坐下,找出一支笔和一张印有抬头的信笺。他的父母喜欢一丝不苟。他小心翼翼地写下:“我能要一只小狗作为生日礼物吗?拜托了!”

  他一共写了三次,他想让自己的字看起来非常漂亮——他的父母让他从上一所学校转学,是因为他们认为他进步不大—随后,他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把便条从母亲卧室的门缝底下塞进去。给爸爸写便条毫无意义,因为他远在迪拜,也说不定是在香港,甚至是在东京。

  哈尔一直努力关注着爸爸的商务行程,但永远没法确定他的具体行踪。爸爸是一位“空中飞人”,在飞机上的时间远比在地上的多。哈尔的妈妈阿比娜·芬顿正在自己的步入式衣帽间里,琢磨着该穿哪件衣服。

  “简直都是些破烂货!”她轻声抱怨着。她走过一排闪闪发亮的晚礼服,又倒回来走过一系列时髦考究的套装,然后打开装满了褶边上衣和绣花围巾的抽屉,“大部分都得扔掉,重新再买。我真该去好好购物了!”

  她从衣帽间里走出来时,发现有人从门缝底下塞了一张便条进来。肯定是哈尔!她没忘记他的生日。正好相反,她早已做了各种各样的安排。她从哈姆雷斯和哈洛德百货分别订购了一个大礼包。他们会根据哈尔的年龄段挑选出合适的礼物,在生日的头一天把礼包送上门,他们从来都没让她失望过。一位相当有名的酒席承办人将提供食物。她还为派对预订了一位表演娱乐节目的人。

  但哈尔向来都不喜欢派对,因为他的父母把他从原先的学校转走了。其实对正常孩子而言,这件事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很合适。但不知为什么,哈尔不太擅长交新朋友。

  她拾起便条。但愿他不再提那件事情,她心想。

  但是他的确如此!现在,她不得不再次跟他解释,这件事情有多么的不可能。当哈尔转身离开时,她还得忍受他那副样子—紧紧地咬着下嘴唇,像是一个身无分文、可怜兮兮的孤儿,而不是一个拥有一切的幸福小男生。

  “太不公平了!”当朋友们过来喝早餐咖啡并且哈尔被女佣带去参加活动俱乐部时,阿比娜愤愤不平地跟朋友们抱怨,“我为这孩子操碎了心,他却永远不会感激!”

  她所有朋友的名字都以“格”开头:格兰达、格拉丁、格洛丽亚。她们马上表现出一副极为同情的样子。

  “这孩子看上去确实有点儿难以取悦。”格兰达说,“我跟你们说,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有人在孩子生日那天,给他们‘亲吻电报’,或者是‘拥抱电报’,我猜是这玩意儿。有人会打扮成黑猩猩或其他动物的模样,唱一首滑稽搞笑的歌儿,再送上祝福。说不定他们能让人扮成狗的模样?”

  朋友们离开之后,阿比娜给丈夫的办公室打电话,叫他的秘书给远在迪拜的他捎个口讯。“提醒他周五是哈尔的生日。”她说,“让他在免税店给哈尔挑一件礼物。”

  说实在的,已经没什么她能做的事了,阿比娜心想。

  于是,她从咖啡桌上那摞高高的杂志上拿起一本家居目录看起来。大家都说,米色是今年的流行色。她得换掉餐厅里那块白色地毯……倒不是他们要在这里住上很久,相反,住在一栋没有游泳池的房子里,她感到相当羞辱。不到最后一刻,哈尔绝不放弃希望。

  生日那天早上,他会睁开双眼,听见门外有呼哧呼哧的声音,小狗会“哧溜”一声跑进来……有可能会是只毛茸茸的棕色小狗,也有可能是一只皮毛光滑的白色小狗。什么样的小狗都无所谓,只要是活蹦乱跳的、属于他的小狗就可以!当爸爸远在迪拜,妈妈和朋友们出门,只有女佣和哈尔在家时,小狗会陪着他。芬顿家几乎每个月都会更换女佣,她们经常想家,变得郁郁寡欢。

  但幻想中的小狗始终都只是幻想。哈尔的生日到了,并没有小狗来挠他的门,让哈尔心跳加速的狗叫声原来是从大街上传来的。哈尔穿戴整齐走下楼,妈妈早就在堆满礼物的餐桌旁等着他了。哈姆雷斯不愧是伦敦最著名的玩具店—他们送来了最新的Xbox 游戏、全新的桌游、激光枪和遥控金属探测小车。哈洛德百货送来了iPod、一套化工玩具和摇滚机器人四脚兽……“这下你开心了吧?”妈妈一边看着他拆开包裹一边问。他回答“是的”。他的确很开心。妈妈告诉他,爸爸傍晚会回家,还会从机场给他买礼物回来。

  “爷爷奶奶给我寄礼物了吗?”哈尔问。阿比娜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个用棕色纸包着的小盒子。她丈夫的父母很穷,住在诺森布里亚海岸的一栋小屋里。哈尔小时候,他们来过一次。他们的行李装在一个用绳子绑着的、老掉牙的手提箱里,阿比娜真替他们感到难为情。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来过,但每个圣诞节和哈尔的生日,他们都会给哈尔寄来最不寻常的礼物。如果买不起像样的礼物,与其寄一个贝壳或一块岩石,还不如别操这份心,阿比娜想。但哈尔看到他们的礼物,总是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子。此刻,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一个摇摇欲坠的棕色小玩意儿,完全忽略了其他礼物的存在。

  “是海马。”他看着纸盒里的信笺说,“海浪把它冲到一块岩石上。渔夫说,它会带来好运。”

  哈尔把礼物抱上楼,尽情地玩耍。下午,小货车送来了下午茶和一个运动鞋形状的生日蛋糕(阿比娜订购的任何东西总是和正常的不太一样,普通形状的蛋糕肯定会令她极为厌恶)。随后,朋友们到了,可他们并不是哈尔真正的朋友,他的朋友们都在原来的学校。这些“朋友”们很乐于玩他的玩具,他的金属探测小车被打坏了,化工玩具被扔得满地都是。

  在吃过下午茶并看过魔术表演之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辆小货车在外面停下来,门铃响了。门开了之后,一样……东西……冲进了房间。这家伙块头不小,披着毛茸茸的黄色皮套,有着松松垮垮的黑色耳朵,耷拉着的粉色舌头和一条尾巴。

  它用两条腿站立着欢腾跳跃,随后匍匐在地,爬向哈尔,发出低沉怪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汪汪!汪汪!”它爬到哈尔跟前,把一张大大的贺卡叼给他。然后,它用沙哑的声音开始唱歌。

  “我是你的生日小狗,我今天属于你。拍拍我,我会……”

  这首歌戛然而止,因为哈尔已经开始愤怒了!

  “别唱了!马上离开!”他大声吼叫着,拼命地拉扯这个东西的头。“你怎么敢这样?”他最后用力地拉了一把,一个面红耳赤、大汗淋漓的人从毛皮底下钻了出来。

  这个来自拥抱电报公司的人疑惑不解地盯着哈尔。哈尔开始疯狂地踢他的腿:“你真恶心!出去!你快出去!”

  但是,穿着狗皮的阿弗莱德·伯兹对自己的保留节目非常卖力。他还没演完一个小时呢,来之前他还特意没有多喝酒。一个跳蚤大点儿的小孩踢他两脚,才不会吓倒他。

  “别嚷嚷了!”他抓住哈尔的胳膊说,“你妈妈想给你找点乐子,你这个不知道感恩戴德的小……”

  他话还没说完,哈尔就挣脱开他的双手,哭着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生日派对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夜幕降临时,一辆大大的奔驰车出现在车道上,然后消失在地下车库里。几分钟以后,唐纳德·芬顿走进屋里。妻子阿比娜出来迎接自己的丈夫。

  “你给哈尔买礼物了吗?”她急匆匆地问,“今天是他的生日,你没忘记吧?”

  芬顿先生立即懊悔地用手捂住嘴,他彻底忘了。“直到飞机起飞前一小时,我一直都在开会,差点就错过航班了。”

  “噢,天哪!他一直在问你是不是会回来。这样吧,你去跟他说声晚安,他正在气头上呢。”接着,她跟丈夫解释了伯兹先生和拥抱电报这回事。

  唐纳德缓缓地走上楼。他真不应该忘记哈尔的生日,但是他这一整天都没自己的时间。这孩子肯定收到了一大堆的礼物,阿比娜对这件事情向来很留心。想想他像哈尔这么大的时候,得到的生日礼物只是一根自家做的钓鱼竿。

  哈尔满脸憔悴地坐在床上等着,看起来可怜极了,眼睛底下还有大大的黑眼圈。

  “我直接从机场回家了。”爸爸解释说,“恐怕没时间给你买礼物了。咱们明天去商场怎么样?我可以早点下班。你喜欢什么?”

  哈尔摇了摇头:“我只想要一只小狗。”

  但是,他的语气显得没精打采的。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满身烟味和酒味的讨厌家伙彻底粉碎了他的梦想。

  芬顿先生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有了个主意。“好吧,哈尔。咱们明天就去买一只小狗。”

  楼下的阿比娜突然听到从哈尔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兴奋的尖叫。“怎么了?”唐纳德从楼上走下来时,她问,“怎么回事?”

  唐纳德微笑着,一副得意的神情。

  “我告诉他我们会去买一只狗,明天就买。”

  “狗!你疯了,唐纳德!我告诉过你,也告诉过哈尔,我绝不允许任何动物把我的屋子搞得乱七八糟!”

  “只是个周末而已,阿比娜。他们的狗最多只能出租这么长时间。”

  “哪个他们?你在说什么?”

  “轻松宠物,这是一家宠物犬出租公司,就在我办公室附近,我的秘书告诉我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狗都可以,可以租一小时或一天。人们租用宠物犬来打动他们的朋友,或者带着去乡下旅行。这些都是精挑细选、训练有素的宠物犬。”

  “话虽这么说,可把送狗回去的时候怎么办?你打算告诉哈尔,狗只是和他一起过周末吗?”

  “才不会!狗必须要被送回去时,哈尔早就玩腻了。你也知道,孩子们对玩具的新鲜感转眼就会消失!我们圣诞节给他买的室内太空投影灯,他才玩了几天就腻了。

  那玩意儿贵得要命!”

  “但愿你是对的。我真的再也无法忍受任何大吵大闹的事了。”

  “我绝对是正确的。”唐纳德坚定地说。

  不管怎样,等小狗必须被送回去时,他早就在去往纽约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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