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港产子没有硝烟的战争(图)
资料图内地孕妇赴港生子已经成为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去年4万内地孕妇攻港，香港公立医院连忙应对，发出限制令停止内地孕妇预约生产，然而却把战场带到产子中介与私家医院。内地孕妇势头依旧，甚至有更猛趋势，催生了达10万港元甚至20万港元的天价床位。
头等产房20万港元一位
对于产子中介而言，各大医院的妇产科便成了争夺客源的集中地。在深圳市妇幼保健院产科大楼，南都记者在服务前台桌上看到若干本任意索取的杂志《爱婴之家》，翻到封底，一行“生孩子，到香港———香港宝贝计划”广告赫然入眼。
根据《爱婴之家》封底广告留下的号码，南都记者拨通了名为“优佳会”的产子中介电话。“只需赴港两次即可，赴港产检以及最后赴港生子。”负责调度的服务人员吴先生向记者介绍，其公司提供一条龙产子服务，从约主治医生、产前体检、定哪家私家医院一直到最后接送赴港待产、产子、领取小孩出生证明等手续。
记者询问预产期为明年1月份的服务价格，谢小姐回复表示明年1月份的床位非常紧张，顺产价格目前已升到79800港元，如果是剖腹产，还需多加 1万港元。“费用可分4期付，第一期签合同时先交5000元订金，第二期是赴港进行产检时预交5万港元产检费、医疗费等，剩下的在待产期、生完小孩拿到证明后分别再付。”
谢小姐表示还提供香港住宿，每天650港元，此外还有来回总共4趟的轿车接送，每程800港元，若不需要这么多，同样也可退款。
当记者表示费用太高，需要和家人商量时，谢小姐反复强调，1月的床位已经不多，在几天内就会派完，之后如果预约，则需另付5万港元的加床位费。“这只是普通产房的价格，如果是双人房，需要10万港元。头等产房最贵，要高达20万港元一个床位。”
一个小屋挤进三户待产家庭
去年4万多内地孕妇赴港生子，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哪里是她们和新生宝宝的容身之所？
6月6日深夜，民建联红磡办事处总干事陈仲翔带南都记者前往旺角，根据他掌握的线索，旺角一带的住宅楼，有相当部分都已经变身成为孕妇公寓。
位于旺角步行街内的鸿都大厦门外，几乎每过10多分钟，即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从身边走过，陈仲翔说，多年来一直维持低生育率的香港，在一个片区基本上不可能出现如此多的本地孕妇。
陈仲翔与南都记者以访客的身份，与鸿都大厦保安攀谈。保安员坦言，大厦每天都有不少孕妇出入，都是内地过来生小孩的，小区内起码有15家产子中介在运营孕妇公寓，而且不止鸿都这一个小区，附近几个小区都有，因为这里离几间提供内地孕妇产子服务的医院比较近。
陈仲翔推算，如果一家中介租了两三个单位，一个小区就约有45个单位被转用做孕妇公寓。
6月7日晚，记者以孕妇老公的身份，与香港一产子中介取得联系。在这栋位于通菜街的德发大厦内，仅这一家中介公司就拥有两个住宿单位。记者进入8楼单位时，一名内地孕妇正在客厅休息，而一名保姆则正在厨房为孕妇做饭。
这名孕妇表示，她已经在香港住了超过一个月，她坦言钱不是问题，她一直住香港，就是想顺产。
中介苏小姐则介绍说，这间总共不超过50平方米的套间里，共有三个卧房，可以为三户待产家庭使用，每个房间收费为400港元一晚，家人可同房免费陪住，吃饭费用另算。
当记者表示可以租用这间房时，苏小姐表示，一个内地家庭已经包下了8楼单位。
苏小姐随后将记者带往11楼的另外一个单位，这个单位内3名内地长者正在打包行李，他们表示，小孩已经生下孩子，相关证件也已经办理完毕，所以正准备举家返回内地。
通宵排队争领出生纸
内地孕妇汹涌攻港拉响的战争，不仅仅发生在预约私家医院床位之“始”，还在领取新生婴儿“出世纸”之“末”。大量内地孕妇在港所生的婴儿，令香港出世纸的申领也大费周章。手续不难，难在有名额之限，难在排队。根据西九龙出生登记处规定，平日只派发45个办理出世纸的筹号，星期六更只有25个名额，额满即止，当日不再受理，所以才会有人连夜前来排队。
香港西九龙入境处，每周一上午7时50分，一条近60人的“长龙”从入境处办公楼门口直排到路口转弯。西九龙入境处上午8时才开门，而队伍中有些人凌晨5时许便开始排队霸位。他们只为登记申领一个“受理筹号”，然后再等到9时在入境处办理在港新生婴儿的“出世纸”。
6月10日，南都记者清晨7时即赶到西九龙出生登记处时，见识到了陈仲翔所说的壮观景象：一条长长的队伍，从窗口处一字排开，排在靠前处的人士，均躺在地上休息。由于登记处每天只办理有限的出生纸，因此许多人都是通宵排队等候，一名排在队伍末端的内地男子表示，他凌晨3时就来排了，之前一天他早上7时去，就根本拿不到号。
据香港民建联暗访调查，“一号难求”的局面在西九龙出生登记处催生出“排队党”，专门替人排队领筹，收费400港元。
连续两个上午，南都记者8时之前来到现场观察，并未发现“排队党”有现场交易的举动，不过有在此办理其他手续的香港市民向记者透露，曾经看到过有人现场拿钱交易，怀疑是帮忙排队排号，再转手出售的现象。
南都记者发现，虽然派号8时便开始短短几分钟内便派完，直至上午10时期间，仍是有很多人前来询问、排队，得知筹号派完仍不甘心，徘徊数刻打探才悻悻离去，其中不乏说普通话的内地人士。
“其实可以网上预约，估计很多人都不了解情况。”在出入境维持秩序的警官告诉南都记者，平时前来排队的人都很多，虽然规定只发45个筹号，但有时也有所松动，例如当日便发了55个筹号。
■个案
陋屋熟睡 内地妇压死亲生儿
香港九龙新蒲岗爵禄街36号。南都记者走进这狭窄阴暗的楼梯，一股老房子的霉味扑鼻而来。楼梯旁墙壁的石灰已凋落，地上烟头随处可见。
6月12日午夜，就在这栋老房子的其中一个单位，发生了一宗内地孕妇赴港产子的惨剧。由于经济困窘，一名赴港产子、持双程证来港的内地妇女和丈夫，及刚刚出生的儿子一家三口只能挤住在这一个不到10平方的板间房内。没地方再放置婴儿床，因此母亲和婴儿挤睡一床，没想到丈夫夜归，却发现熟睡妻子压住同床刚满月的儿子，婴儿窒息，抢救后不治夭折。
一出生便有香港人的身份、教育好、出国容易……赴港产子是多少内地孕妇的梦想，而现实似乎和梦想总有些差距，在香港生子也并非总是令人艳羡。据港媒报道，这位无意窒杀亲身骨肉的母亲当时跪地嚎啕大哭，懊悔不已。而一个多星期后，南都记者走访楼下街坊、商铺，人们生活忙碌依旧，对这件事却没什么印象了。
与此相比，有钱人产子就顺利多了。有专业中介机构人员专车接送、住星级酒店、赠送香港电话卡、专业月嫂24小时照顾……赴港生子的理由很多，也许父母双方都是内地人只想孩子有香港户口，也许是像上述悲剧中只想一家团聚，而境遇却大相径庭。
民建联调查负责人建议：
内地孕妇赴港生子 一次性收400万港元
民建联红磡办事处总干事陈仲翔是此次调查的负责人，在调查进行期间，他曾邀请南都记者参加暗访。在该份调查的初稿中，曾提出一个非常大胆的建议：要求香港政府大幅增加内地孕妇赴港生子的成本，具体为夫妻均非港人的内地孕妇赴港生子，一次性收400万港元的附加费。但在最终的记者会中，该项建议被临时剔除。
但陈仲翔在接受南都采访时，依然以调查负责人的身份，委托南都公布该项建议。他表示，提出400万港元的建议，一是根据香港移民条例，境外人士投资移民香港，需支付800万港元，内地孕妇赴港生子，减半收取；第二是根据推算，香港养大一名小孩，需要花费400万港元。
陈仲翔说，香港是个高福利的经济体，政府为每个公民提供12年免费教育，上幼儿园也以助学券的方式减免学费，大学还有补贴；而在医疗方面，住院一天只要100港元，这其中包含了手术费和吃住费用。陈仲翔举例说，一个港人在医院做手术连住一晚，只要200港元。
此外，香港还有一整套保障房制度和综援制度。而这些高福利，都是依靠香港纳税人工作缴税建立起来的，因此内地孕妇来香港生小孩，也应该补交有关费用，否则就是侵占港人的福利。
“其实我提出这个建议，不是想政府多收钱，我是想起到阻吓作用，令来香港生小孩的内地人能减少一些。”陈仲翔说。
隐忧
跨境学童持续增长口岸学校如何应付
6月9日，香港发展论坛邀请南都记者参加一个高层次的研讨会，主题直言不讳：从内地孕妇看香港人口政策。香港行政会议主席梁振英批评政府说，目前的人口政策，完全没有考虑内地妈妈所生的香港宝宝，没有考虑他们将来会占用多少资源。“从人口政策来看，这些小孩既然是香港人，我们对他就有责任，我们各项政策都要把他们计算进来。”梁振英说，目前的情况不能持续，也不能容忍。
香港科技大学经济学系教授雷鼎鸣也向政府提出问题：内地孕妇攻港年年倍增，如今每天都有两万多跨境学童出入境，未来跨境学童人口继续增长，口岸、学校将如何应付？
建议
取缔地下产子中介削减内地孕妇配额
在民建联提出的关于内地孕妇问题的5项建议中，首当其冲便是打击产子中介。“因为产子中介在很大程度上鼓吹内地孕妇赴港产子，经营手法往往是利用灰色地带，甚至违反现行法规来进行的，所以民建联认为，港府必须与内地相关机制合作，取缔违规经营的中介公司，防止有人不顾孕妇安全，安排来港产子的个案陆续出现。”民建联立法会议员陈克勤促请港府，应该就此作出政策检讨。
同时他透露，香港食物及卫生局局长周一岳很快会公布，私家医院能接受的内地孕妇配额，“其中要确保香港孕妇的数目为3成，内地孕妇占7成，以确保香港孕妇仍有选择权，民建联认为，应该规定即使香港孕妇的配额未能用完，也不可以转移给内地孕妇。”统筹：南都记者 付可 采写：南都记者 付可 王日晶 石秋菊 摄影：南都记者 王子荣
