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春①

　　(厦门大学)

　　因一个偶然的机会能到这里跟大家交流，要谢谢主办单位的邀请与安排。我非常高兴到这里来听了一天会，感觉这是一个热火朝天的领域，也认识了这么多的专家。下面先介绍一下我近期做的一些工作，我是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的，教育部在5所高校设立了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的分中心，其中有3个在北京。平面媒体语言分中心在北京语言大学，有声媒体分中心在中国传媒大学，少数民族语言分中心在中央民族大学。另外两个一个是武汉华中师大的网络语言分中心，一个是我那的教育教材语言分中心。我们的工作主要是对教育教材里面的语言文字使用状况作调查，从2005年开始。这5年我们做的调查工作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对外汉语类教材，一类是中小学各类教材语言调查。我今天给大家汇报的题目就是我们今年做的工作，在一次学术交流会上王林先生知道了，邀请我来讲一讲，就是小学生的生字调查。

　　小学生的用字调查我们已经作了好些年，以前作的是课文的用字，包括练习的，今年我们换了一个角度，就是对教材的生字作了调查。中小学生的语言文字使用是语文课的基本任务，汉字学习在中小学教育里面是有着明确要求的。我们的语文大纲提出了识字、写字、阅读、写作与口语的要求，在这些语言知识当中对汉字的要求是最明确的，小学的三个学段要求掌握2500字，初中属第四学段，要求掌握1000字，加起来是3500字，这3500字是现代汉语常用字，是国家1986年公布的。

　　作为教育教材语言研究来说，主要是要探讨三个问题。第一个是教什么不教什么。第二个就是先教什么后教什么。第三个是怎么教。怎么教我们暂时不讨论，我们关注的是前两个，教什么不教什么，先教什么后教什么。具体到汉字，就是第一是教多少字，第二个是教哪些字，第三个是先教哪些字后教哪些字。现状是在三个问题上都存在一些问题，第一个我们有字量，就是刚才介绍的3500字。在这个大范围里面也有字种，就是字表，当然现在也发现这个字表里其实有不太适合作为中小学教学用字的。第二个就是有粗线条的字级，但没有清晰的字序。这里值得我们思考的地方就比较多。第一个是学多少字合适。第二个是学什么样的字合适。第三个应该先学哪些字后学哪些字。我们今年的调查主要就是对第三个问题作了回应，这个问题解决了，字种、字量的问题也就落实了。

　　上午听了讨论我赞成很多专家提的一个观点，就是分级阅读必须与儿童的客观现实挂钩。这里谈的字量、字序、字种必须与中小学生基本状况挂钩，学生本身的状况是什么？就是中小学生的认知规律、认知能力、认知需求，这是应该放在第一步考虑的。比如说贿赂这两个字，在我们各种社会用字的统计中都是高频字，但是在小学生的生字教学中就都没有出现，如果小学就讲什么叫“贿”什么叫“赂”学生是不会理解的。去年8月份关于《通用规范汉字表》引起了社会上、网络上的热议。专家组在回应中有几句话是值得重视的，即字表里的字分了三级，前3500常用字大体可以作为教学用字，还可以根据儿童不同年龄、不同认知特点再来进一步细分，我认为这个观点是对的，只是我个人认为这项工作当时应该一起做完。专家组在说到对3500常用字进行细分时还说到要根据汉字必要的属性，其实汉字的构成与汉字的表义是从两个不同维度作出的思考。

　　我们用的是什么办法来作小学生生字调查的呢？以往我们的字表，从解放以来到现在比较正式的字表有30种左右，基本上是三类部门做出来的。第一类是印刷厂，第二类是汉字改革部门，第三类是语文教学单位。所有这些字表现在来看基本思路是一个，就是根据频率来的，我们把它叫做频率调查法。从材料上来说基本上也可以找到共性，就是对社会通用语言作出的调查。我们现在作的换了一个角度，专门调查小学生的生字表，看小学生首先学的是什么样的汉字。调查的是在教学中的“首现汉字”。先出现哪一册，在同一册中先出现哪一课，再看在同一课文中出现的先后顺序，我们把这个方法叫做位序调查方法，就是生字出现的先后顺序。调查了8种教材，大陆取了6种，香港取了1种，台湾取了1种。大陆取的6种有现代使用中的新课标教材，还有前一时期的义务版教材，除了统编教材外还选了地方教材，就是上海版教材。在这个表中我们看最右边的一栏， 8套教材一共使用到的生字是3855个，虽然每套教材出现的生字最多的不到3000，最少的2300。这显示每套教材的生字量差距不太大，但是落实到具体字上差异就大了，字种问题就凸显出来了，但字种的问题更大。在8套教材中都出现了的生字只有1397个，只占生字总数的1/3。当我们分阶段来考察生字安排时，这就是在更小的范围来考察汉字了，这就是字序问题，各套教材的差异特别大。刚才说了现代汉语常用字是3500字，但它并没有管到每一年要学哪些字。这3500字只是按笔划编排或按音序编排，而笔划和音序都是无理据的顺序。我们再看这一栏，就会发现每套教材都有只出现在自己教材里才有的生字，加起来是505个，占总数的13.15%。包括人教、北师大教材都有独用字，将近1/8的生字只出现在一套教材里面。每套教材的生字量相差不大，但字种相差很大。

　　我们来看一下在不同学期要求掌握的汉字字量的大体走势，这是8套教材在小学6年12个学期中要求学习的汉字情况，最高的是第二、第三、第四个学期，就是一年级下半学期到二年级。一年级上半学期要学汉语拼音，学汉字就少了些，到了五六年级基本上就不学汉字了。其中请大家注意这条紫色的线，它呈现弧形，这是台湾的教材，我们把中国台湾教学大纲跟中国大陆的教学大纲一对比就会发现二者的教学理念不一样，中国台湾的教学理念是主张分散识字，我们主张的是集中识字。效果如何是值得我们来思考的。

　　现在我们来对字序问题来作一个调查，就是对第一册的首现汉字作一下调查。8套教材第一册一共要学的字是773个，但在8套教材中都出现的字只有31个，这又让我们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小学生最先学什么样的汉字最适合他们的需求？我们把这33个字按义类编排了一下，我当初做到这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它们都是表现出了一个人对社会认识最基本的语义类。上午董教授提了一个观点，就是中国人学文字是重语素，西方人学文字是重语音，其实学的不光是汉字，而且学了汉字所代表的意思。我们再把见于7套的共用字拿出来，基本上还是分布在这些语义类当中。可见基本词汇、基本义类、基本汉字、基本概念是高度吻合的。

　　下面来把生字位序字表与另一个大型统计的用字表作一对比，作对比的是中国语言生活状况的年度字表，这个统计每年调查10亿字，人民日报1天64版，一年的用字是2500字，2005年度总用字是8000多。最常用的是581个字，覆盖了总语料的80%。把这个年度字表与生字表3855作一对比，会发现一些常用字的排序很不相同。体现小学生用字规律的生字多为表现日常生活的名物词或基本义类词，而体现社会一般用字规律的字多为社会政治经济类用字。

　　再看两组例字，共20个字，第一组是生活类用字，第二组是社会上通用度较高的字。当它们出现在2005年度用字表、2009年度用字表时，差别不大，而与生字表对比时就出现了不同的反差，呈现出剪刀差的分布态势。这就给我们一个启发，分级阅读现在提出来是非常必要的，语文教学界、中小学知识在传授的时候照搬面向社会一般用字规律的通用汉字标准显然是不行的。年度用字表反映的只是社会一般用字规律的通用字表，现在还没有完全反映中小学生用字规律的学习型用字表，解决这个问题应该是当务之急。

　　通过小学生用字规律的调查对分级阅读有几点启发：小学生有自己的认知心理、认知需求、认知规律；小学生的汉字教学应该遵循其认知规律来进行；小学生的汉字学习不仅是识字，也是对汉民族语义系统、知识系统的掌握；面向学生的学习用字表，不应该套用面向社会一般的通用型字表。学习用字表还有多方面需要我们注意的地方，比如说小学生课外读物、小学生的用字状况如作文等，都是值得我们考察的。我的报告就到这里，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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