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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网友:hong73226
他的进修结束,值得高兴与庆祝,因为,他可以以全新的面貌开始自己的新工作。我是一个没有追求的小女人,事业与家庭,家庭对我来说最为重要。但是,男人没有退路,事业是体现他们自我价值的衡标,何况他是那样骄傲又极其自尊。走的时候,他对家恋恋不舍,内心却踌躇满志。
一星期一个的电话里,我知道他换了单位,他终于离开了那个荒岛,到了城市。他说,城市很小,弟兄们很陌生,对我很客气。说完之后,还嘿嘿的笑,故意的轻松里明摆着沉重,他的刻意掩饰却让我更加了解了真相。我很心疼,心疼这个什么事儿都要独自扛着的男人。而这种感觉不能对他说,因为他是我老公,他很硬气,他要我相信他能对付得了所有的困难与危机。我却很想在这时候能挽住他的胳膊,能把头放在他的胸口,能让我们的女儿——可爱的濛甜甜的笑围在他的周围。长假正是在这时候很善解人意地渐渐近了。
收拾好行李,我搂着女儿奔他而去。16小时的长途汽车,穿越四省,我守着女儿,彻夜无眠,只知道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太阳露出笑容的时候,出了站口,我就看见了他的笑。女儿向他飞奔。千山万水,所有要说的话只在轻轻一笑里。
我们娘俩的住处是不错的标准间。这是一座颇有名气的旅游小城,在这黄金周的日子里,还能为我们找到如此舒适的房间,他所费的心思,我不能不懂。
长假对他来说徒有虚名,上面来检查,接待,值班……他很忙,但他回来时是快乐的,只要看着他笑,我也快乐。
我带着女儿在这小城里闲逛,带她领略古旧的小街小巷。踏着青青的石板,听深巷里清脆的车铃。女儿,这就是你爸爸现在生活的地方,来,记住它,记住它也就记住了爸爸的苦乐。
两天后,女儿开始腹泻。在卫生所里打了两天的吊瓶,没用,病症加重,不仅腹泻,还伴有呕吐。那个月清露重的晚上,女儿已经被腹泻折磨的软在了床上,发起了低烧。我脆弱到了极点,泪流不止,等他快快回来。
初秋的夜晚,寒意渐浓,他满头是汗的匆匆赶回,抱起女儿向儿童医院飞跑。我抱着女儿的水、女儿的牛奶、女儿的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地撵上。零点的医院里,路灯若明若暗,秋虫唧唧若长若短。敲开急诊大门,我才看到女儿是被他长长的胳膊紧紧搂在怀里,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医生细细查过,说可能是水土不服,给开了退烧的吊针,还有治腹泻的蒙脱石。我回眼再看他的脸,终于有了平和的暖意。
到了注射的大厅,他一直抱着女儿。打上针后,他仍然紧紧地抱着她,在大厅里转来转去,然后对我说,这里面的空气太差,咱们到门外的长椅上去。
他从来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但是,抱着女儿,他想得很多。
他的腿很长,但是,他仍怕女儿不舒服,他把脚尖踮着,这样能把女儿抱得更紧一点。他就那样踮着脚,一动不动,腰身却习惯地挺得老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吊瓶里的滴液,一滴两滴,药滴颤颤滴下,形成一个水包,融进,恢复平静,再滴一滴。我靠着他,和他并排坐着,要哭。他轻轻说:没事,没事了,濛不会有事了,别哭。我说:我不为濛,我为你。他说:你这个“苕”。“苕”是湖北的土话,是“傻”的意思。和他认识的时候,他这个外乡人怎么也想不通“苕”和“傻”有什么关系,而且他发这个“苕”的音总是怪怪的,好像要把这个字音生吞进去似的。我常常为此嘲笑他,他却常常在我伤感的时候,冒出这个字来引我发笑。今天,我笑不出。
我说:我本来想让你轻松快乐的,可是,女儿病了,你要上班,你要照顾我们,你还要熬夜……是……是我没用……给你添乱……
突然间我感到无助,大哭起来,大颗大颗的泪流淌出来,泪水似乎要把这黑漆漆的医院庭院给淹没。
他抽出一只手,搂过我的肩,把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口,满是爱怜,说:你这个“苕”!!你这个愚蠢的女人!
我止住泪,我不哭。
很久以前,我在遥远的乡下支教,那年夏天长江的水很大。电视新闻里一个女孩哭的死去活来,她的爱人在抗洪抢险中牺牲,成了烈士。屏幕下,我也跟着痛哭,透心的难过。看完就冲到邮局给他挂电话,我说:我心很痛。他很着急,问:怎么了,怎么了?我说:你千万别去抗洪!他说:这就难说了,水不退,我们也有可能抽去呢。我嘤嘤哭着说:那你别死了,你死了,我也活不了。那时候,我们结婚两年,还没有女儿。他在话线的那头坏坏地说:你这个“苕”。我大叫: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他说:好了,好了,我明白。
他不知道,我想告诉他的是,如果他死了,我活不了了,我要再赴三生石上之约,只是不想再让我们爱得那样遥远,爱得那样累。
他说他明白,他明白……
多年的打磨,我们的爱是不是成熟了?是不是真实了?爱不再挂在嘴上,不再不食人间烟火,爱的生活贴近地面,我们只在这静静秋夜里,守着女儿,相依相偎。
一首歌飘来:一个爱上浪漫的人,前生有着善感的灵魂……这首歌我永远永远不再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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