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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宝贝

http://www.sina.com.cn    《宝贝,宝贝》 

  清晨,天蒙蒙亮,啾啾在床上抬起身,说:“宝贝上班。”躺在她旁边的妈妈睡意仍浓,劝道:“宝贝不上班,宝贝睡觉。”她催促妈妈:“穿鞋,给宝贝穿鞋。”妈妈厉声道:“妈妈生气了!妈妈困,宝贝睡觉!”她眯眼看妈妈,扑进妈妈怀里,顺从地说:“睡觉,宝贝睡觉。”很快睡着了。

  起床后,她打开电视机,要看《猫和老鼠》。这是她最喜欢的动画片,百看不厌,还会哼唱里面的曲子。尤其喜欢那一集,内容是一只小公鸭认为自己丑,边走边哭得很伤心,又被猫追吃,直到遇见一只漂亮的小母鸭,爱上了它,才转悲为喜。她经常富有表情地向我们讲述:“鸭鸭哭了,伤心了,丑,猫咪吃缮”讲到这里,她自己也很伤心了,我赶紧问:“漂亮鸭鸭来了没有?”她便发出一串笑声:“哈哈哈缮”

  但是,妈妈要上班,现在不能让她看。妈妈说:“宝贝不许,我们去外婆那里。”刚说完,她立刻乖乖地关掉电视机,让妈妈给她穿上了棉衣。那些天,找不到保姆,外婆暂时带她,住在对面楼我们租的一套房里,啾啾白天也在那里度过。

  我在书房里,她来向我告别。她一只手拎着一个纸袋,把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向我,假装递给我一件东西,我问是什么,她答:“钱。”接着又这么来一遍,我再问,她答:“钥匙。”然后,向我挥一挥手,朝门口走,一边说:“再见,宝贝上班了。”

  看着这个可爱的小人儿,我心中不舍,便说:“今天爸爸送宝贝上班,好吗?”她同意。到那边屋里,我们一起玩了一会儿。发现我穿衣欲走,她撒娇要我抱,外婆把她引开,陪她坐在地上玩。她背对着我,我穿了鞋,怕她缠我,准备悄悄离去,满以为她没有察觉,这时她仍低头在玩,突然说一声“再见”。我笑了,也说“再见”,她回头看我一眼,挥一挥手,继续安静地玩。

  我在八角的住房是单位分配的,那是一套居住面积只有三十几平方米的朝北两居室,由于地处偏远,又终年不见阳光,分房时没人要,长年用作单身汉的集体宿舍。研究生毕业后,我留哲学所工作,在一间地下室里住了七年。当单位把这套房分给我时,我接受了,终归比住地下室好,这一住就是十二年。我早已是研究员,和我资历相近的人都住上了三居室,我一向不愿也不会在此类事上奋斗,只好将就。啾啾生下来了,将就不下去了,我向单位申请,希望给我换稍大一点的房,但毫无结果。

  最可怜的是啾啾。这个两居室,大的一间做了客厅兼我的书房,小的一间只容得下一张床,做了卧室,留给她的就只有窄小的过厅了。其实过厅也不属于她,要用作餐厅兼保姆间。有几天,家里保姆断档,我把给保姆睡的小铁床收起来,腾出过厅的一角,在那里铺上彩色拼垫,作为她的地盘,让她坐在上面玩。尽管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而且在墙壁、冰箱、桌子腿的包围之中,她仍高兴得眼睛亮晶晶的。可是,连这也长久不了,在又雇到保姆后,我不得不没收她的这一小块地盘。当我动手拆除彩色拼垫时,可怜的宝贝坐在上面不肯离开,一脸的难过。妈妈把她抱起来,她当时只有半岁,还不会说话,用小手指着自己的拼垫,啊啊叫着。每忆起这个情景,红就欷不已。

  从德国回来后,啾啾已一岁多,一天天长大,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生活了。单位靠不上,只好自己想办法,在居所对面的一栋楼里租到了一套两居室。后来,我们贷款在郊区购房,接着单位最后一次福利分房,使我欣慰的是,宝贝终于有了较大的生活空间。

  当时我们面临的另一个难题是保姆。保姆难找,愿意并且善于带小孩的保姆更难找。我用啾啾的眼光挑选保姆,合适的保姆或者是妈妈型的,能关爱她,或者是姐姐型的,能和她玩,善做家务倒在其次。但是,谈何容易。

  出国前,啾啾长到九个月,家里换了好几个保姆,每个都干不久,有的是嫌居住条件差而把我们辞了,有的是太不称职而被我们辞了。回国后,经人介绍,来了一个保姆,那真是一次令我们啼笑皆非的经历。她几乎不会做任何家务,对逗引孩子也毫无兴趣,并且十分贪吃,家里每次买了水果、点心,转眼就被她吃个精光。这些且不去说它,最讽刺的是,她自称喜爱散文,后来干脆什么活也不干了,整天靠在床上边吃零食边看杂志。于是,小保姆在我的家里研究散文,我这个据称是散文名家的人则成了保姆,承担起了大部分家务,包括给她做饭,包括带孩子。她确实带不了孩子,啾啾完全排斥她,到了不让她挨近的地步。她给啾啾喂奶,啾啾会坚决地从她手里夺下奶瓶,送到我或妈妈手中,让我们来喂。有一回,她抱啾啾在院子里,啾啾在她怀里大哭,宁可扑向一个不认识的老太太,邻居把看到的这个情景告诉了我们。孩子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可以想见她对啾啾如何不好。

  这个散文爱好者是不能继续用了,我们给她买了票,把她送到火车站,请她打道回府。当天晚上,啾啾如同得到了解放一样,压抑不住地快乐,在各个房间里欢快地走动,举着双手舞蹈,笑声欢语不断。

  啾啾快满两岁时,我们在劳务市场找了一个叫小燕的安徽姑娘,虽然不善家务,却能和啾啾玩在一起,陪伴了她四年多。

  保姆断档比较长久时,红就请她的母亲来北京救急,这一次也是如此。把啾啾放在对面租屋里,一老一小,她一定很寂寞,但暂时没有更好的法子。第一天,红去上班,我在这边屋里工作,克制着不去那边看她。有一会儿,我透过窗户看见外婆带她在前面空地上晒太阳,她坐在童车里,神情有些呆滞,我心中隐隐作痛。后来听说,她只在上午哭了一会儿,不停地喊:“找妈妈,我是宝贝。”接着就平静了。此后,她逐渐习惯了每天早晨去那边“上班”。

  说起啾啾的乖,外婆常常忍不住掉泪。她几个月时,有一天,我和红外出,外婆在家照看她,突然外婆心脏不适,坐着不敢动。她还不会走,知道外婆病了,便站在外婆两腿间一动不动,直到我们回家。现在这一次,外婆有一天又犯病,在沙发上躺下,她立即跑到另一间屋里找出一条大毛巾,拿来替外婆盖上,然后用小手拍外婆,就像平时妈妈哄她睡觉那样。还有一天,我们都不在家,邮递员在楼下喊,让取挂号邮件,外婆想抱她下楼,但冬天给她穿衣不方便,便对她说:“宝贝等着,外婆拿了东西马上回来。”回来时,看见她站在门口的老地方,认真地等候着。

  在租屋里,外婆在做饭,宝贝做什么好呢?她盯着一面白墙思考,有了主意,拿出一盒彩笔,开始在墙上涂画。下午,妈妈下班,去那边屋子接她,看见了她的作品,大惊,呵斥道:“宝贝怎么在墙上乱画?”她看妈妈生气,举起两条小胳膊,边哼曲边转圈,给妈妈表演,想以此讨好妈妈,妈妈忍不住笑了。于是,她用小手指着墙说:“我是宝贝,画画。”意思是她做的是可爱的事,妈妈为什么要生气呢。妈妈告诉她,这个屋子是借的,所以不能画,宝贝想画就在我们自己家的墙上画。她懂了,她是一个乖孩子,凡是不许她做的事,只要说一遍,她就记住了,以后决不会再做。其实她画的那幅抽象画非常棒,可惜无法保留。

  可是,回到这边屋子,她又闯了一个小祸。她小便完,妈妈帮她提裤子,她急于去看电视机里正放的《猫和老鼠》,未等妈妈把裤子提好,就猛一抬头,撞了妈妈的下巴。妈妈舌头咬出了血,痛得大叫一声,捂嘴靠在沙发上。她看妈妈痛成这样,便在妈妈面前不安地来回走,最后站定下来,伸出一只小手,说:“宝贝坏,不听话,打!”说完自己使劲用左手打右手,打了好几下。然后,走到电视机前,扭开头,说:“不听话,不乖,不看电视!”看妈妈没有反应,她哭丧着脸骂自己:“宝贝是坏蛋。”我安慰她:“宝贝不是坏蛋。”她坚持:“宝贝是坏蛋,是小坏蛋。”表情是伤心的。妈妈心软了,忍痛对她咧嘴一笑。她顿时轻松了,找来一张纸,用红笔画了一些小圈,说:“妈妈的嘴巴。”又用黑笔画了一些小圈,说:“妈妈的眼睛。”我夸她画得好,替她贴在门上。她朝那张画一看,仿佛突然有所发现,说:“咦,妈妈笑了。”

  这是不到两岁的啾啾,小胖脸蛋,小翘嘴唇,既憨态可掬,又眉清目秀,憨中透着一股灵气。

  每天晚上,爸爸妈妈都在身边,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她自个儿摇头晃脑,自编自唱,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转悠,唱得颇成曲调,其中夹杂着“好爸爸”“小妈妈”“宝贝”等词语,还不时向我们报告:“宝贝唱歌。”

  她有一盒看图识字的图片,长方形的盒子和盒盖比她的脚丫略大,成了她最喜爱的“鞋子”,常常穿在脚上到处巡视。现在,她穿着这双鞋走进我的书房,站在书架前,张开一双手臂,宣布道:“宝贝长大了。”我说:“宝贝真可爱。”她说:“爸爸可爱。”然后爬到我的身上来,坐在我的怀里。我说:“真是爸爸的掌上明珠。”她应声道:“掌上明珠,小明珠。小明珠下来了。”边说边从我的身上跳下来。

  “爸爸该吃药了。”她提醒我。我跟她到过厅里。她最喜欢给我喂药,用小手指捏着药送进我嘴里,一边安慰说:“喂爸爸药,不打针。”那是我们给她喂药时劝她的话。我说:“是呀,宝贝吃了药,不打针了。”她说:“宝贝不病了。”

  我提议画画,她立即响应。每次她画了画,我都夸她画得好,让她送给我,她总是痛快地答应,然后说:“宝贝还画,噢。”立刻又在新的纸上画起来。她的“噢”说得特别温柔,像在哄一个比她小的孩子。

  这时候的啾啾已经会说许多词了,而说得最多的一个词是“宝贝”。问她爸爸和妈妈的名字,她熟练对答,可是,问到她的名字,无论告诉她多少遍,她的回答永远是“宝贝”。她用“宝贝”做主语造各种句子。她知道自己是宝贝。她当然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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